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残半目鬼虽是少了半条腿,听见庆小年的名字后二话不说,收刀扯乎时候可比任何人都快。
    最起码庆小年推着万秋玄从赌坊出来的时候,连他的一根毛都没瞧见。
    万秋玄抱着沉甸甸的银两宝钞,颇有满载而归的气势,轻笑道:“没想到你庆小年的名号都名扬天下了,就连像天残半目鬼这样的武林刀客都闻风丧胆望风而逃。”
    庆小年推着万秋玄走在集市,听他这样夸自己倒是觉得有些讥讽之意不禁苦笑的摇了摇头,叹气道:“自从前阵子我在吴家剑冢当着武当掌门张镇山昆仑山山主南宫闻华等诸多武林高手面前用指镌楼兰接下了吴青峰的那一剑起,我便知道以后的日子就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风平浪静喽。”
    常日在听雨轩深居简出的万秋玄对这等江湖事并无耳闻,遂疑惑道:“吴青峰?”
    “是几十年前惨遭灭门的吴家唯一后人,此人横空出世剑术超群那日我也是凭的运气侥幸接下那么一剑。”
    庆小年如实答道,他说的并无遮掩之意,要不是那日吴青峰先前与诸多武林上乘剑客缠斗多时体力有所耗减,真要换做全盛一剑自己恐怕早已死在他剑下。
    万秋玄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既然庆小年都没有把握接下这全力一剑,看来这个吴青峰的确是剑术超绝。
    “庆小年!”
    这时闹市中有人大喊庆小年的名字,回头一看。
    原来是之前经常与自己对赌的老汉赖丕褚,此人虽武功平平但也算有一通天本事,那就是江湖大大小小的事他是无所不知,遂人送外号赖万通。
    其实刚才在赌坊里的时候庆小年就发现了畏畏缩缩站在人群后的赖丕褚,只是没想到他会好意思主动追出来找自己,遂打趣道:“怎么你赖丕褚还想找我再赌一把阿,你上回可还欠了我好几坛子汾酒和几百两银子没还呢。”
    獐头鼠目的赖丕恬不知耻的笑嘻嘻道:“庆小年再怎么说你我在赌场上也可谓是棋逢对手,正所谓英雄惜英雄,你这怎么一见面就张口闭口的谈钱呢?”
    庆小年听赖丕褚说的一套一套的,不觉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这一来又给我扣上了英雄的名号说白了就是不想还钱呗。”
    赖丕褚一听鼠眼一斜假惺惺道:“我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吗,庆小年你也太小看我赖丕褚了吧。”
    庆小年大笑道:“我看你这个褚字还是趴地上写更贴切些,你说的呢万秋玄?”
    万秋玄摆了摆手扇子,附笑道:“我看也挺合适。”
    两人相视大笑,庆小年推着万秋玄慢慢离去。
    赖丕褚不解庆小年和万秋玄在笑什么,思索着方才庆小年的话,喃喃道:“褚趴在地上写...趴在地上写...不就是一个猪嘛!”
    赖丕褚还在拍着脑门暗叹自己聪慧过人,回过头来一想这庆小年和万秋玄两人这不是在骂自己吗,赶紧冲着两人还未走走远的身影追了上去。
    “庆小年!你们这两个不知好歹的竖子,我赖丕褚难得想请你们搓顿好的开开荤,你们还非但不领情还骂我是赖皮猪”
    庆小年听到赖丕褚的话后推着万秋玄的腿突然停了下来,望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赖丕褚面带狐疑道:“你刚刚说什么?”
    赖丕褚脸色一变,佯装作怂道:“我刚才那是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
    庆小年摆了摆手打断道:“不是这一句,下一句。”
    赖丕褚想了想方才自己讲的话,小心翼翼道:“我说我赖丕褚想请你们二位搓顿好的开开荤。”
    此话一出,只见庆小年扒大嘴瞪大眼,佯装作无比惊恐道:“你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会请人下馆子?”说话的同时庆小年抬起头对着天空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继续道:“莫不成今儿个这金乌从茅厕里飞出来的不成,这赖丕褚也学会慷慨解囊了?”
    万秋玄直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庆小年这么一顿讥讽,赖丕褚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老脸上露出了只有那黄花大闺女才有的羞涩表情道:“你那日在吴家剑冢用指镌楼兰接下了吴青峰一剑之后,可就成为了现江湖炙手可热的大侠了,我要是在不巴结巴结你庆小年,说不定哪天飞那你黄腾达就把我这个赖丕褚给忘了。”
    这下庆小年明白了,这赖丕褚是套近乎攀高枝儿。
    庆小年轻笑道:“我要真飞黄腾达了我绝对不会落了你的好,既然我都成了你口中的江湖大侠了那以后我要是落难了那你可记得拉我一把,要是哪天仇人杀上了门我一个不留神死了,你可得给我送终。”
    赖丕褚听后连忙啐了几口唾沫星子,嫌弃道:“少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也不怕伤着舌头,谁死了我都不相信你庆小年会死。”
    “为什么?”
