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汹涌起伏的波澜,伸出手来,悄然握紧了银色佩刀的刀柄。
    他也算是初通历史的人,自然不会没听说李建成的昆明池事件。
    根据史书所载,建成谓元吉曰:“既得秦王精兵,统数万之众,吾与秦王至昆明池,于彼宴别,令壮士拉之于幕下,因云暴卒,主上谅无不信。吾当使人进说,令付吾国务。正位以后,以汝为太弟。敬德等既入汝手,一时坑之,孰敢不服?!”
    哪料,这番密谋被东宫中的二五仔,率更丞王晊全部听在耳里,飞报给李世民。李世民大恐,于是在次日先下手为强,向李渊告状,在李渊招李建成和李元吉进宫问话的路上,于玄武门悍然射杀了二李。
    这件事被很多学者,包括司马光认为是李世民在登基后,为了粉过饰非,篡改的史书。林云也只是灵机一动,想起了这个故事,直接拿来用了。一时间倒是生出了一种创造历史改写历史的错觉出来。
    而今,在场的全是李建成的心腹,而以韦公公的武功,亦可担保无第二个人在附近。接下来只要布置得当的话,击杀李世民绝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很好。”
    李建成满意的点点头,转头望向了众人,笑道,“走罢,我父皇寿宴,我和元吉身为人子的自然不好不在。这两日大家养精蓄锐,只求一战功成。”
    “是!”包括林云在内,人人都可以感受到李建成坚定如铁的决心,异口同声的轰然应诺。
    ……
    林云和张无忌一道,落在了薛万彻身后数步,缓步走向了太极宫。
    李建成的这个班子虽说在后世有名的就魏征一个,可在林云看来,仍是规矩森然。
    王珪身为当世大儒,又是太子少师,自是跟在李建成和李元吉后面。他身后一步便是魏征,天下闻名的贾家楼三十六英之一,李密的谋主,如今东宫的太子洗马,自然有资格行在第三个。再后面便是王圭和薛万彻,林云和张无忌初来乍到,只能行在最后。
    张无忌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默然不语,此时低声苦笑道:“林大哥,当皇帝真有那么好么?不惜骨肉相残也要争上一争。”
    林云微笑道:“历史便是如此残酷野蛮的,人在其中,身不由己,否则便轮到自己身陷虎口。”
    行在前面的魏征回过头来,笑道:“还是林小兄看得透彻,如今我们与太子已是同舟共济之局,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无半途退缩之理。”
    张无忌略带沉重的点点头,他本是温良恭俭的性子,自幼身体孱弱,没什么朋友,性格也不算坚毅,一直到了轮回空间内才有所改观。
    太极宫共有三门,正门为承天,另两门是广运和长乐。众人一路无言行至了广运门,前面不远处,陡然喧闹起来。
    薛万彻凑近了林云,欣然道:“林兄弟在这时候进京,着实是选对了时候,今日是皇上的五十大寿,万民同庆,堪称盛况空前,高丽、吐蕃等藩国纷纷遣使入朝为贺,便连和大唐最不对付的突厥亦是派使节到了长安。”
    他们的对面,李世民亦是刚好从对面的长乐门进来,和林云一行人撞个正着。
    林云首当其冲,感受到了一阵极为复杂的目光,眯起眼睛,望向了李世民的身后,恰好和昙宗对视个正着。在他旁边还站着一大堆人,面熟的除了尉迟敬德,还有秦琼、徐世绩、长孙无忌、庞玉等人,甚至连之前见过的齐放、马三宝等人亦赫然在列。
    李世民显然未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李建成等人,先是微微一愕,旋即行礼道:“见过太子殿下,咦,元吉也在吗?”
    李元吉拱了拱手,没好气的道:“托二哥的福,元吉还未被突厥人杀死,呵呵,二哥带了那么多人来太极宫,莫非是要行兵变么?”
    在场众人脸色微微一变,李建成已经喝道:“元吉不得胡言。你二哥岂是这样的人?”
    李世民柔声道:“元吉过虑了,天策府众将过来,是为了替皇上献一曲破阵舞,是了,忘了替诸位介绍,这位是少林派罗汉堂首座昙宗,这位是武当派大弟子宫难,这位是大江盟盟主齐放,至于这位便是隐湖小筑的当代传人谪仙魏柔,林公子和张公子同是隐世门派的弟子,有机会可跟魏仙子一道交流交流……”
    最后一句话,却是对林云和张无忌说的。
    总算是见到了本尊了。
    林云忍不住望向了魏柔,恰好和对方明亮的眼睛对视个正着。此人身形修长优雅,透出一股飘逸出尘的味道,身着一身白衫,由于蒙了个面纱的缘故,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模样。
    在明面里彼此一阵寒暄,李建成微微笑着,跟李世民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一道走进太极宫,任凭谁也看不出再过几日,便是你死我活之局。根据周礼,作为人子,待会李建成三人须得跟李渊一道出来才符合礼制。
    太极宫广场内人声鼎沸,除去有资格参与宴会的百余官员,单单城内的达贵和饱学鸿儒便有足足三四百人,到处都簇满了人头。
    领头的走了,剩下来的两队人马顿时呈剑拔弩张之势,徐世绩淡淡道:“林兄弟,当日的血债天策府不会忘记。”
    这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林云微微一晒,回敬道:“彼此彼此。”
    双方目光一阵交锋,薛万彻扯着林云,往贴近主席的宴席走去,沉声道:“现在还并非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林兄比我老薛聪明多了,当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林云点点头,微笑道:“薛兄放心,林某省得。”
    对面天策府众人亦是跟在他们身后,似乎去的是一个地方。
    张无忌转过身,望了他们一眼,愕然道:“他们怎么跟我们一起的?”
    “按照往年的惯例,太子的位置跟秦王的位置的确是连在一起的。”
    见张无忌有些不解,薛万彻解释道:“身为长子,建成太子在今次的宴会里占了八席的配席,秦王七席,而齐王则只有四席的配额。皇上最希望诸子敦睦,因此诸年来,太子跟秦王都是临席坐着。“
    林云明白过来,苦笑道:“那说不得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了。“
    薛万彻笑道:“有皇上在上面看着,怕甚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事不可为,老弟我也不是吃干饭的。”
    林云和张无忌随他停步在东席外档的第三席,薛万彻拍拍坐在这位置上的两位官员,示意他们挪一挪,把席子让出来。
    能在这里坐着的当然都不是普通人,回头看了一眼,见是薛万彻,不敢怠慢,急忙让开。
    薛万彻大大咧咧的拉着林云二人坐下,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必见外,这位是京畿有名的大儒,鸿胪寺的文彦博,这位是光禄卿刘政会。”
    薛万彻亲自为他介绍席上诸人,大都是各部省的头号官员。林云心中雪亮,这些想必都是太子党的人了,只是凭着这些文官就想和李世民斗,怪不得前世死的那么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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