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悲痛瞬间占据了二人的身心,他们甚至忘了处罚失职的亲兵,以及询问悲剧发生的经过。
    鼻涕眼泪横流,阿敏和济尔哈朗为失去亲人而痛哭。而因为这三个刽子手的杀戮,又有多少人已经品尝过了这样的哀痛。
    …………………
    “轰,轰,轰!”路旁的几个碎石堆突然毫无征兆地爆炸,几股黑烟腾起,碎石在空中激射。
    正在行进的建奴被炸得晕头转向,受伤的战匹嘶叫惊跳,受伤的士兵惨叫惊呼,陷入了一阵混乱。
    地雷应该是发明于宋代,明朝的时候,戚继光更发明了最早的触发地雷,使用了燧石钢轮作为发火装置。
    但这种触发地雷价格昂贵、加工工艺复杂,也就没有大范围地使用过。
    而这次对建奴的地雷袭击,则是把十数枚轰天雷的引线拧在一起并延长。再用空心竹竿通到隐蔽的点火处,由潜伏的明军士兵根据时机点火引爆。
    在武学中学成返回军队的将领们,按照自己对《步兵操典》的理解,开始各显身手。对本部军队的战术打法,也是各有侧重不同。
    张盘还算是比较正规,防御工事挖得一丝不苟,更注意轻、重火枪和掷雷车的搭配使用。
    而孔有德则着重于训练战阵,希望有一天能堂堂正正地击败建奴,把他们追得狼狈逃窜。
    当然,这与将领们的性格,以及对新战术的理解有关。侧重点不同,却不意味着某支部队只能守,或是只能攻,只不过是更擅长某种打法而已。
    与张盘和孔有德有所不同,毛承禄的思维更灵活,想法更独特。他在武学时便有沿鸭绿江秘密北上,抄袭建奴老家的设想,或可约略看出他的性格和特点。
    相继攻克满浦、昌城,并成功伏击了仓促赶来的建奴援军后,毛承禄建设在交通要道再次设伏,对建奴进行拦截。
    毛文龙同意了毛承禄的建议,以少量部队防守满浦、昌城,以杨继盛的后协、毛承禄的前协和孔有德的右协依次凭险设伏,迭次阻击,打击来援之敌。
    就在建奴遭到轰炸,陷入混乱的时候,两侧的山坡树林中猛然爆发出阵阵轰鸣。
    白烟升腾中,火光不断闪现,几百枝火枪向着大路上的建奴射出呼啸的铅弹。
    与此同时,更远的地方也爆发了如爆豆般密集的火枪轰鸣,还有更为震耳的爆炸声。那是被故意放过去的建奴前锋,现在也遭到了猛烈的打击。
    山坡上数百枝火枪不断冒出火光,一个个建奴发出惨叫惊呼,或慌忙躲避,或被击中倒下。
    遭到突然打击的建奴很快就进行了调整,而明军似乎也因为火枪装填缓慢的原因,枪声逐渐稀疏下去。
    在军官的指挥下,建奴以弓箭为先,进行压制和还击,又有手持刀盾长枪的步兵向山坡上攀爬,攻击偷袭的敌人。
    但等建奴费劲巴力地爬上山坡搜杀,明军已经撤退,只留下一个个简易的蹲身隐蔽处,以及还残留在空气中的火药味。
    萨哈廉立刻命令一队人马快速赴援,解救被阻隔,并正在遭到围攻的几百前锋。
    但骑兵不过前进了一里多地,两旁又是一阵凶狠猛烈的火枪攒击。
    建奴连人带马不断地扑倒在地,惨叫声,马嘶声,此起彼伏。受惊的、中弹未死的战马,乱跑乱撞,更增加了建奴的混乱。
    “不——”牛录额真布颜图悲痛地嚎叫,他看到兄弟的面门开花,血肉模糊,身经百战的建州勇士就这么死于马下。
    血花在喷溅中绚丽绽放,在不到百米的官道上,人和马的尸体到处都是,还有痛苦呻吟、哀嚎的伤员,以及惊惶着滚下马寻找隐蔽的建奴。
    每一次火枪齐射,都有人或马倒下去,带起一阵惨叫和嘶鸣。
    一团血雾从亲兵队长的后背爆起,他转了个身,然后一下子跪在地上,就在牛录额真布颜图的眼前。
    又是一颗铅弹击中了他的腹部,低头看着汩汩冒血的伤口,亲兵队长的神情中满是吃惊和不可置信。血从指缝间不停溢出,他怎么捂也是白费。
    一个近在咫尺的亲兵又被击中倒地,他捂着脖颈处,口中嗬嗬连声。
    铅弹破开了他脖颈处甲叶,鲜血不断的从伤口喷射出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
    枪声还在持续,每次齐射就如同大炮的轰鸣,带来一片死伤,一阵惨叫哀嚎。
    牛录额真布颜图的眼睛都红了,武勇凶悍的建州猛士,就这样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便凄惨地倒在血泊之中。
    突然,战马暴起嘶鸣,一下子挣脱开了缰绳,疯了似的前冲后突,又踢又撞。又是一排火枪打来,布颜图被一个亲兵合身挡住,但右腿传来一阵剧痛,狼狈地半跪倒地。
    两个亲兵拼命上前,架着布颜图逃窜躲避。
    火枪的射击又稀疏下来,山林间人影晃动,明军又转移了阵地。
