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晓瑜不想死,但也不想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活着,她或许还是只能寄希望于最后的这点时间。
    意识再一次模糊,她又快记不得自己身在何处了。
    身体要命的空虚让她唇边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低吟。
    傅凉睿捏过她的下巴,幽邃的眸光仔细观察着她面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他不是重情色的人,以前跟皇觉寺的住持大师学过些清心诀,所以再香艳的场景,只要他不愿意,就能很好地控制住。
    “如果我想让你活下来呢?”
    他的声音一如先前的好听,尤其是在一个身中媚药的女人面前,简直就是天大的诱惑。
    杜晓瑜险些就没忍住往他怀里钻。
    她艰难地别过头,凭着感觉,摸索着身后,强撑着身子往后挪了一点点,然后仰起下巴,用一种冷傲的姿态道:“那你就只能娶我。”
    “有何不可?”
    “娶我的代价很大,这一生,只能有我一个女人。”
    回答她的是傅凉睿短暂的沉默,随后低低笑了一声。
    杜晓瑜听得出来,那笑声里满是讽刺。
    也难怪,她要嫁的是一个后院女人多如衣服的男人,却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谁娶她,这辈子就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是什么?
    “那你觉得,是我能满足你,还是楚王能满足你?”
    这话太具有歧义,杜晓瑜拒绝回答,默不作声。
    “看来你心如明镜。”傅凉睿勾唇道:“知道自己即将要嫁的是一个不可能只娶你的男人,那你为何不赌一把?”
    “赌你还是个雏儿?倘若你是,那我便赌。”杜晓瑜唇角上弯,语气嘲弄,“只可惜,阁下身上有寻常人家用不起的上等芝兰香,言语之间是对于底层人命的漠视,你的手,虎口有薄茧,应该是长期握剑所致。初步判断,你是贵族阶层,而你的声音,听起来怎么也有十七八岁,王公贵族家的子弟,十七八岁早被调教过了,就算不是妻妾成群,通房侍妾也有一堆,不可能是雏儿。”
    杜晓瑜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只觉得口干舌燥,身子越发难受了,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喘息声过大,怕激起男人的兽欲。
    傅凉睿哂笑,她果然与传闻中的乡下小丫头不一样。
    灵性,聪颖。
    有趣得很。
    比起傅凉枭,傅凉睿多了一份耐性,尤其是对于这种临死还不停挣扎以为自己能活下去的猎物,他有的是时间看着她一点一点把自己逼死。
    “你要知道,就算你不委身于我,就算你能侥幸逃过一劫成功活下来,等过了今夜,你也是我的女人了。”
    杜晓瑜脑子一轰。
    她先前只顾着纠结生死,完全没想到名节上去。
    是了,自己与一个陌生男人孤男寡女在山洞里共处一夜,就算最后真的活下来了,名节也已经毁了,到时候,她要如何向傅凉枭解释?
    他会不会相信她?
