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异的紫色光芒印射着整个破碎的天空,浓烈的黑色气息逐渐污秽、蚕食着这片大地。山河破碎、灵脉尽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黑红的浪潮。
    不远处,天空中被撕开一道巨大无比的裂缝,仿佛魔物的深渊巨口一般,每一次裂缝的涌动都会吞吐出一大批面目狰狞的可怖魔族和大股大股的黑色气息污染着这片生灵涂炭的天地。
    “天地灵气被污染的实在太多了,仙术施展起来根本是事倍功半!这灵气入体还要炼化魔息才能吸收,再这样如何撑得住!”
    一名身形魁梧却没有头颅的仙将手持干戚与大批魔物奋力厮杀,手中干戚散发着道道肉眼可见的震荡波纹将面前的魔物震的身形不稳,魁梧仙将右手仙戚连续劈砍出成百上千道的模糊残影将魔物砍成碎肉,但手中干戚散发的震荡纹却愈发的不稳定起来。
    “哈哈哈哈,本尊莫不是看花了眼?想不到堂堂仙将刑天,竟连区区数十只化神大魔都应付不得?你这战仙的名号是不是水分太大了?”
    正当刑天力敌群魔之时,一道猖狂至极的声音从天边传来。但在下一息,一道散发着惊人气息的猩红血刃竟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刑天的眼前,刑天大惊之下左手仙干毫不犹豫的举起挡在身前。
    “嘭”的一声撞击几乎响彻小半个战场。刑天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震退近千丈,左手仙干几乎被劈成两半,仙干上流转的波纹也消失殆尽。
    一道浑身包裹在浓郁魔息中的身影站在刑天原来的地方,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名仙干已废的天庭仙将。
    “倒是有趣的紧,刚才那一击也有本尊三成之力了,观你体内仙灵如此匮乏,竟还能挡下本尊一击,着实有趣。那么就让本尊瞧瞧,没了仙干的刑天,还能有些什么本事!”话音刚落,魔尊一个晃动间狞笑着猛的朝刑天爆射而来。
    刑天右手架起仙戚,体内几近枯竭的仙灵徒然猛烈运转起来,一身气息轰然爆发,肚皮上的巨大嘴巴此刻也变得狰狞起来。千丈距离转瞬即逝,刑天甚至能看到那魔尊隐藏在魔息后的猩红双眼。
    “祖巫域?一念生!”
    威严的律令自刑天背后遥遥响起,一片巨大的翠绿领域刹那间将刑天和魔尊笼罩进去。
    魔尊被翠绿领域笼罩的一瞬间,包裹其身形的魔息顿时变得紊乱起来,就连爆射而出的身形也变得迟缓起来。反观刑天体内枯竭的仙灵几乎是在一息间回复如初。刑天不由得大喜,所持仙戚爆发出阵阵绵延不绝的浩瀚气息。
    “千戚裂岳!”
    霸决的戚法在短短数息内劈砍出成千上万次,恐怖的劲气在大地上撕裂出无数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身陷祖巫域的魔尊一声闷哼,周身翻腾的魔息终是被刑天破开,露出真容。
    “是你,血魔尊。”
    一名人首鸟身的仙将振翅落在刑天身旁,挥手撤去散发着浓郁生机的祖巫域,看着一旁几乎碎成两半的仙干,眼角不由得一跳,凝重的看着不远处的血魔尊。
    “芒神,怎么这就用了祖巫域?这么匮乏的灵气,祖巫域用一次少一次,给我用太浪费了…”刑天暗暗叹了一口气,略带愧疚的向句芒传音道。
    “以后的事,以后再考虑。这血魔尊的血刃何其歹毒?一击便毁你仙干,再一击你恐怕真会被他重创。一次祖巫域就能救回战友一命,我可不认为这是浪费。”句芒用翅膀轻轻的拍了拍刑天的肩膀,继而提防着眼前的血魔尊。
    “…句芒?好好好,领域一出,就连本尊亦无可奈何。”血魔尊抬手弹了弹身上的魔甲,魔甲上沾染的生命气息让他很是不适。
    “阁下修为高深,何必如此执迷不悟?仙界灭亡已成定局。就连仙帝那贪生怕死之徒也将天庭弃之不顾带着大军北撤,留下你们断后,真是令人齿冷啊…”
    血魔尊自顾自地的说着,猩红的双眼微眯,阴冷的盯着句芒和刑天两人,体内的魔元却已暗中积蓄,只待寻得机会便要将句芒和刑天永远留在此地。
    “聒噪。”
    “何人?!”
