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过后,杜晓瑜陪着廉氏收拾了碗筷,之后几个人围坐在桌前剪窗花,又请丁文志写了几副对联。
    吃团圆饭早一点的人家下晌就在放鞭炮摆供桌了。
    杜晓瑜几人则是不慌不忙,因为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包饺子,这没什么难的。
    剪完窗花,杜晓瑜和廉氏就站起身准备去厨房。
    “大姑姑,请吧!”杜晓瑜站往一边,给丁秀兰让路,意在请她去厨房多多指点。
    丁秀兰还没动作,一旁的大女儿周莺就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娘,咱们还是低调一点吧!”
    本来就不会做饭的人,去了厨房岂不是要丢丑?
    丁秀兰早就因为杜晓瑜而窝了一肚子的火,正愁找不到地方发泄,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于是狠狠瞪了周莺一眼,叱骂道:“给我闭上你的嘴!”
    周莺面露无奈,只能目送着丁秀兰跟着杜晓瑜她们进了厨房。
    “我们今天准备包饺子,不知大姑姑有什么好的建议?”杜晓瑜拿起葫芦瓢往墙边的盆子里加了一瓢水,里面的河虾游得欢快。
    丁秀兰撇撇嘴不屑道:“饺子我在县城里都吃腻了,什么羊肉馅牛肉馅的,提起来就腻得慌。”
    杜晓瑜挑眉问:“水晶虾饺,大姑姑吃过没?”
    “什……什么水晶虾饺?”丁秀兰一脸茫然,随后仰起下巴道:“那还用你说,当然吃过了。”
    杜晓瑜做出一副头疼的样子来,“看来我们乡下人的东西是怎么都入不得大姑姑的眼了,我看不如这样,既然大姑姑吃腻了,那水晶虾饺我们就少做几个,其他的做成猪肉香菇馅。”
    眼珠子一转,杜晓瑜又接着道:“我听说河虾美容养颜,城里很多贵妇人都喜欢吃,看大姑姑皮肤这么好,想来平日里没少吃虾保养吧?那剩下的就交给你了,你喜欢吃什么,就做成什么,我们没意见,都随你。”
    丁秀兰一听河虾还能美容养颜,顿时心花怒放,雀跃不已,脸上却是不显,看向盆子里的河虾,说道:“虽然个头不算大,但也马马虎虎了。”
    杜晓瑜把自己要用的捞了几只上来,就和廉氏到一旁忙活了。
    廉氏不解,轻声问杜晓瑜,“妹子,你真打算让她把那半盆子的河虾给祸祸了啊?”
    猪肉18文钱一斤,河虾却要20文,这么贵的东西要是毁在大姑姑手上,岂不是糟蹋银钱?
    杜晓瑜淡笑,“没事的嫂嫂,让她自己弄,哦对了,咱们储存的南瓜还有多少是没坏的?”
    廉氏道:“我今天早上从老宅过来之前还去看了一眼呢,又坏了几个,被我给扔了,完好的好像就只有一两个了。”
    杜晓瑜想了想,“你去老宅抱一个南瓜过来煮了。”
    对于杜晓瑜的话,廉氏从来不多想,很快去了老宅把最后剩的南瓜抱了一个过来削皮煮上。
    杜晓瑜已经把饺子皮擀了出来,河虾也剥了壳剁了馅料,两姑嫂坐下来开始包饺子。
    杜晓瑜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丁秀兰,见她只是把那河虾端到水池边随便洗了一下,虾线没挑,也没放盐泡会,剪了虾头就直接下锅,杜晓瑜笑问:“大姑姑是准备做白灼虾吗?”
    丁秀兰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就喜欢白灼虾。”别的她也不会做。
    “哦,那就按照您的口味来吧!”杜晓瑜应了一声之后就没再跟她搭话了。
    傍晚时分,胡氏带着团子在堂屋里铺松针,因为人多,松针不够,又让丁文章他们去摘了一大背篓回来。
    厨房里的菜一道道往松针上摆,到处都是肉和菜的香味,团子馋得直流口水,围着松针上的菜打转。
    等丁里正摆供桌祭奠完先祖,又让丁文章和丁文志两兄弟去点香磕头,这才开始放鞭炮吃饭。
    见所有人都往松针上坐,丁秀兰咕哝一句“脏死了”,然后强烈要求上桌。
    这是先祖留下来的风俗,丁里正自然不可能同意,便说道:“你要是不习惯,就带着两个丫头上桌去,我们一家人就坐在松针上吃。”
    丁秀兰求之不得,把自己爱吃的菜端了好几盘去桌上,尤其没忘了那盘白灼虾,然后带着两个女儿就坐下开吃。
    胡氏频频皱眉。
    杜晓瑜伸出筷子,分别往所有人的碗里夹了一张白菜叶,这白菜没有切过,全都是一整张煮的,俗称“长菜”,“爹,娘,哥哥嫂嫂,阿福哥哥,先吃长菜,常吃常有,来年咱们家日子一定好过。”
    丁里正笑眯了眼,连说三个好。
    于是全家人在动筷之前先把长菜给吃了。
    那边桌上的丁秀兰望着这一幕,脸色不怎么好,但很快就低下头继续吃饭。
    虽然有外人在,杜晓瑜他们这边还是吃得很欢实,丁里正打开了一坛秦宗成送的女儿红,给会喝酒的丁文章和傅凉枭都满上,整个堂屋里一片欢声笑语,暖意融融。
    酒足饭饱之后,丁里正和胡氏开始给小辈们发红包,丁文章夫妻、丁文志、杜晓瑜、傅凉枭和团子都得了红纸包着的铜钱,几个月大的小安生则是得了个长命锁。
    给周莺和周燕的红包不同,一人得一两银子。
    丁里正晓得她这大姐是个眼高手低的,给少了没准她当场就能给退回来,索性跟胡氏私底下商议,给孩子们的红包一人包88个铜板,给周莺和周燕一人一两银子。
    “红包不大,图个吉利。”发完红包后,丁里正歉意地说道。
    丁文章摸着后脑勺傻笑,“我都这么大人了还能有红包,管他多少,反正我高兴。”
    杜晓瑜也道:“对啊爹,本来就是图个高兴,又不是来要债,谁会嫌弃白来的红包给的少?”
