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茶,掌柜的拿盆子端了好几件物品出来,金银珠宝顶好的翡翠玉石都有,他把东西摆在客人面前。
    “客人,这都是昨天您说的那两位客来死当的东西,买了它们,可是花了我一大笔钱。”
    来的人用手扒拉了一下,笑道:“掌柜的不地道,明明当的不止这点子货,拿别个当来的物件哄我们呢。”
    掌柜的脸色一变,正要说话,年轻人突然一扬手,室内便飘起一股极淡的青草气味,掌柜的抖着嘴皮子一个字都没蹦出来人倒萎倒在了地上。
    也不用人吩咐,年轻人窜身三两步就冲进了铺柜后头,出手如闪电的避开伙计掷来的算盘一把捏住他脖子,就将人放倒了。
    几人把当铺刚开张的铺门板子又给合上开始里里外外仔细搜找。
    当铺被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在这三人眼里显得普通平常,但也没有落下,找了个包袱皮给装了,有个紫水晶十八子、人参如意翡翠吊牌、葡萄纹纯金香薰球被扒拉出来放在一边,一个锦袍人闭着眼凑近了,在这几样东西上撒了点子灰白色的粉子后用力闻了几下,又拿出一个瓶子来,将里头装的一只蜜蜂倒在这几样东西上。
    这蜜蜂和一般的蜜蜂不同,个头比马蜂要大,身体呈漂亮的金黄色带黑圈,尾针更是像根缝衣的细针,一看就晓得不好惹,几对脚尖更像刺一样。
    蜜蜂先还僵硬着,大概是闻到了气味还是么子,突然抽动着脚和翅膀,翻了个身在沾了粉的几个物件上爬动,随后嗡嗡的飞起来,摇晃着往门口去。
    “走,跟上。”
    最后走前年轻人还踢了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掌柜的一脚,呸了一口。
    “敢拿东西随便胡弄,自己找死怪不得别个。”
    他们捉着蜜蜂绕到了角门开门出去,蜜蜂迫不及待的便往一个方向飞去,三个人抬腿追上去。
    这蜂子速度很快,三个人显然早有准备,拐了个弯绕到当铺那条路上时,在当铺不远处的巷子口那有年轻人牵着四匹马等着,他们会合了翻身上马紧紧跟着蜜蜂。
    这蜜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领着几人拐七拐八的出了城往东南方向走了一阵,闻粉的人突然道:“气味近了,孙世庆那管家怕是躲在这个村里。”
    四人交流了一个眼色,看马的年轻人嘻笑道:“四叔,您口渴不渴?要不我们进村讨碗水喝啰?”
    那四叔点点头,四个人便尾随着蜜蜂进了村。
    孙管家被儿子策动着席卷了孙世庆暗藏的一些东西跑了,他和孙忠商量着南下到越地去落脚自己开铺子做生意,毕竟除了上海天津,越地有码头,来往海客多,父子两也是觉得现在军阀割据得太厉害,迟早怕是有大战要打,也想着万一真塌了天,他们就从越地坐船去南洋。
    既然要开铺子要进货,那就得要钱,原来攒下的一点子身家就不够看了。父子两个拐了道到孙忠早死的婆娘的娘家村里落脚商量了,便将卷来的财物挑了一番,把不打眼的几件出了手,买了马请了四个护卫,这会子正在村里清东西准备上路。
    “这大冬天的还有虫?”
    有个护卫忽然道,其他人闻声看去,果然在天上发现了嗡嗡乱转圈靠近孙管家的蜜蜂,有眼力好的看了一下说:“好像是蜂子,比马蜂还大个儿,真是奇怪,我怎么不晓得蜜蜂还有长这样的?你们看它那屁股上的针,是不是太长了点?”
    这东西不好打,几个人就寻了扫把挥着不让它近孙管家的身。
    孙管家和孙忠两个也觉得奇怪,两个人脑子活,虽然想不透这大冬天的居然还有蜂子这么活跃,但都心里生出一股不对劲。
    也不拖拉了,起身就拿包袱喊人:“不管蜂子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早点走了。”
    有人接嘴道:“走也要得,只要把你在孙家偷的东西都交出来,老老实实回答我们的问题,我们一高兴,还是会让你们走的。”
    几个护卫反应慢,还以为哪个家伙开玩笑,结果院子里忽然有草味儿飘起,他们看着结实魁梧,一闻了味儿就跟纸扎的似的扑通扑通都倒了地。
    孙管家和孙忠也中了招,只觉得身体一转,视线天翻地覆自个儿就摔在地上动弹不得了,神智倒是还清醒着。
    孙管家侧倒下,心里直发毛,眼角忽然就出现了一双黑面棉布鞋向自己走近来。鞋越近,孙管家的心跳得就越厉害。
    孙管家只觉得身上一轻,就看到包袱被丢在自己面前的地上,来人蹲下来,是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他打开包袱招呼别人:“四叔,您来看看。”
    于是孙管家眼睛里又出现两个锦衣华服的身影。
    年轻人喊完了人,调过头来拎着孙管家的衣襟搜身。孙管家被他一扯,心下大急,又恐慌得不得了,有心想使力挣脱这人钳制护住自己的怀内,然而浑身骨头都像被搜掉似的,半分不听指挥,只能任人鱼肉。
    这年轻人下手没个轻重,哧啦就扯破了孙管家的棉袍,双目一凝脸上露出笑来,伸手抓住孙管家棉袍下头、怀里的一角露出来的一个小布包儿用力一扯,同时抬脚一踹,就把孙管家踢到了一边顺利将小布包扯了出来。
    他献宝似的拿着布包给两个锦衣人看。
    “四叔,这姓孙的果然滑头,好东西藏在自己怀里头呢。我瞧瞧是么子?噫?居然是个灵牌?”