    血魔尊霎时大惊,这声叱喝并非眼前刑天和句芒所说,那又会是谁?!负责断后的仙将中还有谁能有如此高明的匿形术?!
    还不等血魔尊从思索中反应过来,一道模糊人影在不远处的天空现出身形。此人身着一袭白色制式天庭神狩宫军袍,右手横向持弓,弓身隐有火灵流转,只见其左手用力向后一拉,弓身上流转不息的火灵顿时交织成三道气势惊人的仙灵之箭,并在其身后凝聚成一双巨大的火翼虚影,四溢的狂煞之气有如实质。
    “逐月!”
    三道赤红箭光应声而出,势可逐月的箭劲仿佛撕裂了空间一般在天空中扯出无数火红的残影,电光火石之间便已奔至血魔尊面前!
    三道箭光上的浓郁杀机,未及身便已让血魔尊通体冰凉,其威力更是不必多想,如不拦下,必死无疑!
    “万牢?血狱!”
    血魔尊怨毒之色一闪即逝,双臂“嘭”的一声炸成血雾,黑红的血雾顿时撑开了一片血色世界。血魔尊面色一阵不自然的苍白,再无一丝保留,直接催动自残秘法配合领域之力来抵御这恐怖的三道箭光。
    “嘭!”
    第一道箭光首当其冲狠狠的撞进深红的血狱之中,浓厚的血雾在箭光的冲击下竟发出阵阵刺耳的金铁之声,箭光微微一顿,赤色的光芒在血雾的腐蚀下变得黯淡下来。
    原本不过几千米的距离在血狱之中仿佛被拉长了无数倍,箭光奔袭不过数息便被血雾腐蚀殆尽。但紧接的第二道箭光沿着被第一道箭光冲出的空隙,笔直的射向血狱深处。宛如实质的血雾之息粘稠如水,翻涌的血潮击打在箭光上,每一息都让赤红的箭光更加微弱。
    “叮。”
    晃若烛火的箭光终是走到了血狱的尽头。
    那是一块巨大的茧,漫布的血触爬满了表面。
    赤红的箭光消逝而去,整个血狱中除了血潮拍击之声再无一丝动静。
    “呼…呼…还好,仅凭这些道箭光还不足以破除本尊的血狱神通,只待挡住那第三道箭光,本尊便先行撤退,没想到负责断后的仙将里竟有造诣如此高深的箭修…”
    血茧中的血魔尊面色苍白,双臂处空无一物。血魔尊心念一动,巨大的血茧一阵轰隆巨响,竟是从茧壁之中分出无数道血色细触涌向血魔尊的断臂,原本因施展秘术而自爆的双臂竟开始缓缓修复。
    “怪哉,三道箭光齐射,还有一道为何…?!”血魔尊正想放出神念搜寻第三道箭光,却猛然间惊恐感觉到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一股只有在身死存亡关头才能体会到的威胁。
    第三道箭光幽灵般如期而至。
    第三道箭光在无边无际的血潮中笔直的射向血茧。一样的赤红光芒,一样的速度,仿佛和前两道箭光并无分别。血魔尊眼角微跳,他很清楚这无边无际的血潮有多可怕。哪怕是换做其他同等修为的魔尊也会像那两道赤红箭光一样被这漫天的血潮生生腐蚀。但眼前的这道箭光,赤红的箭光却没有一丝的减弱!
    “该死!该死!”血魔尊状若癫狂的扯断缠在断臂上的血触,将一双刚长出一半肉芽的双臂狠狠的刺进血茧之中,庞大而又精纯的魔息源源不断的灌入血茧之中。整个血茧开始散发出妖异的血红色光芒,在无边的血潮中仿佛一轮烈日般耀眼。
    在血潮中穿行的赤红箭光此时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原本赤红的光芒在此刻绽放出如同烈日般的金色光芒,一道金色细影从箭光之中爆射而出,爆射的气劲在血潮中引发一连串的爆炸,从箭光处到血色巨茧之间的血潮被冲开一个巨大的圆形通道。
    快!无法形容的快!
