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翊开车驶入别墅区,刚停好车就看见旁边那辆银色的奔驰。
    她眉头蹙起,心中警铃大作,三步并作两步地坐电梯上楼,在进门时正好遇到捂着脸走出来的宋炜。
    宋炜像是刚哭过,见到宋徽翊时身形一滞,睫毛颤了颤:“翊翊,我……即ㄖ起苯彣將在ΓΘūΓΘūωū(肉肉剭)。ΟяG髑镓鯁薪”
    宋徽翊根本不想理她,径直往宋伟周的书房走。
    “爸爸,她来找你做什么?”
    宋伟周刚接完一个电话,一看见她差点想当场躺平。
    他生无可恋地抿了一口茶,缓缓吁出口气,像是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你们两个是想联合起来把我逼疯。”
    宋徽翊见他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恹恹地坐在一旁,眼里噙着泪:“我知道我从小到大都不是你和妈妈心目中的那个女儿,我没有遗传到你们的聪明和努力,也远远达不到你们的要求,宋炜那么优秀,她才应该是。”
    “你说什么呢!”宋伟周一听这话,又是气又是心疼,他坐到宋徽翊旁边,柔声道:“你千万别这么想,你是我一手带大的,是我的掌上明珠,如果以前我对你太严厉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那爸爸跟你道歉。”
    宋徽翊还是很难过,她双眼都憋着两泡随时可能掉落的眼泪,因为隐忍,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那个宋炜真是不像话,她从小心高气傲,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现在把日子弄得一团糟,”宋伟周说:“她居然还跑来跟我诉苦,公司的同事开玩笑说了一句,让她生了孩子也稍微注意一下仪表,别过于邋遢了,结果她反应特别大,冲上去就扇了人一巴掌。领导本来就对她三天两头请假已经很不满了,这下更是约谈她,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别来上班了,其他高层也都在排挤她。宋炜现在嫌这个孩子是个拖油瓶,辗转联系到了孩子的父亲,想把齐齐脱手,结果孩子爸爸还在上大学,一听见这话吓得屁滚尿流,连骂她是个神经病,是个疯子,回家后就把她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躲都来不及。更可笑的是,你知道她今天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吗?”
    宋伟周说:“她居然想让以前照顾你生活的沈阿姨去帮她带孩子,可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宋徽翊惊讶万分:“爸爸你没答应她吧?”
    “当然没答应了,”宋伟周说:“沈阿姨现在都五十多虽了,虽然还住在我们家,但基本上都算是在养老了,要不是她儿子在我们公司上班,再加上她人实在,跟我们有了感情,以她现在的经济状况根本不需要给人当保姆。我给宋炜说你最喜欢吃沈阿姨做的虾仁滑蛋,经常要回来吃的,就把她打发走了。”
    宋徽翊吸了吸鼻子,靠在宋伟周的肩上,她有些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爸爸……即ㄖ起苯彣將在ΓΘūΓΘūωū(肉肉剭)。ΟяG髑镓鯁薪你也看到了宋炜现在的情况,可是如果我跟吴络在一起我就永远不会像她这样狼狈,你不是嫌吴络没本事吗,我都想好了,以后结婚了我负责家里开销,吴络带孩子做家务,现在很多夫妻都是这样的。”
    宋伟周这段时间听“吴络”这个名字听得都快头上冒烟了,他做出一副“饶了我吧”的表情:“你是什么事都能扯到那个什么吴络身上是吧?”
    宋徽翊抬起头,泫然欲泣:“我如果不跟他结婚,那我永远都不会结婚了,我现在离了他活不了的。”
    她看着宋伟周痛心的模样,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觉得我没出息,可是你根本就不了解他,如果你试着接触他一段时间,到时候你再反对,我绝对不说二话。”
    宋伟周指着她,嘴唇抽动,最后硬是什么也没说出口,摔门而去。
    宋徽翊知道宋伟周现在是进入到第二阶段,劝不动她,就开始躲着她了,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决定自己也不走了。
    她回到自己以前的房间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起来与依依一起吃了晚饭。
    这个家里,被雇佣的人比主人多,依依一边张嘴吃保姆喂过来的饭,一边包着饭含糊地说:“爸爸去工厂视察了,他在那里还有一套房子,有可能晚上不回来的。”
    “我知道。”宋徽翊闷闷地说:“可我要是现在走了,那这一下午不是白等了吗?”
    她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坐着,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惨一点,她特地没化妆,整个人看起来毫无血色。
    宋徽翊手里握着遥控器,无所事事地翻出老电影看来看去,一部能吸引她的都没有,她窝在沙发里,时睡时醒,坐得全身酸痛,可宋伟周竟真的一晚上也没回家。
    她在六点钟的时候彻底醒过来,铺天盖地的孤独和无力感让她又有点想掉眼泪。
    不知默默垂泪了多久,天空逐渐泛起鱼肚白,开门的声音像是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起照亮了每个黑暗的角落。
    宋徽翊蓦地跳起来,她抹了把泪,走到门口,殷勤地帮宋伟周拿拖鞋:“爸爸,我帮你挂衣服,你吃早饭没有?没吃我去给你做。”
    宋伟周看着跑前跑后的宋徽翊,从进门伊始,他就愣住了。
    他伸出手触了触宋徽翊的脸,在她脸上还未来得及干的泪痕轻轻摩挲了几下,喉头微涩:“你别忙活了,过来坐坐。”
    宋伟周看起来很疲惫,他靠在按摩椅上,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宋徽翊跪在他旁边,伸手轻轻揉捏按摩起他的太阳穴,心疼道:“爸爸,你都有白头发了,以后别那么累了,我要天天过来监督你有没有熬夜。”
    宋伟周紧绷严肃的脸渐渐浮起一个放松的笑,他睁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为了那个吴络。”
    宋伟周叹叹气,有些黯然神伤:“我以前那么希望你能多陪陪我,现在你终于来了,却是为的别人,我当了你几十年爸爸,还不如一个认识不到一年的人。””我没有,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宋徽翊被他几句话说得眼泪直掉:“我以前只是有些记恨你有了新的家庭,可是如果你和吴络同时掉进水里,我肯定先救您的。”
    宋伟周被她彻底逗乐了,他摸了摸宋徽翊的头:“你爸爸我还没这么小气。”
    宋徽翊也跟着他笑起来,湿润的眼睑被温热粗粝的指腹清浅掠过:“别哭了。”
    宋伟周倏地站起来,不看她:“你去跟他说,让他下周来公司上班,他一个有案底的人能找着什么像样的工作。”!
