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半个时辰的鸳鸯浴,某人还是不知餍足,一副能战一宿的架势。
    杜晓瑜觉得自己不能再惯着他了,否则再任由他下去,今天晚上的宫宴就得黄,太后本来就因为城隍庙的事有些不待见她了,要是知道楚王不出席宫宴是因为她,那还不得生撕了她啊?
    可是她浑身酸软无力,又反抗不了他,只能求饶道:“好阿福,阿福哥哥,咱们该进宫了……嗯……等回来以后,你想如何便如何,我都依着你,好不好?”
    傅凉枭停下动作,冲她挑眉,“想如何便如何?”
    “嗯。”杜晓瑜忙不迭点头,一副“我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的真诚样。
    傅凉枭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慢慢松开她,“既然你给足了条件,那为夫便暂且饶了你。”
    杜晓瑜整个人瘫软在浴池里,任由温热的池水包裹着肌肤,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美美的睡上一觉,可一想到慈宁宫的人还在外面等,她又勉强打起精神来。
    不等她有所动作,已经穿好衣裳的傅凉枭一把将她从浴池里抱出来裹上棉实柔软的浴巾,然后一点点替她擦去肌肤上的水珠,再亲自帮她穿好衣裳。
    整个过程中杜晓瑜都没什么精神。
    傅凉枭道:“一会儿上了马车可以小睡,我让马车行慢一些就是了。”
    杜晓瑜点点头,出了浴池回到房间,由静娘来给她上妆。
    静娘是过来人,从杜晓瑜灿若云霞的面颊就看穿一切了,不过她素来有分寸,不会戳穿主子这种事,手法娴熟地给杜晓瑜绾发描眉。
    梳的是时下流行的桃花髻,簪凤尾钗,玉燕金步摇,耳配绞金缠玉环。
    华丽又正式的王妃正装一上身,雍容华贵的气质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走出房门的时候,傅凉枭看得呆了一下。
    杜晓瑜笑着上前,“怎么了?”
    傅凉枭牵过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握着,“怎么办,突然不想让你去了。”
    杜晓瑜嗔道:“你又耍赖!”
    “只是想把你藏起来而已。”
    杜晓瑜撇撇嘴,“你放心,我的容貌,安全指数还没那么低。”要说安全指数最低的,当属二十年前的霓裳了吧,那才是天仙般的绝色美人,不用出去打听,杜晓瑜光是想想都能脑补出倾慕她的人必定犹如过江之鲫。
    毫不夸张地说,那是一幅万千美男供她选的盛景。
    结果偏偏,心盲眼瞎选了江其佑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杜晓瑜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堵心,气不顺。
    傅凉枭淡笑,他指的当然不全是容貌,还有气质,能稳稳压住王妃正装的气质。
    虽然从理论上讲,以他的名声,基本上没有哪个男人敢跟他抢女人,但容貌秀雅,赏心悦目,气质空灵的女人,总会比一眼惊艳的绝色美人更耐看,少不得会让男人多看上几眼,每每这种时候,他就会醋。
    她的好,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没必要像展画一样供人欣赏以后再听人评头论足。
    “要不,你回去换一身?”傅凉枭用商议的口吻道。
    杜晓瑜这下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幼不幼稚!”