    有一种战术好象叫依次阻击,简单地说,就是设置多道关卡阵地,让敌人来闯。
    明军并不知道这个战术名称,朱由校也不知道。
    但现在使用的却正是这个打法,不断地后退,不断地伏击,尽量发挥地利和火枪攒射的威力,不断地给予敌人杀伤。
    再次遭到阻击,也再次冲上山坡扑了个空。建奴不得不放慢速度,派兵沿着山坡行进搜索,大队则在官道缓慢前行。
    等到建奴大队赶到前锋遇袭之地,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凄惨血腥,如同屠宰场般的景象。
    几百建奴的前锋部队被上千火枪兵左右夹击,已经全军覆没。
    尸体横陈枕籍,血腥味弥漫于空气中,因为气温高的缘故,升腾得更加浓烈。
    鲜血还在流淌,连大地似乎也无法吞下这一汪汪的红色液体,很多地方都形成了小血洼。
    死者形状各异,惨不忍睹。夹杂于尸体之间的,还有很多的弹坑,散发着缕缕白烟。
    而就在前方百米外,两条壕沟横亘于官道,一道胸墙战壕更如坚墙厚壁般难以逾越。
    在岳讬、萨哈廉等将领愤怒如狂的目光中,明军的旗帜迎风招展,鲜红的眼睛刺痛了他们的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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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紫禁城。
    李成成走在宫中的甬路上,手中拿着报表,向着乾清宫方向行去。
    她并不太清楚皇爷突然召见的原因,还以为是要询问商铺的经营情况。
    尽管在商铺应该是被皇爷记住了姓名,但她也不敢有什么别的奢望。当然,如果皇爷看重,当个女官,也是很让人喜悦的。
    前方的树荫下,坐着个小女孩,穿着新衣服,不是宫女的打扮,可也不象公主的奢华。
    李成成走近观看,才发现小女孩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见有人过来,小女孩投来希翼期盼的目光,扁着小嘴儿抽泣道:“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李成成蹲下身子,好奇又疑惑地问道:“你是从哪个宫走出来的,要去哪里呢?”
    张婉儿抽了抽小鼻子,却忘了长春宫这个名字,大眼睛眨着,长睫毛忽扇着,好容易想起姐姐的名字,吭吭哧哧地说道:“我姐叫张裕儿,我就是从她住的地方走出来的。”
    张裕儿呀,就是那个陪皇爷的女子。那应该就在乾清宫侍候吧,可怎么把妹子也带进宫了呢?
    李成成有些纳闷,她并不知道张裕儿已经被封为裕妃的事情。
    “你认识我姐姐吗?”张婉儿很是期待地问道。
    李成成点了点头,看小丫头可爱的样子,也真是喜欢,便开口笑道:“那我领你去乾清宫,你姐姐应该在那里。”
    嗯,嗯,张婉儿用力点着小脑袋,站起身乖巧地拉住李成成的手。
    李成成牵着张婉儿,一边闲聊着,一边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内,少年皇帝刚刚命刘若愚拟了圣旨,派人送去内阁。
    这道圣旨可是憋了很长时间,直等到李旦等海商前往南洋购粮输辽,朱由校才觉得可以颁发了。
    没错,这正是众多士绅地主所期待的恩赦蠲免旨意。可尽管他们已经补缴了拖欠,蠲免对象依然不包括他们,也真是打脸。
    最先得到蠲免的是陕西、山西、河南三省,交纳赋税五两银子以下的民户,今年免交;
    而蠲免一半赋税的则包括北直隶、山东、四川和贵州,受到闻香教起义和奢安之乱波及的地区,则是全免;
    不管是哪个地区蠲免,都同样把五两银子作为一个基准,也同样把地主豪绅排除在外。
    与此施政相配合的,则是邸报和《大明论坛》上的圣谕。
    “军兴以来,天下缙绅、承差知印吏员以及名色儒官儒士,皆有优免不等,此辈悉是殷实之家,以入赀进身者。有何功于朝廷,反蒙宽政?”
    “今议行文司、道、府、州、县,将之前优免丁粮银两另造ー册报数觧部,此乃裁恩滥,以佐军兴,似不为厉也。”
    什么意思,就是告诉那些官绅儒生,国家多事之秋,你们这帮王八蛋都颇有家资,可不仅不出钱出力,还心安理得地拿着优免,要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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