    杜晓瑜想起之前在白头村他向她坦白身世的那一夜,他说要她最干净最纯粹的感情。
    这样的感情,她给了。
    然后他对着皇天后土发誓,这辈子,他的人,他的心,都给她,只给她。
    可是除夕夜自己问他关于他后院那几个妃位的时候,他并没有否认。
    也就是说,在他心里,他可以爱她,甚至能做到把全部的宠爱都给她,但是他的后院,永远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
    杜晓瑜觉得自己当年一定是脑抽了,为什么没有去细想男人在床上的话不可信,为什么没有深思他是亲王,就算他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皇家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她被别的男人破了身,一定会掐住她的脖子,亲手把她弄死。
    他在坦白身世的那一日,就已经不是她那个呆板却忠犬的阿福哥哥了。
    这么久以来,或许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奢念。
    这便是人类的劣根性,得不到的时候想得到,得到了想要求更多。
    “你的时间不多了。”傅凉睿看看外面的天色,提醒道。
    杜晓瑜挣扎了一下,双手还是被绑得紧紧的,她甚至都看不到外面是天明还是天黑,有没有刮风,有没有下雪。
    她的呼吸突然变得很急促,像是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回流,那种气血逆行的冲击,使得她的大脑有片刻的缺氧。
    已经撑不住了,杜晓瑜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坚持多久。
    但一旁看她笑话的男人却再也没发出过声音,到底是走了,还是因为自己意识涣散,听不到他说话。
    她不清楚。
    只隐约的觉得,自己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落入了一个十分温暖的怀抱,蒙住眼睛的黑布和绑住双手的绳索也被解开来,但她还是睁不开眼睛。
    不过由于媚药的作用,哪怕瞧不清楚抱着自己的是谁,她也毫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了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得到片刻的缓解。
    横抱着她的那双手,修长结实,竟让她觉得无比的有安全感。
    杜晓瑜在潜意识里鄙视自己,果真是中了媚药就六亲不认,任何人都能是解药了。
    男人将她抱到了干草堆上,身下垫了一件厚实的兔毛斗篷。
    “筱筱,筱筱你快醒醒……”
    有人不断轻拍她的小脸。
    杜晓瑜痛苦地嘤咛一声,嘴巴里毫无意识地喊,“阿福哥哥……救、救我……”
    声音是从唇齿间破碎出来的,断断续续,轻不可闻。
    “筱筱……”
    那声音除了焦急之外,还带着点无奈。
    杜晓瑜软软地呜呜两下,柔弱无骨的小手胡乱抓了两把,拽住他的下摆,想要将男人往自己怀里带。
    药效已经到了最后一个阶段。
    她的体内有如掀起了狂风巨浪,潮水翻涌,好似没上塞的红酒瓶子倾倒不断流出酒液。
    而能给她上塞的,只有这个男人。
    死亡其实很可怕,尤其是当你潜意识里都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
    那种恋世的不甘和恐惧,会支配着你的每一根神经。
    它们全都在叫嚣着,沸腾着,要你重新活过来,这世间还有太多的东西值得你留恋。
    喜欢的人没了便没了,还可以再找,但是命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对方的纹丝不动让她微微有些恼,可是没力气开口,只能自己循着那干净清爽的气味往他怀里贴,脑袋像小猪仔似的拱了拱,双手仿若灵蛇一样缠上他的腰身。
    傅凉枭低头看着怀里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娇人儿,喉咙发紧,本就深邃的眸子越发暗沉了,里面有重重叠叠的黑雾翻滚沸腾。
    他得到消息以后,马不停蹄地往京郊赶,半路上遇到一个掌心中箭的光头和一个面目狰狞的刀疤脸,觉得可疑,让人严刑逼供才问出些信息来,然后一刻也不敢耽误地狂奔过来。
    到山洞的时候,里面只有她一个人。
    好在,并没有人对她做过什么,只是眼下这幅情形有些麻烦了。
    “筱筱。”傅凉枭轻轻摇晃着她削瘦的肩膀,“快醒醒,我带你回家。”
    他说的什么,杜晓瑜完全听不进去,夜明珠光晕的映照下,娇润的小嘴因为不满而微微嘟着,睫毛长密而卷翘,薄薄的眼皮有些颤,像是在努力睁开眼睛,只是挣扎数次之后都徒劳,她索性放弃了。
    整个人大喘着气,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她虽然还没发育完全,但该有的地方也不算太差,玲珑浮凸。
    杜晓瑜热到快要蒸发,不停地用手撕扯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拉过傅凉枭的手。
    细腻柔滑的触感在他掌间化开,让人有一种将她掰开揉碎吃下去的冲动。
    她嘴里那一声声破碎的呼唤,都是在叫“阿福哥哥”。
    傅凉枭闭上眼,深吸口气,声音低沉中透着压抑,“筱筱,我是谁?”
    “阿福哥哥……”
    杜晓瑜软在他怀里,小嘴一张一合。
    其实她看不清抱着自己的是谁,但临死前她唯一能想起来的,就是那个在白头村陪了她两年的男人。
    恍惚中,杜晓瑜感觉到他抱着她转了个身,让她双腿曲起,跪在地上,然后修长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搂住她,不让她软倒下去。
    他似乎也跪在身侧。
    她顺势将脑袋歪靠在他宽厚的肩上,又开始不安分地蹭蹭。
    耳边有声音传来。
    “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我傅凉枭起誓,倘若山河不枯,日月不朽,吾愿永世只爱一人,只娶一妻。吾生而为她,死由她定,若违此誓,则此生此世,生生世世,爱而不得,得必失,终我残生,循环往复,永无休止!”