    说完,拽着他的胳膊朝着大门方向走。
    傅凉枭被她拽了两步以后恢复正常步伐,再一次牵住她。
    奶娘抱了小离忧跟在后面。
    上次除夕宴的时候忘了带上奶娘,结果小家伙在钟粹宫就饿了,害得杜晓瑜不得不去钟粹宫的偏殿给他喂奶,王妃装束很繁琐,本就不方便喂奶,她那么脱了衣裳又穿上,还险些受了寒。
    这次杜晓瑜早早就吩咐奶娘要跟着去,免得小家伙又给她找事,难为情不说,关键是脱衣裳真的很麻烦。
    太后想得周到,让人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是给傅凉枭和杜晓瑜乘坐的,另外一辆是给奶娘和小离忧坐的。
    傅凉枭不放心,从奶娘手中把小家伙接了过来自己抱上马车。
    这么一来,奶娘和静娘以及几个丫鬟就全都上了后面那辆马车。
    慈宁宫的前来接人的安公公顿时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祖宗盼出来了,要是再不来,他们这一行人非得站在外面冻成冰棍儿不可。
    其实刚才李忠就出来请了好几次,让他们进去喝茶等着。
    可安公公跟在太后身边多年,对于活阎王的脾性自然是相当了解的,既然活阎王让等,他们这些人就得规规矩矩地在外头等,否则要真进去坐着喝茶等,活阎王能直接捱到晚上都不出来。
    杜晓瑜累得很,上了马车就靠在大迎枕上闭着眼睡。
    傅凉枭没打扰她,倒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怀里的小家伙。
    他离开了王府半个月,小离忧有些不记得了,被傅凉枭盯着看,他也睁着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傅凉枭,似乎是在认人,看了好一会儿,又艰难地歪过脑袋看向杜晓瑜,再歪回来继续盯傅凉枭。
    盯了一会,伸出小爪子去抓傅凉枭的脸,手太短抓不到,嘴巴里就咿咿呀呀地说着听不懂的话。
    “嘘——”傅凉枭将手指竖到唇边,低声说,“娘亲在睡觉呢,不能吵她。”
    小家伙听不懂,但是他看到爹爹跟自己说话了,于是很兴奋,乐得“咯咯”笑出了声。
    傅凉枭握着他的小手,那手臂肉得跟藕节似的,包裹在棉嘟嘟的袖子里。
    傅凉枭放到唇边亲了亲,那种身为人父的骄傲感和自豪感油然而生。
    娶妻生子对于别的男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对于以前的傅凉枭来说,是种难以企及的奢念,如今家有娇妻,健康白净的娇儿在怀,他觉得若是人生在此停止,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小离忧的笑声吵醒了杜晓瑜,她掀开一条眼缝,就看见对面父子和乐的场景,心底顿时被幸福填满。
    她一直觉得,傅凉枭这样霸道的人会很排斥孩子的存在,因为孩子夺走了她大部分的爱,以前给他的关注也分了一大半到孩子身上,可从小离忧出生到现在,不管她怎么宠儿子,不管投注了多少的心血和精力,他从来不会觉得醋,也不存在跟儿子争宠的现象,反倒是他好像比她还宠那小家伙,弄得她这个当娘的都想跟儿子争宠了。
    揉揉额头,杜晓瑜掩去唇边幸福的笑意,再一次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传来傅凉枭轻柔的声音,“筱筱,咱们到了,该醒醒了。”
    杜晓瑜睁开眼,发现傅凉枭抱着儿子坐在小凳子上,正对着她,小家伙那只闲不住的手正扯着她腰间的宫绦玩得不亦乐乎,险些给他放进嘴里去。
    杜晓瑜连忙扯回来,坐直身子,挑帘看向外面,马车早就停下来了。
    “到了?”她用手扭了扭有些酸疼的脖子,问。
    “早到了,喊你好几次你都没醒。”傅凉枭含笑道:“真有这么累?”
    杜晓瑜顿时抬脚踹他,“不累你来试试?”
    “晚上试。”他顺嘴答。
    “……”她发誓,以后绝对不要跟他说这种敏感的话题。
    下了马车,静娘第一时间过来把小离忧抱过去,一张脸上全是慈爱的笑容。
    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包子,哪能不人见人爱呢,别说是妇人,就连周围同来赴宴的那些朝中大臣见了,也是欢喜羡慕得紧。
    同样是宝宝,怎么别人家的就肉嘟嘟的嫩白可爱,自家的却越长越残呢?真心不是自黑,实在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孩子被接了过去,傅凉枭就伸手牵住杜晓瑜。
    杜晓瑜微微往后缩了一下,却被他牵得更紧。
    周围的公卿大臣一个个见怪不怪,从大婚后,楚王哪次带着楚王妃入宫的时候不得在他们跟前秀一秀?都已经习惯了,就当没看见。
    杜晓瑜也是无奈,这大庭广众的,你就不能注意一下形象吗?