    那四叔伸出手,年轻人把东西递给他。
    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细小木牌,黑灰色色彩在光下乌黑华贵,表面柔滑细腻似乎上有油光,看着不大,但入手却令四叔手一沉,这位四叔凑近了看,竟从黑灰色当中看到了隐隐的一丝动人心魄的紫色。
    他一边摩梭敲打这块木头,一边辩认着上头雕刻的字迹:“……帛……弟子……管……子之位……”
    旁边的锦袍人脸上露出笑来:“得来全不费功夫。”
    “好个孙世庆,果然支使巴三抢了人家的牌位。”他说着示意年轻人将孙管家拖近来。“孙管家,你要是痛快的有问必答不隐瞒不作假呢,我唐三给你个生路;你要是不老实呢,我也不是非要从你嘴里听答案,想死也不留你,只是这死得痛快还是难受,你就没得选了。怎么样,你选生路,还是死路?”
    他这话落了音,那头另外一个年轻人拖着孙忠来到面前,当着孙管家的面儿抓着孙忠左手小指用力一掰,孙忠痛得像条鱼似的在地上直打抖子,然而人没能起身也讲不出来话,眼珠子因为激裂的痛意睁鼓得老大,张大的嘴角不一时便有口水控制不住流了出来。
    年轻人笑嘻嘻的,又抓住了孙忠左手的无名指。
    孙管家被眼前活生生的折磨给吓得脑袋发晕,同时心里又难受又捏紧了的痛,这是他儿子哪,被人这样拿着折磨,他心痛哪。
    唐三伸手在孙管家鼻子下凑了一下后缩回手,他手上有股清凉的气味,刺激得孙管家打了个喷嚏,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哭音。
    “我说!我说!你们要晓得么子我都讲,只要放了我崽!”
    孙管家哭红了眼,死死盯着孙忠的手,听到他这么一讲,年轻人啧了一声放开了孙忠站到了唐三身后。
    “你是孙世庆身边的老人,晓得的应该不少,我们叔侄想晓得的也不多,就只想晓得这块牌位的来历、和它一块的,还有莫有其他的东西?”
    唐四爷让孙管家看了看这牌位,亲自动手拿原来的布把这牌位包起来递给了折人手指的侄子。
    他笑得温和,可看在孙管家眼里却如同恶魔,他看着来历不明的年轻人有意无意的一脚踩在孙忠的手上,长叹一声,晓得自己这个时候要是扯半点子谎孙忠只怕不保,崽都不保了,他这个年纪还有么子活头?钱财再要紧也莫得崽的命要紧。这么想开的孙管家开始娓娓道来这牌位的来历。
    “这块牌位,是两个多月前老板手下的一支铲地皮队伍的头子巴三从下边的小镇武岗镇那边弄回来的。”
    “巴三的名头,只要是省城的都多少晓得一些,他这个人狠,不守规矩爱抢坑,是老板极为信任的手下,原来全国各地到处打洞,但在几个月前巴三突然传了消息回来,是我吾给的老板,信上只说找到了,请老板放心,他一定会把东西带回来。后来过了不久的一个夜里,巴三突然出现在老板养的一个情人的院子里。”
    “当时巴三受了伤,身上衣裳也破破烂烂,虽然做为老板的心腹,但那回老板没让我在旁边,我觉得奇怪,就在外头借口守着,没多久就听到屋里传来了老板不高兴的声音,说‘你们这么多人、我要的东西呢?这个鬼东西……算了……’随后巴三就走了出来。开门的那一瞬,我看到里头桌子上摆的是这块牌位,但当时并没看出来是,只看到是个长长的样子熟悉的东西。”
    “大概是我看得久了,巴三当时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注意到他的手在怀里按了按,虽然不晓得老板要他找的是么子,但下意识巴三怕是并没有听老板的话,把东西都交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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