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皇觉寺的官道上,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跟在皇后仪仗最后面。
    马车上坐着一位红妆丽人,另有丫鬟红玉陪同。
    “姑娘,难得楚王殿下能答应陪同皇后娘娘来皇觉寺祈福,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楚王殿下平日里连皇上皇后娘娘的账都不买,今儿能答应来皇觉寺,全是看在姑娘的面子上,怎么您看起来却有些不高兴呢?”
    红玉望着许如月,满脸不解。
    许如月轻轻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高门世家调教出来的姑娘,不管是坐姿还是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神态,无一不透着优良的教养。
    她素日里本就寡言少语,越发成了一朵只可远观的高岭花,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清傲,平日里跟她要好的那些姐妹,说白了全都是奔着她背后的家族势力来的,真正跟她交心的却是一个都没有。
    毕竟有个中宫皇后在后宫撑腰,作为娘家人,这样的殊荣顶在脑袋上,不贵也尊了,谁不想巴结?
    红玉见她不说话,也并不觉得奇怪,很快便没了声。
    不知过了多久,许如月终于问了一句,“楚王殿下他是不是就在外面?”
    “是。”红玉回道:“皇后娘娘让王爷留在后面保护姑娘。”
    闻言,许如月的脸上并没有露出喜色,眉心之间反而隐隐添了几分忧郁。
    红玉丝毫没发现她家主子的情绪,高兴地说道:“您都不知道,这次圣上突然赐婚,直把外面多少姑娘给嫉妒得都快发狂了,楚王殿下可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样貌又是一等一的好,姑娘与楚王殿下,那简直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许如月抿紧了唇,并没有理会红玉的话,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帕子上的杨柳。
    “姑娘为何会喜欢杨柳?”
    红玉一直很好奇,别家姑娘的帕子上都绣花鸟云雀,唯独她家姑娘,每一条帕子上都有杨柳。
    杨柳代表着别离,分明是不吉祥的东西。
    “我不喜欢杨柳。”许如月淡淡道。
    她的确不喜欢,但是有人喜欢。
    或许那个人也不喜欢,只不过他曾经用柳条给她编过一个帽子,她一直记得罢了。
    红玉心中嘀咕,不喜欢的东西还绣在帕子上,唉,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姑娘的心思了。
    去往皇觉寺的路程还很远,许如月静坐了一会,趁着红玉在打盹儿,便悄悄将车窗帘子挑开一条缝往外看。
    正巧看到楚王骑马走在旁边,英挺修长的身影端正笔直,阳刚利落,从骨子里就透着一种不屈不折而又沉稳内敛的气质来,眉目间像是凝了远山秀水,那样的风姿,就算找遍整个大魏,怕也只有这独一份。
    对方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稍稍偏过头来,眼神里丝毫不带任何的情绪,明明很淡,却容易让人一眼就记住。
    许如月很肯定,这样的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像外面传言里那样的不堪,或许他是真的嚣张跋扈,但这层跋扈之下,一定还有更让人忌惮惧怕的东西。
    这是个狠角色,也是个难对付的强劲对手,就是不知道宁王表哥和皇后姑母有没有发现。
    许如月呼吸微顿,像个做错了事被抓现行的孩子,赶紧放下帘子端坐回来。
    丞相孙女,皇后侄女,许氏嫡女……
    她头顶上的光环,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所有人都觉得,她该成为梧桐枝上的凤凰,因为她出身高贵。
    家里甚至是把她当成皇后来培养的,就连皇后姑母都时不时地召她进宫,跟她说的那些话,无一不是为了许氏一族的荣光。
    姑母不满足于许氏只出了一个皇后,所以她就得牺牲。
    当然,“牺牲”只是她个人认为,而看在旁人眼里,能当上皇后,那将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所以,自懂事的一天起,她就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君有两个备选人。
    楚王傅凉枭,宁王傅凉睿。
    生在重臣之家,哪怕不得干预朝事,耳濡目染之下也懂得不少,她心中明白得很,姑母这是打算把她当成许氏一族的铺路石。
    如果宁王顺风顺水地当上了太子,那么她就嫁给宁王,这样能让姑母稳住后位,也能让许氏再出一位皇后,许氏一族长盛不衰。
    而如果宁王不顺风不顺水,那么她就得嫁给楚王,为姑母牵制拿捏这位狂傲不羁的皇子,帮助宁王早早正位东宫。
    不管是被赐婚给楚王还是被赐婚给宁王,早就是意料中的事,她已经习惯了周围的人因为眼看得到的利益荣光而为她喝彩。
    也习惯了从来不会有人考虑她的感受。
    所以,已经知道答案的事情,有什么好高兴的?
