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夫人起榻了么?”

    北斗回身掀了帘子,先侧身让过韩嬷嬷,等她进屋,自己这才松了手跟在后头:“方才夫人没有醒,这会儿……怕是已经起了。”

    韩嬷嬷听了脚下一顿,先侧耳听听谢姜果然细声与小孩儿说话,她便压下嗓子问北斗:“夫人昨晚上没有吐罢?”

    年前诊出谢姜又有身孕,只是她这胎倒是稀奇,别家妇人是前三月吐,她却是过了年开春才开始。

    世家大族最是看重子嗣,九公子老夫人一天要问几次,韩嬷嬷自然更是小心。

    韩嬷嬷压了嗓子问,北斗也低下声音:“喝了陈大医抓的药,吐倒是止了,就是怏怏的看着泛懒。”

    听小丫头这么说,韩嬷嬷眉头一皱,跟了谢姜几年,她是什么性子,韩嬷嬷不说摸透,总也拿准了五六分。她这分明是闲出来的。

    倒正巧昨儿个乌六来报了件事儿……韩嬷嬷拉住北斗,小声吩咐道:“等下你领两个小主子去玩,我服侍夫人洗漱。”

    北斗自是听出来意思,点点头,便跟在韩嬷嬷身后进了内室。

    ☆、第170章 意难平风波再起

    甫一进屋,韩嬷嬷见大郎君正踮脚扒住榻沿儿,奶声奶气问:“娘亲怎么不起来?昨晚上不是说好去园子里逮鱼嘛。”

    大娘子亦是抓住被角子,吭哧吭哧翘脚往榻上爬:“祖母说娘亲肚子里有个小弟弟欻儿想同他说话。”

    眼见着两个小儿一个爬上榻,另个边问边扯被子,韩嬷嬷紧几步上前,顾不上施礼,先探身抱下王欻,软声细语哄道:“大娘子到秋天才能见小弟弟。”

    王欻仰起小脸儿,一脸严肃问:“为甚秋天才能见?”

    这个这位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若是有人给了她话头,她会嘟嘟问出一大串子,且不问个清楚明白便不罢休。

    这回要是接了话保不定她会一直问到小弟弟怎么会进娘亲肚子里再然后怎么解释?

    想起被她“粘”住问东问西,直问的人张口结舌,韩嬷嬷顿时头皮发麻,干脆绷紧嘴去看谢姜。

    谢姜拿眼角一瞟王琮。

    自家娘亲“求助”,做为儿子自然是义不容辞,王琮便转过身子,皱起小眉头道:“现下天冷,自然要暖和些才能出来相见。”

    “那夏天不暖么?为甚不夏天出来?”

    别家小儿三岁开蒙,王琮王欻两个跟着王皓,却从学说话便背百家姓千字文,两个小人儿识字多了,便什么书都看,对于四时歌儿这种启蒙时常背的东西自然烂熟于心。

    对于自家大兄的说辞,王欻万分不满意。

    韩嬷嬷又去看谢姜。

    谢姜倒是气定神闲,边示意北斗去拿衣裳,边细声对王琮道:“琮儿是大兄。”

    王琮一本正经点了小脑袋:“是,这个事孩儿自去与妹妹说。”说着伸了小手拖过王欻向外走:“现下太冷夏天又太热,小弟弟出来受苦么?还是秋高气爽时出门好。”

    “夏天咱去问祖父罢。”

    两人边嘀咕边走,看架势是要出去。韩嬷嬷忙向北斗使眼色,等她撵出去,老妇人这才松口气,转过来问:“夫人是要起榻,还是再歇一会儿。”

    按照往常,但凡两个小主子过来,韩嬷嬷总要由着两个小人儿在这里玩耍,今儿个却是往外支谢姜侧身倚了绒枕,懒洋洋道:“有什么事,嬷嬷不妨说来听听。”

    “甚么都瞒不过夫人。”韩嬷嬷老脸一红,边拢起纱帐使玉钩挂了,边低声细语道:“昨天乌六回来,言萧郎君已登上王位。”

    手里有人有财,登王位本也是迟早的事,多耗时几月,也不过是查探那些与陈王父子亲近的世族。

    看来现下他是将国内肃清了。

    谢姜心思转了几转,微微一点下颔。

    韩嬷嬷又走去榻尾拢另半副纱帐:“乌六还说。”说着手下一顿,也不看谢姜,只低头垂睑去扯玉钩:“萧郎君派使臣来修好,前天,使臣往新都暗香别宛送去两车玉壁,并向九公子求画儿。”

    九公子号称锦绣公子,其棋与画两项,已是当世公认的无人能及。使臣求他的画作也算正常。

    只是这么正常的事情,再由韩嬷嬷这位人老成精的人物有意提起来倒是又显得反常了。

    谢姜心里一动,转眸看了她问:“他求了什么画?”

    原本这事儿九公子下了封口令,且别宛里服侍的丫头仆役当晚便被送去了河外,可见九公子对此不仅恼怒,更是不想漏出去半点儿风声。

    只是这会儿既然提了引子,且这件事又与自家主子有莫大干系,再再加上主子早就闲的发慌,就当解解闷子

    韩嬷嬷眨眨老眼,索性丢开纱帐子,小步挪到榻前道:“使臣求夫人与大郎君大娘子的画像。”

    说罢这句,老妇人紧接着又道:“九公子当晚便将别宛里的丫头仆役送去了河外,并下令若有人再传此事,杀无赦!”

    听前一句时谢姜还不觉得怎样,只是听到九公子竟然为此下了封杀令,她不由蹙眉。

    是了这对龙凤双胎不是诞在府里,而是诞在河外。

    世家大族看重子嗣,更看重血统。

    虽说众所皆知自己出府时就怀了身孕,诞子时必竟没有“老辈儿人”在场。

    若是有人借此质疑兄妺俩非王氏血脉介时就算辩扯清楚,对于两个小儿总是留了“瑕疵污点”

    这个箫某人求甚么画儿不好,干嘛求自家娘仨的画?

    自家娘仨与他又没甚关系!

    新都驿馆。

    驿馆大门往左,临街第一座院落,映着大门的厅堂此时门扇大敞着。

    三素慢慢啜了半盏茶,这才放下杯子,抬头去看上大夫楚庄。

    见他眉锋紧皱楚庄不由往案桌前欠欠身子,低声问:“坊间没有传开么?怎么先生有些。”

    三素摇头。

    自打萧仪登上王位,三素便以僚臣身份随侍左右。这回楚庄出使封国,他亦秘密跟了来。

    他知萧仪心魔难解,偏他自已又极渴望,极想看名满天下的锦绣公子怎么破这“骨血混淆的无揣祸事”

    破得了,无非就是楚王行为失当,求的画不对而已

    破不了则萧仪或可心想成真,自己也出了多年流离在外的恶气。

    现在三素摇头叹息:“你莫忘了,九公子在此盘锯多年,而九夫人又为这些人奉为神明,坊间成或不成还末可知。”

    听他这么一说,楚庄也皱眉。

    两人皱眉想辙的当口

    斜对馆驿大门的酒肆中,九公子寻个榻座坐了,而后左肘一搭桌沿儿,曲指在桌面上“锉锉锉”轻叩。

    远山只觉得他每叩一下,自家的心就往胸口窜上一窜,及至他叩出七八声,这汉子一颗心已窜到了嗓子眼。

    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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