    待血魔尊的神念捕捉到这道金色细影,这道细影已经撞在了血茧之上。血狱神通在这道金色细影面前仿佛纸糊一般被直接贯穿而破,金色细影已至血魔尊眼前,血魔尊才能勉强看清这金色细影究竟是何物。
    这是…一把…剑…
    一把没有剑格的剑,一把通体莹白细长的剑。
    “剑修…竟然是…该死的剑修!”
    金色剑影自血魔尊胸口穿胸而过,凌厉无形的剑气暴虐开来,本就愈发稀薄的魔气被剑气绞碎,血魔尊浑身鲜血淋漓,胸口的剑伤燃烧着金色煌炎让伤口根本无法愈合。
    血魔尊的气息变得虚弱以极,四周的血狱神通失去了魔气灌输,纷纷消散在空中。
    血魔尊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艰难抬头看到了远处那道凌空持弓而立的白袍身影。
    “天庭白袍…七色彩云徽…你是…神狩部的…飞云将!”血魔尊大惊失色,神狩部乃是天庭中数一数二的战部,而其中的飞云将又是实力仅次于神狩宫部首的存在。
    这样的战部高层怎么会混迹在断后部队中?
    “魔族蝼蚁,死不足惜。”白袍青年眼神冰冷,右手一伸,远处的金色剑影几个闪动间便飞回手中。看着眼前跪伏在地妄图熄灭胸口金色煌炎的血魔尊,嘲讽道:“别痴心妄想了,这金色煌炎乃是衔烛之火,连魔息亦能焚烧,还是放弃挣扎,也好死个痛快。”
    “啊!不…本尊怎么能…死在这里…!”
    状若癫狂的血魔尊疯狂的向剑伤处灌输魔息本源,但胸口的金色煌炎却愈燃愈烈,血魔尊一身血肉都渐渐被霸道的煌炎焚烧殆尽,只留得一捧黑灰随风散去。
    白袍青年看着血魔尊化作飞灰后,反手将紧握的剑收回背后的剑鞘。原本冷漠的脸上涌上一阵苍白,踉跄的跌落在句芒身边。
    句芒见白袍青年如此,掐诀引出一缕缕充满生命气息的涓流渡进白袍青年的体内。白袍青年原本粗重的喘息渐渐平息下来,左手持弓撑着站了起来,眼神凝重的看着远处天空中被撕开的巨大裂缝。
    “到底发生何事?神狩部不是随陛下西撤了吗?要不是收到你的本源讯息,我和刑天肯定认为这是个陷阱。”句芒看着身旁的白袍青年说道。
    “神狩部和其余几部已经跟随陛下西撤至不周盘龙山地界了。一路上魔族大军围剿不断,弟兄们也都死伤惨重。”白袍青年反手缓缓的拔出那把没有剑格通体莹白的长剑,“在和魔族的交战中,我们终于得知,魔族在很久之前就开始预谋此事。用千余年的时间渗透进仙界的各个角落,布下了数不胜数的棋子。就连神狩部之中…竟也混迹有魔族爪牙…”
    “什么?!连你们神狩部里竟也有魔族奸细?!到底什么样的修为才能在你们申部首的眼皮下蒙混过关?!”
    听到此处,句芒不由得惊怒出声,连同身后的刑天也睁大了肚皮上的眼睛。
    “在大战初期,我们就发现仙界与下界的虚空甬道被强大的封印所封印了。后来天策部开始细查百余年前负责监管引仙台的战部,发现其每年的报告无一例外全是没有下界飞升者。怕是自我飞升仙界之后,魔族的就已经暗中对仙界的各处虚空甬道做了手脚。而我如今回来,只为一事。”洁白的军袍擦拭着莹白的细剑,剑身倒映着一张刚毅的脸。
    “部首说了,绝不能让仙界被破的消息封闭在这里,一定要想办法让消息传出去。”白袍青年看着远处的引仙台,巨大的虚空甬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魔纹锁链。
    “我要打破它,只要一瞬就好。”
    句芒从白袍青年的话中听出了坚决,看着引仙台处蜂拥的魔族,不由得苦笑:“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一旁的刑天却是按耐不住的挥舞着残破的仙干道:“哈哈哈哈,老河你只管说怎么搞,今天我刑天就跟你狠狠的干他一票!”