    反正不管嫁给谁,她都只是许家的一颗棋子,该怎么走,全都任由人摆布。
    对于她这样一个连睡姿都要经过训练的人来说,眼前的日子枯乏无味,将来的日子更是黯淡无光。
    许如月想得太投入,以至于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发现不对劲,她的马车已经落后皇后仪仗很远,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血腥味刺入鼻腔,原本只是打盹的红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彻底睡死过去。
    “保护许姑娘!”
    楚王冷沉的声音就在马车外不远处。
    许如月正准备撩开帘子看一看到底怎么回事,就听到“嗖”地一声,一支羽箭钉到了马车板壁上,直接把板壁给刺穿,箭尖距离许如月只有三寸之距。
    许如月面色惨白,挪到红玉身边,一个劲地摇她,“红玉,快醒醒,有刺客,快醒醒啊!”
    红玉早就昏睡得不省人事了,任凭许如月怎么喊都没反应。
    正在这时,马车似乎遭到了什么大力撞击,马儿受了惊,发了疯似的往前冲。
    若是许如月没记错,前面不远处就是悬崖。
    她彻底慌了,马儿要再这么跑下去,一会儿她真有可能坠崖。
    出于求生欲,许如月掀开车帘大声呼救,她看到楚王身上被那些黑衣刺客划伤了好几道口子,但依旧从容不迫地应战,反应灵敏,动作迅捷,衣袍上的血,也不知道有多少是他的,有多少是刺客的。
    终于,楚王发现了她,把后方战场扔给守卫们,他飞奔过来,快速从路边抱起一个大石块,动作那叫一个快准狠,直接扔过来把车轮子给卡住,马儿跑不了了。
    车厢在一阵晃荡过后终于稳了下来。
    许如月提着裙摆,颤颤巍巍地下了马车,还不等正式跟楚王道谢,就感觉到脚下一滑,整个人朝着旁边的斜坡滚了下去,最后直直往下坠,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傅凉枭转过头望着那些刺客,有一半是他的人,有一半是真刺客。
    宁王这个蠢货,竟然真的选择在今天刺杀他。
    弯腰从地上捡起刺客所用的长刀,傅凉枭大步走过去加入战斗,左劈右砍,动作比之先前更为迅捷凶猛。
    那部分真正的刺客被楚王这个样子吓得不轻,却不敢手软,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死,倒不如拼了。
    不远处突然有几个人骑着快马冲了过来。
    为首的人眼明手快,快速把背上箭筒里的羽箭拿出来拉弓上弦。
    “嗖嗖嗖”三箭齐发,分别刺中三个距离傅凉枭最近的刺客。
    傅凉枭见到来人,给自己的人递了个眼色。
    混在刺客中间的那部分精英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一个慢慢退去,只留下真正的刺客还在和傅凉枭拼死一战。
    马背上的那几个人个个箭术不凡,一路狂奔一路骑射,刺客没多久就全部伤亡。
    而那几个人里面,其中就有一个是杜晓骏。
    原本他们今天是约好了出来打猎的,没成想竟然遇到了这么一场激烈的刺杀,听说被刺杀的人是楚王,杜晓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楚王长什么样,自己胯下的马儿就被射了一箭,当即人仰马翻,直接把他撂到悬崖边上,连呼救都来不及就坠了下去。
    不过因为场面太过混乱,谁也没有发现这一幕。
    带头打猎的那位,正是德亲王世子傅炎。
    杜晓骏并不认识皇族人,但是他有位朋友认识,所以今天打猎才会碰到一起来。
    再加上,是傅凉枭授意傅炎把人给带来的。
    因为只有通过傅炎,杜晓骏才有接近这场刺杀的机会,才有“不慎中招”坠入悬崖的可能。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王爷恕罪。”
    傅炎翻身下马,对着傅凉枭抱拳。
    傅凉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臂上的血迹,吩咐道:“许姑娘坠崖了,派人下去找。”
    傅炎应声,转过头的时候才发现杜晓骏不见了,当即问那几个人,其中一人道:“刚才场面太混乱了,我只看到杜兄的马儿中了箭,至于人去了哪里,我们却是不得而知了。”
    傅炎拧紧眉毛,虽然知道这一切都是楚王的安排,但还是忍不住担忧,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
    傅凉枭淡淡望向他,“别傻愣着了,该查刺客的查刺客,该找人的找人,我父皇那儿,总得有个交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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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o药一吃下去,衣衣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飘了,晕乎乎的,一点精神也没有,今天只能更新这么多,明天也不敢保证,等我好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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