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瑜的脑袋一直是恍惚的,直到傅凉枭背着她到了山脚将她放下来,她才慢慢回过神,想起他又背了自己一次,脸有些发热。
    为了不让廉氏他们担心,杜晓瑜没有急着回去,与傅凉枭一起先去小河边把沾了蛇血的砍柴刀洗干净,二人掬水洗了把脸,清清爽爽地回家。
    丁文章刚从地里回来,见到他们背着空竹筐回来,不由得疑惑道:“妹子,你们俩这是出去干啥了?”
    杜晓瑜尴尬地说道:“阿福哥哥去打猎,我是上山采药的,只可惜今天一无所获。”
    丁文章宽慰她,“这才开春,大多数草药都还没长成呢,采不到也没啥,咱那地里头不有的是吗?等来年,一定成筐成筐地收回来,到那个时候,妹子还愁没有草药?”
    杜晓瑜忍俊不禁。
    丁文章见到她笑,心情立马放松了许多,又说道:“你们呀,早早回来才好呢,我要一早知道,都不会让你们上山,这会儿山里出来找食吃的小畜生太多了,一个弄不好还会着了道,尤其是蛇,那玩意儿可真是防都防不住的。”
    丁文章这么一说,杜晓瑜顿时想到之前在山上见到的那条毒蛇,后背突然凉飕飕的。
    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勉强笑道:“大哥说得是,开春山里太不安全了,那我们缓一阵子再去吧!”
    春分过后,丁文志就要回县城学院了,他的几个同窗结伴来了丁家,打算跟他一起走。
    老宅住不下那么多人,所以丁文志在征得杜晓瑜的同意以后把他们都安排到了新宅。
    胡氏寻思着给他们做点好吃的,奈何家中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菜了,刚好杜晓瑜得空,便拉上傅凉枭,两个人趁着赶集去镇上买菜。
    考虑到人多,杜晓瑜便多买了一些,黄骨鱼打算炖汤,文蛤用来蒸蛋,牛肉除了买瘦肉之外,还请老板专门剔了够一大盘的板筋出来准备来个铁板烧。
    杜晓瑜的厨艺比不得酒楼里的大厨,多数菜色都是她外婆教的,贵在用心做,所以吃起来味道独特,家里的所有人包括傅凉枭在内都很喜欢吃她亲手做的东西。
    除了肉,另外还买了不少的素菜,两人的双手都没地方拿了,杜晓瑜提议道:“咱们先把这些送到牛车上去吧,一会你看着,我还得回去给娘买几个顶针和一些细棉线,很快就回来。”
    傅凉枭微微颔首。
    于是二人很快把东西送到了牛车上,傅凉枭坐在上头看着,杜晓瑜脚步匆匆往回走。
    路过一处茶水摊时,无意间瞟见旁边的空地上,一个身穿麻衣头戴白花的女孩跪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张草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卖身葬父。
    杜晓瑜不禁侧目,这种事都能让她遇上?
    女孩的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围观,一个个窃窃私语,全都在议论她,但是看样子,并没有谁想掏钱将她买下。
    杜晓瑜拨开人群走过去瞄了一眼,那女孩低着头,看不清长得什么模样,但身形十分的单薄瘦弱,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跟杜晓瑜差不了多少。
    似乎是感觉到有人走近,她慢慢抬起头,看向杜晓瑜的那双眼睛里含着泪光,好不可怜。
    “这位姑娘。”杜晓瑜把她面前那张草纸拿起来看了看,淡淡问道:“请问这些字都是你写的吗?”
    女孩一愣,显然没想到自己跪了一早上都无人问津,竟然会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年龄的姑娘搭理自己,而且看对方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花得起钱把自己买下的人,但女孩还是很有耐心地点点头,“是。”
    杜晓瑜望着她这张还算清秀的小脸,又问:“这么说来,你识字?”
    女孩眉头轻轻蹙了一下,还是点头,“我爹是秀才,我打小耳濡目染,认得不少字。”
    杜晓瑜露出了然的神情来,这才切入正题,“令尊他……不在了吗?”
    女孩闻言,低低哭泣起来,抹着眼泪说道:“我娘早逝,爹又病重,前两天下春雨,夜里风寒,没挺过去,小女子孤零零一个人,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会想到卖身的,姑娘若是能替我出丧葬费,今后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姑娘。”
    旁边有个妇人劝杜晓瑜,“这位姑娘,你该不会真想把她买下来吧,哎哟我跟你说,这刚死了爹的女娃不吉利,一身晦气,带回去能落得着啥好,我劝你呀,早早的想想清楚,可别白花钱。”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起来,全都是劝杜晓瑜别花冤枉钱买晦气的。
    女孩听到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风凉话,哭得更伤心了。
    那些人的提醒杜晓瑜全都听到了,只不过没往心上去。
    她需要一个跟前伺候的丫鬟,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县城打算找人牙子买,可是那人牙子手里的姑娘都不识字,现如今是太平盛世,没有那么多落魄千金,人牙子手里的那些姑娘,多数是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卖身的乡下姑娘,一个个大字不识。
    虽然那人牙子说可以便宜一点,但杜晓瑜是个挑剔的,非识字的不要。
    所以刚才她才会在看到女孩的第一眼问她草纸上的那四个字是不是她亲手写的,目的就是为了确定女孩到底是不是真的识字。
    “你要多少钱?”杜晓瑜问。
    女孩一脸震惊地望着她,半晌,喃喃道:“五……五两。”这个数对于开口想买自己的这位姑娘来说,应该太多了,可是没办法,除了让父亲入土为安,她自己也得存一点余钱,否则下一回再走投无路,可没人救得了她了。
    女孩开了口就开始忐忑了,她一方面欣喜终于有钱给父亲办后事,一方面又害怕杜晓瑜拿不出钱来,于是紧张地咬着唇瓣。
    杜晓瑜暗暗算了算,她们家长工多,一年下来她差不多要支付一百五十两左右的工钱,而她现在手里头加起来也就二百来两银子,若是从现在起到年底都没有进项,那么这些钱就得全部用来支付长工的工钱了,而且在这一年里,她必须掐斤掐两的算着过,这日子才能细水长流下去。
    不过,再怎么抠搜,这五两银子也得匀出来把这小丫头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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