    白袍青年轻轻的抚摸着手中剑道:“此剑由我人间的一至交好友所铸,陪伴我已有数百个春秋了,剑已有灵。如今仙界的种种他都已知晓。我要将他送回人界,让人界做好抵御魔族的准备,绝不能再像仙界这般任魔族鱼肉!”白袍青年手中的剑仿佛听懂了一般,剑身发出“嗡嗡”的剑鸣声。
    “刚才你击杀血魔尊的动静太大,守卫引仙台的魔族都朝这过来了。”句芒看着远处腾空而起的魔族大军沉声道。
    白袍青年眼中厉色一闪,“那就动手!”
    白袍青年左手一翻,一把深红的纹龙巨弓出现在手上。句芒和刑天猛地觉得气息一窒,那把深红巨弓仅仅只是握在白袍青年手中,便让两人仿佛置身于洪荒巨兽身前一般,可怖的气息让两人为之胆寒。
    “当初把这弓交给你,果然是对的…”句芒看着眼前这道持弓挺立的身影,喃喃自语到。
    “两位,为了仙界,拜托了!”白袍青年深深的向句芒、刑天鞠了一躬。
    句芒双手掐诀引动天地元气,威严而玄奥的律令响彻天地,巨大的翠绿领域应声而启。刑天手持仙干跃身而起,施展着千戚裂岳与魔族厮杀在一起。
    白袍青年猛地催动不知何名的秘术,浑身狂煞之气浓稠的宛如实质一般,眼中跳跃着金色的火焰,握紧巨弓腾空而起。
    白袍青年看着远处的引仙台,将手中剑搭在巨弓上,一点点的拉开弓弦。
    在下方正与魔族厮杀的句芒和刑天徒然间感觉仿佛有座大山压在胸口般的沉闷,令人窒息的恐怖热浪如汹涌的潮水一般袭来。与之厮杀的魔族艰难的跪倒在地,护体的魔元护盾仿佛纸片般一触即碎。修为稍弱的魔族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浑身水分便被蒸发干净如同干尸一般。
    白袍青年全力运转煞气,眼中的金色火焰疯狂的跳动,浑身布满的煞气纹路犹如活物一般扭动。
    弓至满月!
    恐怖到难以想象的洪荒气息将除了白袍青年外的所有活物死死在压在地上,没有人能够抬头看一眼那宛如天神般的白袍青年。
    “贯日式!”
    恐怖的劲气激荡起巨大的元气风暴,金色剑影包裹在深红的箭芒中直奔引仙台而去。
    剑影和箭芒瞬息而至,虚空甬道的封印在这恐怖威能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但却始终没被金红两股威能击破。剑影的金色气息在这反复的拉扯中变得暗淡起来,魔族封印的强度远在白衣青年的判断之上。
    白衣青年看了看自己颤抖不止的右手,拉弦的三根手指变得宛如焦炭一般。刑天和句芒在地面上阻挡魔族,也已开始露出疲态,潮水般的魔族大军不是两名仙将可以阻挡的。剑影和箭芒也终于在封印的阻挡下开始落入下风。
    “区区魔族封印,真当我仙界无人?!”
    白衣青年猛地抬头,眼中跳动的金色火焰徒然间焚烧开来,金色的火苗跃眼而出。远处剑影上的金色光芒在同一瞬变得宛如烈日般耀眼。虚空甬道的封印在这耀眼金色光芒的冲击下渐渐不支,终是被破开一道细小的裂缝。
    “去吧!终有一日…终有一日!我们会再重逢的!”
    白衣青年双眼中的金色火焰消失殆尽,不见那原本灵动的双眸,只留下一双焦黑的空洞。但哪怕如此,也依然朝着金色剑影嘶声呼喊着。剑影听到这声呼喊,剑身剧烈颤抖着,在金色火光的包裹中穿过那道细小的裂缝,给人界带去最后的希望。
    “我们…一定…会再见的…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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