    宋徽翊差点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巨大的兴奋和激动席卷过来,消除了她几乎一夜未眠的疲惫。
    她带着浓浓的不真实感,足足消化了好几分钟才理清这句话的意思,她被狂喜彻底淹没,冲到餐厅抱着宋伟周就不撒手:“爸爸,我爱你。”
    宋徽翊一刻不停地开着车来到早点摊,她必须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吴络。
    在路上,她都几欲想要蹦起来欢呼雀跃了。
    吴络远远地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车驶入,他手上忙着炸油条和装豆浆,按理说,宋徽翊该是知道他的下班时间的,可她没坐在车上等,反而是下了车,热情地跟他挥手。
    吴络看了一眼店里的时钟,还有二十分钟才下班,他指了指手腕,示意她,自己还有一会儿。
    宋徽翊在原地又蹦又跳,动作夸张地给他比了一个“ok”,然后继续站在原地给他飞吻。
    吴络笑得手拿筷子都有些拿不稳了,他抓紧做完手头上的事,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跑过来抱着宋徽翊,在她脸上亲了亲:“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某些人居然没睡懒觉。”
    宋徽翊的脸上带着极力克制却呼之欲出的兴奋,她想把庆祝的情绪留到话说出来后,与吴络一起彻底发泄狂欢出来。
    她的声音都漂浮在半空中:“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吴络对她口中的“好消息”一向持怀疑态度,他后退了些:“什么好消息。”
    “我爸爸终于接受你了!他让你下周一就去公司上班,他要亲自安排你,教导你,你以后再也不用打这些零工啦!”
    宋徽翊饱满的情绪蹭蹭直往上冒,直到看见那个豁口,却怎么也顶不上去了。
    意料之中的欢呼并没有到来,吴络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
    他烦躁地挠了几下头,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
    吴络把宋徽翊拉到一边:“我不是说了让你别管我的事吗?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宋徽翊再次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吴络说的话不比宋伟周说的要好消化多少,她的心脏随着大起大落的心情噗噗乱跳着:“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打一辈子工?”
    她指着他刚才过来的方向:“在这种地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吴络上前拉住她的手,试图缓解她即将崩溃的心情:“我不想去你爸爸的公司。”
    “那你是什么意思?”宋徽翊甩开他的手,她大吼着,引得身边行人不少都回头看她,可她还是不管不顾,用无比愤怒的目光紧盯着吴络。
    “我……即ㄖ起苯彣將在ΓΘūΓΘūωū(肉肉剭)。ΟяG髑镓鯁薪”话到嘴边,吴络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他选择了一个最简单的措辞:“我想参加一次高考。”
    “高考?”宋徽翊像是不明白这个词一样,她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可是……即ㄖ起苯彣將在ΓΘūΓΘūωū(肉肉剭)。ΟяG髑镓鯁薪你都快三十了,而且你还坐过牢……即ㄖ起苯彣將在ΓΘūΓΘūωū(肉肉剭)。ΟяG髑镓鯁薪”
    “坐过牢是可以考大学的,”吴络说:“而且年龄也不是问题,每年不都有新闻报道吗,还有六十几岁的老人参加高考。”
    “不是,”宋徽翊被他的话弄得有些懵,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件事可行性的时候,她抬起脸,想到一个答案:“你是不是想当律师,给你妈妈洗清冤屈?”
    宋徽翊说:“报仇这两个字听起来都是快意恩仇的,可实际上根本没那么容易,你也没必要一直活在仇恨里。”
    “不是,”吴络说:“我有案底,没法参加司法考试,也不能参加国家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招聘。”
    “那……即ㄖ起苯彣將在ΓΘūΓΘūωū(肉肉剭)。ΟяG髑镓鯁薪”宋徽翊彻底不懂了:“你是为什么呢?学历根本没那么重要的,你现在去积累工作经验几年后一样能出人头地。”
    “我的人生就是在高考前断的,所以我想从这里开始。”吴络费了很大力气才才缓缓开口:“我身边的所有人都在往前走,只有我被困在了那一天,我现在都觉得自己还像是在十八岁,中间这九年全是停滞不前的断层。”
    “那是你自己要把自己困在那个小小的牢狱里,你虽然出了狱,可你心里的那座监狱你永远也出不来了!”宋徽翊看着面前这个忽然陌生起来的人,他们的距离仿佛越来越远,她无论怎么想都理解不了:“你现在都多少年没上学了,出狱后也天天忙着工作,就算考,也考不上大学的。”
    “我在牢里的每一天都在脑子里回忆那些知识,我现在不上班的时候也在看书,我就试这么一次,要是考得不好,或是考得一般,我都放弃,不会一直执着于这件事的。”
    “我知道你对这件事有执念,我承认,好的大学的确能学到知识,也能认识很多优秀的人,可人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的,你的思想应该放开一点你知道吗?”
    吴络忽然不再说话了,他看了宋徽翊很久,低下头:“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的,你们都不会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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