    这话无形中直接把丁秀兰准备嫌弃的那些话给堵了回去,丁秀兰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憋得脸色都变了。
    把红包收好,杜晓瑜让傅凉枭一起把他们之前去县城买来的烟花抱出来放。
    趁着外面没人,傅凉枭也把自己给她准备的红包拿了出来。
    杜晓瑜接过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百八十两的银票。
    “阿福哥哥?”杜晓瑜满脸惊诧,“你怎么给我准备这么多红包?”
    若是没记错,之前卖麝獐得来的二百两,她自己拿了十两去还李家的钱,之后阿福哥哥又往丁家买了不少东西,前几天办年货的时候,阿福哥哥自己也买了些菜,这一算算,剩下的银钱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也就是说,除了必要的时候,他一分钱没花,现在还想把这些钱都给她?
    傅凉枭打手语:这是压岁钱,不管多少都得接。
    杜晓瑜哭笑不得,卖麝獐的时候给她她不肯接,他就盘算好了等过年以压岁钱的方式给她啊?该说他是太会算计了吗?
    人家为了把钱给她都费劲了心思,杜晓瑜自然不能做得太过,只能道谢接下。
    看着她转身的背影,傅凉枭不禁莞尔一笑。
    整个白头村能放得起烟花的也只有他们一家了,因此烟花升空的时候,正在吃年夜饭的村民们纷纷跑出来看,一时间欢呼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正在这时,站在杜晓瑜旁边看烟花的丁秀兰突然捂住肚子,疼得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杜晓瑜见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嘴上却惊呼,“大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丁家人这时才注意到丁秀兰的异样,廉氏急急忙忙过来搭手,与杜晓瑜一起把丁秀兰给扶了进去。
    还没等坐下,丁秀兰就一把推开廉氏和杜晓瑜,飞快往茅厕方向跑。
    等再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青灰,半死不活。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腹泻了。
    “大姐是不是吃坏肚子了?”胡氏跟进来,关切地问。
    丁秀兰恨恨地瞪了杜晓瑜一眼,一句话没说出来就吐了起来,还好廉氏眼疾手快把痰盂拖了过来才不至于弄脏杜晓瑜的地板。
    “娘,娘您怎么了?”周燕和周莺一左一右守在丁秀兰旁边,急得不行。
    周燕第一时间看向杜晓瑜,大声质问:“杜晓瑜,你给我娘吃了什么?”
    “这话可就有意思了。”杜晓瑜道:“大姑姑贪嘴吃坏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周燕气急,“若不是你背后使坏,我娘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杜晓瑜摸着下巴,“与其说我背后使坏,倒不如问问你们的娘,她到底都吃了些什么。”
    周燕看向丁秀兰。
    丁秀兰上吐下泻,早就折腾得没什么力气了,虚弱地说道:“我吃了大半盘的虾,那虾一定有问题。”
    说完,再次瞪向杜晓瑜,明晃晃地告诉众人杜晓瑜就是凶手。
    “对,虾有问题。”杜晓瑜也跟着道。
    丁秀兰顿时炸了起来,看向丁里正,“你们都听到了吧,这小贱人竟然敢下毒害我!”
    丁里正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廉氏急得不得了,忙拉过杜晓瑜的手问:“晓瑜妹子,这到底咋回事儿啊,那虾分明是活的,也是我亲眼看着大姑姑做的,怎么会有问题呢?”
    杜晓瑜不紧不慢地说道:“但凡懂得吃虾的人都知道做白灼虾的时候一定要把河虾背上的虾线给挑了,虾线是河虾的消化肠道,里面全是脏东西,不仅影响口感,吃了还会闹肚子。我相信大姑姑这种富家太太是知道挑虾线这种常识的,只不过她口味独特,喜欢吃河虾的消化道,所以才会吃坏了肚子。”
    说她喜欢吃河虾的消化肠道,岂不是变相说她喜欢吃屎?可是如果说不喜欢,那就是变相承认自己土得掉渣没常识。
    丁秀兰气得两只眼珠子都快鼓出来。
    杜晓瑜冲她微微一笑,丁秀兰会上吐下泻,自然不全是因为虾线,而是因为丁秀兰一个人吃了大半盘的虾又喝了不少南瓜汤,这两种吃食相克而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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