曹一逊把测试到一半的系统一扔,匆匆赶来奶茶店。当
    时,警车和救护车都走了,客人和店员也都被许歌声赶走了,就剩下许歌声一个人,像个木头人似的死死盯着洗手间里的血泊。曹
    一逊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还是面无血色地将许歌声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又看:“有伤到哪吗?”许
    歌声将目光转向曹一逊:“我怕……我也会有她这一天。”
    “不会的!”曹一逊脱口而出。
    许歌声不知道那女孩子的名字,却在大好年华的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如今和将来。如
    今的她,不会不知道曹一逊在千方百计地关注着她。就像那女孩子曾以为,爱人就像风筝,线在自己的手上,便迟早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她也以为曹一逊不会远走高飞。可风筝真的会断了线,她怕只怕有一天,曹一逊也会一去不复返。但
    原谅,又从何原谅?许
    歌声眉心的疙瘩像个死扣:“曹一逊,你真是给我出了一道无解的题!”有
    多少人在言之凿凿,说男人出轨的次数不是零,就是无止境。是
    志气,却也是稚气。
    原谅他太便宜了他,不原谅他,自己却也未必捞得到好处。他是不及格了,也有可能八十五分的人选在后面比比皆是,但感情之事,又哪里能用不及格和优秀来衡量?此外,感情之事才真是占上风为王,落下风为寇。但
    谁也不能保证落下风的会在一棵树上吊死。许
    歌声把一切看得透透的:“曹一逊,我拜托你,好好追我吧。我不敢说你一定还有机会,但我拜托你,我求求你再加把劲儿,打动我,让我原谅你吧。否则,等有一天你有了你的新生活,我怕我后悔莫及。”
    西灵山项目的动工前考察,在当地居民和家仁绿色联盟的主张下,历经了四季,使得设计师对这里的了解,结合了不同的节气,百密无一疏,终于,敲定了在七月底,一座以生态为标杆的五星级度假村将破土而出。
    由文化局牵头,金天和汤暖茹等人作为顾问的首届青少年“拥抱大自然”夏令营,也就敲定在了动工前的七月十六日。
    关于要不要让赵唯一参加,给赵唯一和金天陷入僵局的关系扎一剂猛药,郝知恩迟迟下不了决心。
    “要不,我先带你走一圈,就当你给grace淌淌道?”金天建言献策。
    就这样,郝知恩在一个周五的晚上,对赵唯一说她要出差两天。
    赵唯一没说什么,甚至没停下摸索在钢琴琴键上的十指。
    私下,潘红玉问郝知恩:“是和小金出去玩儿吧?”
    “小时候骗父母,长大了骗孩子,不知道我是不是个例。”“
    照你当年骗父母的功力,如今能不能骗得了唯一,难说。”潘
    红玉所言不假。当
    年,郝知恩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和章林森约会,做父母的上不上当,全凭他们在掂掂轻重后,想不想上当。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当小的沾沾自喜,那不过是老的放他们一马。
    郝知恩越想越心虚。
    自从赵唯一懂事以来,她大大小小的差出了也有上百次了,若说这其中的规律,赵唯一摸也该摸透了。舍
    不得,说真的,她每次都舍不得离家。可
    她刚刚装行李的时候,似乎有哼出歌来,这恐怕是破天荒的了。那
    么,赵唯一不该不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可
    那小东西却什么都没说。练
    完琴,赵唯一回房间看书,一本拼读版的《三国演义》对她来说难了点,可郝知恩的态度是:没人一遍就能看懂的,多看几遍自然就看懂了。推
    开赵唯一的房门,郝知恩看赵唯一坐在书桌前的背影一拧三道弯,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跟你说了多少遍,坐姿,坐姿!眼睛还要不要了?”赵
    唯一挺直了背,细声细语道:“妈妈,我也说了多少遍了,敲门。”郝
    知恩不以为然,走到赵唯一的床边坐下。看那小东西耷拉着脸,她又觉理亏,站直身,干咳了一声,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房间。敲门,请进,她才又重新推开房门,平地崴了一下脚,重新走到床边坐下。双
    方沉默了片刻,赵唯一小大人似的:“有事吗?”郝
    知恩字斟句酌:“没考上莱恩,妈妈不怪你……”
    “这都上个月的事了。”“
    可我觉得……你还在不开心?”“
    可我觉得是妈妈在不开心吧?”赵唯一不自知地将一页书的书角一层层卷起来。这
    是她不久前才养成的坏毛病。郝
    知恩上前,将赵唯一的头揽进怀里:“你学过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从马上掉下来了吗?”“
    还有一句话,叫知耻而后勇。”“
    我要知耻吗?”“
    不,不是你,是我。”赵
    唯一无缘莱恩国际学校,可以说是郝知恩意料之中的。在赵士达和董自在的婚礼上,葛漫说中了她一句话:她这个人,拼了快十年,也就是过得不好不坏。以莱恩国际学校为目标,是她失误了。她走到这里,分明是靠着一步一个脚印,哪有过一步登天?错
    在她。塞
    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是她自己开导自己。
    知耻而后勇,这也是她自己给自己打气。
    郝知恩抚着赵唯一的耳垂:“你要做的,就是把每一天都过好。”赵唯一的耳垂薄薄的,按老话儿说,不似是有福之人。郝知恩心里有一根神经专门系着这件事,总怕老话儿都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怎样才算把每一天都过好?”这句话对赵唯一来说也难了点。郝
    知恩若有所思:“每天晚上睡觉前,回顾这一天做了什么,不觉得虚度。”这
    句话仍无关赵唯一,仍是她对她自己的苛求。
    转天一大早,郝知恩将赵唯一托付给了郝路远和潘红玉,拎着行李出了门。电梯都来了,赵唯一刺溜钻出了门,给了郝知恩一个拥抱:“我最爱妈妈了!”爱这个字,母女二人常常挂在嘴边,但这一次,郝知恩比以往每一次都窝心。等
    赵唯一回去了,轮到潘红玉:“我说什么来着?你骗不过她。”
    郝知恩苦笑:“是是是,全家人我最不自量力。”有
    仙客栈,是西灵山目前海拔最高的一间客栈,一片小院,三间砖瓦房,最多也就能容纳三户人家。
    金天跟老板有多年的交情,一说要带女朋友来,老板二话不说就把先前预订出去的两户人家按定金的三倍退了款,备好了吃食,将钥匙一留,连自己都回避了。
    对此,金天过意不去:“做生意哪能丢了诚信?”“
    等建了五星级度假村,我连生意都没了,还守着诚信做什么?”老板不是抱怨,是实话实说。鉴
    于这里风景独好,却交通不便,一切吃食、日用品、甚至是水都要靠人一趟趟背上来,有仙客栈的房价并不低。那么,等那一座五星级度假村拔地而起,这里将不具备任何竞争力。先前,金天还曾对老板深表歉意,反倒是老板深明大义,说发展带来的伤害,总不可避免地要由一小部分人承担。
    这次活该他是那一小部分人,他认了。上
    山前,郝知恩便知道在乘车四十分钟后,还要步行两个多小时。金天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她夸下海口,说她在健身房有六年的会籍了,身体素质可比心理准备更万无一失。却
    不料,才走了两公里的山路,她便撂了挑子。一
    屁股坐下来,郝知恩挥拳捶了捶大腿:“不行了,不行了,直抖!”
    金天勾着食指,抹了一把郝知恩鼻尖上的汗珠:“我就说,你那都是些花拳绣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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