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说着的时候,山里的鹧鸪突然叫了起来,声音又尖又利,很是慌乱急迫,所有人愣了愣,就在他们愣神鹧鸪的声音传达的意思时,其中一人“啊——”的惨叫一声,突然就沉入了水里。
    所有人又是一惊,胡三斤大叫:“快上岸,水里有东西!”
    他说着奋力张开手扒动水面,余下的也个个都明白了鹧鸪的意思:水下有东西,快走。
    年轻的大叫一声:“麻子被拖下去了,我几个下去救他。”说着闷头大吸一口气,含着刀钻进了水里。
    三个人重新下了水面,四下搜了一圈,很快就看到水底一团暗红在晕开成鲜红色,显然麻子已经遭了毒手。三个人哪里敢疑迟,蹬着腿就往麻子的方向划去,然而就在这时,最左侧的一个汉子眼角黑影一闪,便感觉到自己腰肋被大力击中,一股剧痛直冲上他头顶。
    他忍不住张开嘴,一连串的气泡从他嘴里涌出来,余下两人感觉不对,侧头看去,就看到方才还在讨论的那个石像竟拿着刀把自己的兄弟拦腰砍成了两截。
    他两大吃一惊,眼看石像睁着黑漆漆的、和脸部身体一个颜色的眼睛举刀向他们冲来,两人一边慌乱蹬腿,一边取下嘴里的刀拿在手上准备随时迎敌。
    按理说,石头是非常沉的东西,一般哪有可能在水里浮起来,可这石雕武士却诡异无比,不仅在水中浮了起来,甚至速度比游鱼还快,如同箭一样破开水线,紧追二人不放,不过几个呼吸就离游得稍慢一点的一个年轻汉子仅一臂之遥。
    这石像仿佛有生命一般,抬起手,举刀就是猛力一砍。
    年长一点的正好回头,仿佛看着放缓的一场戏剧般,就见到一道撩起的黑影破水在自己眼里慢慢砍上了落后自己半个身体的堂弟的左腿。他仿佛还在堂弟惨烈的叫声里听到了刀过处堂弟小腿靠下方处的脚与腿被剁开的噗哧声。
    鲜血迅速染红了湖水,也挡住了这个汉子的视线,只听到红色的湖水里传来沉闷的噗噗格斗声与惨叫声,随后一切湮没于水里。
    这汉子心下一痛,持刀就往回游,这时好几道身影也潜了下来,显然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迅速往这边集拢。
    关大先生与胡三斤被一只眼和他三个侄子带上岸,几人喘着气,突然就看到水面剧烈的晃动起来,大股大股的红色染红了湖水咕嘟嘟的往上翻,像烧开的沸水。
    “出事了!”六个人大惊,顾得不身上衣湿寒重,站起来都一脸凝重的看着湖里。
    就在一只眼和他侄子钟全顺准备拿着家伙下水帮忙时,水面突然破开,冒上来七个脑袋。
    七个人一边奋力划水往岸边靠,一边声嘶力竭的大喊:“石像活了!快跑!”
    岸上的人以为幻听了,可看着游在其中的一个人惨叫一声突然被大力拖进了水里只留下一串水泡,也晓得这个时候肯定是出了大事,他们都围到岸边伸出手来大叫:“快!你们再游快点!”
    水里的人和岸上只隔了十来米的距离,看着并不远,这几人也奋不顾身把呷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几乎拼了命的在游,然而惨叫接二连三响起,就这么一点距离的时间,又有两个人被拖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有两个人红着眼大骂:“他良的,要不哥几个回去跟那个石头怪拼个你死我活!”
    旁的人赶紧扯住他两个猛力往岸边游。
    胡三斤和跑下山来汇合的鹧鸪跳脚骂:“么子时候还要呈义气,快先上来,保住命再讲!”
    岸上的骂,水里的扯着同伴发奋游,总算手够着了手,随着吆喝使力,湖里的六个人被拉上岸来,可一声惨叫还是让这些脚刚沾上地面的与地面上的都心头重重跳了一下。
    稍稍落在后头一点的那个汉子被追上来的刀砍中了腿,惨叫着往前一扑,连带着扯他的两个汉子都被带着往前跄倒在地上。
    关大先生头回遇到这么诡奇的事,心脏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直跳,他直勾勾看向水里,就在离岸约三米左右的距离,那个石人小半个脸露出水面,冰冷的眼睛刚刚好浮在水上边,无机质的像是在看向众人似的,随后竟是没有惊动半分水波直直往下没进水里不见。
    一行人被瞧得心背透心儿凉,直等到一阵冷风吹来才回过神。
    被伤到的汉子痛叫不已,一伙子人慌忙围上去,一只眼提着药箱子拔开人挤进去一看,好家伙,这个兄弟的右腿从膝盖窝往下,整个小腿都被从中剖开,皮肉翻开血流不止,里头竟现出了森森白骨。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个人都看到过那个石人握着的刀,石刀看着一米多一点,但锋刃处石厚,和打磨开了刃的完全不一样,看着就是把钝刀,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一只眼指挥着众人把同伴按住,自己倒了酒给他洗了伤口,又撒了药包上,脸色难看得不行,道:“老铜的伤很麻烦,得赶紧送医才行。”
    关大先生也脸色不好,本来看着湖水不知道在想么子,听到这话转回头来道:“都下山,先把老铜腿保住要紧。这个墓太邪了,一开头就不顺,我看还是算了。”
    胡三斤也有此意。
    “不错。这个石像太古怪了,这个墓,我看风水这么多年,头回遇到这样的。虽然是世上难得一见的盘龙守珠真龙之穴,但兵煞竟然重而不露,只一个守墓像就这么可怕,我们要下水,怕是都会折在这里。还是听老板的,这块肉我们嚼不动,就还是不嚼了。”
    听到此处,关梦龙忍不住插嘴:“爹,你们后来真的下了山没再重回那个墓了?”