    说完,轻轻搂住杜晓瑜的腰,将她放倒在垫了斗篷的干草上。
    杜晓瑜自然而然地搂着他的脖子。
    小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不满的咕哝,就被他滚烫的唇死死封住。
    吻势汹汹,灼热短促而浓重。
    热意在二人紧贴的身上蔓延开来。
    杜晓瑜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裳何时被扒光了,只是感觉到山洞外突然吹来一阵冷风,让她浑身都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身上起了不少小颗粒。
    傅凉枭怕她冷,尽量用滚烫的身躯护着她,待那阵冷意过去,她那副雪白清透的身子又再一次被烧得全身泛红。
    傅凉枭眼眸一暗,捉住她的双足,“筱筱,给了我,这辈子你可就再没有反悔的机会了。”
    回答他的是她一声等得难受的“唔……”。
    重剑入鞘,握剑之人分花拂叶,穿过重重阻碍,力道很足。
    那疼钻心。
    杜晓瑜早被烧没的理智终于一点一点回笼,干哑的嗓子半晌才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之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尖锐的指甲在他背上抓出一道道血痕。
    “混蛋,你就不会怜香惜玉一下吗?唔……”
    傅凉枭低下头,将她所有的哭喊声都堵在唇舌间,呼吸明显比她还浓重,只是这次吻得十分小心,像是在安抚受了伤流了血的幼崽。
    杜晓瑜想挥拳头揍他,可药效还没过,她全身无力,柔弱无骨,只能像朵菟丝花一样紧紧依附着他。
    哪怕是刚才那句骂他的话,也成了一种撩人的邀请。
    等傅凉枭帮她梳理顺当了,杜晓瑜才算尝到甜头,陌生的欢愉感,让四肢百骸的每一根神经都能清晰地感知到。
    被抛到云端的时候,杜晓瑜动弹得很厉害,傅凉枭双手紧紧扣住她的十指,轻轻吮吻她白嫩的脖颈,带着安抚与得偿所愿的满足。
    外面的冰雪还没融化完,山洞里很冷,这一处却十分火热。
    乱了一地的衣裳和稻草,昭示着这里正在上演一场男女情事。
    山洞顶上落下的水声仿佛在模仿某种节奏。
    杜晓瑜得了妙处,眼眸微阖,沉迷在有声的浪潮中。
    傅凉枭薄削的唇贴近她的耳边,低声问:“筱筱,我是谁?”
    杜晓瑜慢慢睁开眼,五感逐渐清晰,当对上傅凉枭染了情欲的双眸时,顿时大惊,“怎……怎么……”
    她本来想问:怎么会是你?
    可是转念一想这话不对,问出来就得惹祸,咽了咽口水,重新组织语言,“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大概是心有灵犀。”傅凉枭得了便宜,脾气也好了不少。
    杜晓瑜想到之前的那个人,她警惕地朝着山洞四周看了看,没见着。
    “在看什么?”
    发现她分神,傅凉枭用力地惩罚了一下。
    杜晓瑜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发出声音,问他,“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傅凉枭疑惑,“我来之前,这里面难道除了你还有别人?”
    杜晓瑜皱皱眉,如果傅凉枭没发现那个人的话,就应该是在她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到来之前,那个人离开了。
    也有可能,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中了药臆想出来的。
    可自己中的是媚药,就算要臆想,也该是臆想傅凉枭才对,为何会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
    而且还那么冷血,那么讨厌。
    与傅凉枭的外表暴戾阴鸷内里深刻沉敛不同,那个人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里都透着极致的凉薄。
    就算看不到他的容貌,杜晓瑜也能想象得到他在说每句话时脸上是怎样的表情。
    这个人一定存在过,不可能是臆想。
    杜晓瑜想到险些被傅凉枭看见,心中不禁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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