    以前也不是没说过他。
    可惜傅凉枭完全充耳不闻,哪怕是弘顺帝数落他两句,他也能挺着腰板理直气壮地说:“父皇之前不是下了令让儿臣要宠妻不要虐待她吗?儿臣此举不过是遵旨罢了。”
    弘顺帝被噎了一次之后就不再提这茬了,也同文武百官一样,直接做睁眼瞎。
    与除夕宴一样,这对夫妻开宴之前先去慈宁宫,主要是把小家伙带过去给太后瞧瞧。
    大概是在准备参加宫宴,慧贵妃并不在慈宁宫。
    太后一见到傅离忧,老脸马上就乐开了花,接过去要抱抱,没多会儿就让人把赏赐拿来,像什么莲花形状镶了猫眼石的长命锁、放了上等香料能助婴儿安睡的香包之类的物件儿,不要钱地送。
    仿佛压根就不知道傅凉枭让慈宁宫的人在冷风中吹了半晌的事儿。
    杜晓瑜看着太后的样子,有些好笑,似乎满月的时候,各宫就送了不少礼物了吧,除夕那天也是,因为弘顺帝开了头,其他人纷纷跟风送,今日上元节又来。
    一年那么多的节日和宫宴,看来楚王府什么都不用做,光靠她儿子那张包子脸就能收礼发家致富了。
    庄敏太后抱了好一会小离忧,才对傅凉枭道:“慧贵妃今日一早据说是晕倒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一会儿过去看看她。”
    傅凉枭眉心微蹙,“晕倒了?”
    庄敏太后道:“已经请太医看过,说是无大碍,但她到底是你养母,你去看看也合乎情理。”
    傅凉枭颔首,“孙儿知道了。”
    ——
    时间倒回今日一大早的时候。
    慧贵妃近一年来身子大有好转,今儿又是上元节,照例要随众妃去承乾宫给皇后请安。
    许皇后一袭华丽的皇后正装,大红色,雍容端庄地坐在首位,垂目望着众位妃嫔,目光尤其在慧贵妃身上停了停。
    “本宫听说,皇上有意要晋封慧贵妃为皇贵妃,真是可喜可贺啊!”
    皇贵妃的位置等同于副后,一般是没有皇后的时候册立,代为掌管六宫,或者是某位妃嫔病重,皇上为了安抚,所以直接晋封为皇贵妃,也有死后追封的。
    许皇后笑容明媚,分毫看不出来哪里不悦。
    可谁都明白后宫的女人,越是面上笑得欢,背地里的手段就越狠。
    擅长伪装的人最是阴毒可怕。
    慧贵妃脊背一僵,昨儿皇上来钟粹宫的时候是提过一句,可她当时就说了,自己并没有协理六宫的能力,再说,她的病况已有好转,这种时候不适合册封皇贵妃。
    慧贵妃还以为当时自己劝住了弘顺帝,没想到这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其他妃嫔一听,纷纷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眼神,弄得慧贵妃如芒在背,坐立难安,她勉强扯了扯嘴角,说:“臣妾都不知道这事儿,不知皇后娘娘是从哪里听谁说的,是皇上亲自下了旨吗?那为何臣妾的宫中并没有收到消息?”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许皇后。
    许皇后身为六宫之主,没有确凿的证据,她又岂会带头造谣让人抓了把柄。
    “你们来之前,本宫刚从养心殿回来,皇上问本宫,把慧贵妃册封为皇贵妃合不合适?”