    这时赖丕褚面色一改,神情肃穆道:“我会看相,你能活到九十岁。”
    庆小年大笑,调侃道:“你还会看相,你也跟那些茅山的黄袍道士一样着了道不成?”
    赖丕褚嘿嘿一笑,道:“不谈这个不谈这个,咱吃酒去。”
    庆小年本来也没打算推脱看了看万秋玄,转头在路上对着赖丕褚提醒道:“那你可要招待好喽,我这朋友可不是寻常人家的公子。”
    赖丕褚拍着胸脯道:“你就放心吧要去肯定就去这柳迎镇最冒尖儿的酒楼,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了万家大公子万秋玄不是。”
    到了酒楼,庆小年上来就叫了八菜一汤外加四个小菜,这些菜可能不是酒楼最好吃的但可绝对是最贵的,既然这铁公鸡主动伸到刀口上了按理来说应该拔拔毛放放血吧,每点一道菜就见对坐的赖丕褚面目表情都得抽搐上那么几次,庆小年是强忍着笑意点完了菜,然后又要了两坛上好的汾酒才作罢,要是在这么点下去,庆小年都怕赖丕褚那两只鼠眼非挤出点儿水不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聊的正起劲,一声不合调的声音突然从酒楼的角落里传了出来,庆小年等人闻声看去,角落里三个身着兽皮红脸的彪形大汉和一位女子围成一桌,桌子上下摆满了酒坛。
    庆小年的目光自然落在了那位女子的身上,女子头戴一顶帷笠飘纱及膝,银白绸衫如水般罩在女子妙曼的躯体上,一双白色缀珠长靴紧包小腿,阅女无数的庆小年单凭这如似仙女般的背影当场就断定这女子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再加上他们四人围的一桌,那更是一等一的佳人配野兽,庆小年实在是想不通这四个人怎么会凑到了一起。
    只见那连半点儿仙气都没沾到的彪形大汉冲着小二嚷道:“小二,你这酒是不是特娘的兑水了!”
    “这位大爷,我们这的酒从来不兑水,您要是不满意我再给你换一坛。”小二的嗓音有些颤抖,看了看桌上放的几板宣花斧腿不由自主打起了哆嗦,在跑堂届摸爬滚打这些年一看这几人就是不好伺候的主儿。
    “换个屁,老子都喝了七八坛了连一点酒味都没尝到,你还说你们这儿的酒不兑水。”
    还没等小二回话,彪形大汉一把撸过小二的头,抓起酒坛就往小二的嘴里灌去,酒水多半从小二嘴里漏出来流至脖子撒了一地。
    庆小年暗自摇头,鄙夷的说了句粗俗。
    红脸大汉没有听到庆小年的话,继续大发淫威,将手里的酒坛往地上一摔,搬起了邻座的座椅开始砸了起来,店里的还在用食的客人顾不上糟糠仓皇而逃,就连掌柜的都猫进了柜台底下。
    店里砸的也差不多,唯独庆小年这一桌还悠然自得的坐在酒桌上侃侃而谈,红脸大汉自然是注意到了这边,念叨着还真是有不怕死的嗜酒客,心生戏谑之意,抄起一坛酒刻意的朝着庆小年这一桌砸来。
    只见庆小年秀手一挥,酒坛便落入了手中,稳如泰山。
    红脸大汉见对方竟然还真是有两下子,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又抄起一坛酒作势要砸过来,这时只见万秋玄手拈一粒花生米,朝着端着酒坛的手臂轻轻一弹。
    大汉忽觉手臂曲池穴传来一丝疼痛条件反射抽搐,抓着酒坛的大手一松,酒坛结结实实砸在了自己的脚上。
    庆小年见状轻笑了起来,挑了挑眉装出了一副此事跟自己毫无关系的样子,幽幽道:“这就是传说中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位仁兄还真是活鲜鲜的我们上了一回课。”
    三人相视皆肆笑,大汉恼羞成怒,回头抄起桌上的宣花斧就要开打,随行的另一名大汉赶忙喝止:“算了,不要误了正事。”
    大汉思量后这才罢了凶狠的看了庆小年一眼,几人抄起桌上的大阔斧和白衣帷笠女子走出了酒楼,女子从都到尾始终一言不发,只是走到庆小年身边的时候突然一块造型奇特的血色玉坠从其身上滑落,当庆小年想提醒她的时候女子随着几位大汉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庆小年假装弯腰悄悄地捡起玉坠放在了袖口里。
    庆小年直觉着可惜,这么一个藏在白丝飘纱下的绝品美人儿自己竟然没有机会一睹芳容。故心存私心才将女子丢的一块玉坠悄悄的收了起来,以后也当做是一个念想了,庆小年想以后真要是有缘,说不定还能再次遇上,最起码上去搭个讪也有个正当的理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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