    关大先生点起烟,抽了一口,眉眼有疑重又有外人从未见过的一丝得色与狠厉:“哪怎么可能。爹是唬着他们的。”
    “越是有这样的狠东西,这个墓里的东西就越不一般。况且队里那个别个喊杂毛杂毛的,我晓得他本事,会腹语唇语也会解机关,当时他给我们翻译下头日本老头和那个烟赌鬼说话时脸上闪过一丝犹豫和贪婪,我对着他侧面,把他神情看得清清楚楚,估计日本老头两个讲了么子非常不得了的话。”
    “我一路都注意着这个杂毛,他掩饰得再好,贪婪的眼神却时不时流露出来,以为别个不晓得,我是看得明明白白,而且我讲了下山后特意留意了他,发现他低着头装着不出声,但我估计这个杂毛怕是动了心起了意,还要回来,所以下山后又让林管事帮我喊了晏先生,让他再喊了八个信得过的我们自己人过来。”
    “胡三斤我是信得过的,所以背地里我又喊了他。”
    胡三斤还以为关大先生真放弃了这个墓,可没想到半夜关大先生悄悄的寻上了他的门。
    “胡子,您老瞧那石像是个什么来头?”
    关大先生问胡三斤,胡三斤是个人精,一听这话,瞬间就明白过来关大先生这是对那个墓有心思。
    他是想说不要再去的话,但人家是老板,也莫开这个口,只是问他那个石像的事,胡三斤也就犹豫了一下,跟关大先生说自己的猜测。
    “我是怀疑那个石像,可能是人做成的。”
    “大老板,我们掏过好几回陕安那头的墓,你就应该晓得,那边有人挖到过一种陶人,打碎了在里头发现过人的骨头,水里我们遇到的这个东西,怕就跟这种陶人是一个原理,都是把人糊上石粉泥再制作而成。”
    “可糊上了石粉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怎么可能会动?这也太讲不过去了。”
    关大先生疑惑,胡三斤也疑惑,但胡三斤走南闯北,奇怪的事见识得可比关大先生不知多好多,他想了一下,不太确定的讲:“只怕被做成石人的这个人,在做之前就不是人了,而且一种僵尸,就是为了让他在遇到来扰墓的时候守住墓口,对来人进行打击追杀的。”
    “僵尸?”关大先生瞪大了眼睛,一时保持不住脸上的镇定。“您别说笑了,这世上哪里来的僵尸。”
    “何得没有?”胡三斤一听这话也不上火,只笑着把油灯挑亮一点,关大先生在他的笑里看出来一丝担忧。
    “你不是江湖人,你就不晓得江湖门派。江湖人各式各样,更有一些身怀诡奇秘技的,像湘西广贵那头的山里,有一种门派,叫蛊门。他们门下有一支就会用蛊种在死人体内,操纵死人走路。”
    “不过这种的,不算僵尸。僵尸是一种在极重的阴气的地方养出来的东西。大老板你应该晓得花花草草,见阳的长得盛,不见光的就很少长,也容易死,有些根本长不出,但你要讲不见光的地方莫得东西长,又不全是,对不对?”
    关大先生虽不明白胡三斤意思,但也点了点头。
    “不错,我看到过,山里头阴的地方湿重,会长青苔,会长蘑菇等东西。”
    “就是这样,僵尸这东西,也就是这样长出来的。死了的人,埋的风水地方怕是阴秽气最重的地方,结果尸体吸收这样的阴气秽气,不但不会腐烂,反而因为阴气秽气入了体,让他们活得好好的,从而渐渐有了行动能力,但却莫得为人时的神智,行动也不如人生前时那样。而且因为阴暗里生长,所以是莫得道理讲的,破坏才是它们的本能了。”
    “做这个墓的人心思深得很,怕是害怕别个挖坟,所以特意找来这么一俱养出来的僵尸。我记得当时四海上前摸过它,怕这个僵尸身上裹的那层石粉其实很薄,四海的体热透过石粉传给了被困在里头的僵尸,从而把它唤了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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