    慧贵妃呼吸一窒,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帕子。
    皇后笑着继续道:“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册封皇贵妃,诸位也都清楚,要么,是后位空悬,需要人治理六宫,要么,是安抚病重的妃子。
    众所周知,慧贵妃是后宫里病得最久的妃子,太医最近写的医案上也说了,今年雪大,寒气重,本来有所好转的慧贵妃越发严重了,对此,本宫也很心痛,还望慧贵妃日后多加仔细,好好调养,早日康复同本宫一起携手治理六宫,切莫辜负了皇上对你的厚望才是啊!”
    慧贵妃一听,急了,“皇后娘娘,太医明明说臣妾已经……”
    “好了,今日就到这里吧,其他姐妹都先退了,慧贵妃留下,本宫有几句话要嘱咐。”皇后端出中宫威仪,直接打断慧贵妃的话。
    其他妃嫔面面相觑之后,相继起身告退离开,只留下慧贵妃一个人忐忑地坐在原位。
    等众人出了承乾宫,她马上起身走到殿中,行了一礼,“不知皇后娘娘留下臣妾所为何事?”
    许皇后莞尔道:“钦天监已经在择吉日准备行册封礼,过不了多久,姐姐便是皇贵妃了,妹妹体恤姐姐病重,日后便都不用再来承乾宫请安了。”
    慧贵妃面色发白,“皇后娘娘,臣妾分明已经好转,太医说的。”
    许皇后眉梢微挑,“皇上说了,皇贵妃病重。”
    慧贵妃心下一凉,原来不是太医诊错脉,也不是继后道听途说,而是皇上要她病重。
    见她那副呆愣愣的模样,许皇后心中颇为满意,“皇贵妃,有的事情,咱们姐妹心知肚明就好了,没必要非得摆到明面上来,皇上希望你病重,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你该不会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吧?”
    “什么……你说什么?”慧贵妃的身子摇摇欲坠,难以置信地看着许皇后。
    许皇后没再说,在宫中混了这么多年,她也算是会拿捏人心,话说一半最能让人联想非非,她相信以慧贵妃的头脑,不会想不到自己为什么一病就将近二十年。
    “梧桐,送皇贵妃回宫。”许皇后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面上带笑,目送慧贵妃走出承乾宫大门。
    慧贵妃回到钟粹宫以后,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呆坐在罗汉床上就不会动弹了,可把钟粹宫里的宫女嬷嬷吓得够呛。
    众人轮番前去安抚她。
    慧贵妃没反应,她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连外面的世界都来不及看一眼就死在了娘胎里。
    稳婆说是脐带绕颈窒息而死,可如今想来,她那时候每日的膳食都有太后安排的专人伺候,要是有这么大的问题,早就被太医发现了,可偏偏,所有为她诊过脉的太医都说孩子健康。
    然而,天天被说健康的孩子,一出娘胎就是死的。
    她一直都知道,太后和皇上希望自己能安心抚养傅凉枭,所以暗地里给她和避子汤不让她怀上。
    关于这一点,她无话可说,毕竟如果没有养子,自己就连皇上的宠爱都得不到。
    但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会是皇上和太后联手弄死的。
    想到这里,慧贵妃不禁落了泪,原本已经有了好转的脸色短短半个时辰内就失去了血色,面如死灰,之后眼前一黑,倒在罗汉床上。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快醒醒啊!”
    耳边传来一帮人聒噪的声音,她皱皱眉,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待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一双眼睛里顿时露出几分迷茫来。
    这是……钟粹宫?
    “贵妃娘娘醒了。”当先发现的婆子满脸喜色,看着她道:“娘娘,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很快就能为您诊脉了。”
    她没说话,低下头,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纤细修长,最重要的是,有温度。
    她摸摸自己的脸,难以相信触感如此的真实。
    “把铜镜拿过来。”她伸出手。
    嬷嬷赶紧去梳妆台前把铜镜拿来递给她。
    她往镜中一看,先是茫然了一会,随后眼底露出一抹寒光。
    苍天有眼,她回来了!
    ------题外话------
    ^_^谁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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