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当足以谋取千石官位。”郑浑熟悉洛阳诸事,更想在新主公面前展露才能,率先开口。
    雷衡大喜,赶紧近前请教道:“请文公(郑浑表字)教我!”
    郑浑笑而不答,反问道:“主公,可知河南尹何进?”
    何进?何屠夫?雷衡当然知道,下意识点了点头。
    何进本来是个屠夫出身,因其妹嫁入宫中被封为贵人,又为灵帝生下皇子刘辩,被立为皇后,何进也因此受到重用,官拜大将军,手握兵权。灵帝驾崩后,蹇硕谋诛进而立皇子刘协,未果,反被进诛。何进从袁绍之言,博征智谋之士为己所用,自此独揽大权。然而何进不纳陈琳之谏,多结外镇军阀,翘首京师,与袁绍等谋诛宦竖,终于事泄,被封谞等先下手为强,遭杀身之祸。
    郑浑继续解释:“浑曾与何进有数面之缘,自王美人死,何后独受帝宠,其兄何进也因此而拜侍中、将作大匠、河南尹,其权势颇大。然浑却深知其‘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主公若舍得厚重珍宝进献,进必会厚报。”
    雷衡咬咬牙,起身冲郑浑作礼道:“九件珍宝尽付文公,任凭文公全权处置!”
    “浑必不负主公厚望!”郑浑赶紧起身还礼,郑重再拜,“然封谞处,还望主公妥善交往,或以亲情动之,或以财帛诱之,务必使其同说灵帝,撤换单飏。”
    如此安排雷衡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思及筹划已久的猴兵献贺一事落下了,忍不住询问道:“衡欲以猴兵操演进献朝堂,博取灵帝好感,不知文公以为如何?”
    郑浑眉头微皱,却没有明面拒绝,只是淡淡应了声:“浑不知其实,只望主公谨慎处之。”
    “好!”
    “隋胜、林升着你二人携珍宝听从文公(郑浑表字)吩咐!”
    几人赶忙起身唱诺应道。
    “志才(戏忠表字)、典韦随我面见……封谞!”
    “赵虎、三猴子等人保护胡氏、典满并辎重物资。”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各自寻地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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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众人依计各去行事。
    雷衡想起自己初来咋到,如何进得中常侍封谞府邸,难道上门就说自己来找舅舅,怕不是会被乱棍打出!禁不住忧愁不已。
    戏忠笑问情形,不由得笑道:“主公可忘了平城门之事乎?”
    雷衡醒悟,赶紧招呼戏忠、典韦带上财帛奔至平城门。
    三人都到达平城门将近半个时辰了,侯二才悠闲的散步而来,远远看雷衡就异常高兴的打招呼:“田兄弟,这么早就要出城啊?”
    雷衡又先塞给二金,才慢慢说道:“小弟有事劳烦哥哥。”
    见面就送礼,这人我喜欢。侯二心情大好,忙不迭的回答:“田兄弟但说无妨。”
    雷衡近前低声询问:“未知哥哥可有方法让小弟与中常侍封谞一见?”
    “嘶...兄弟好大气派,竟然求见封公!”惊得侯二瞠目结舌。
    雷衡也没时间跟他磨叽,直接开出自己的价码:“哥哥若能让我今日见到封公,小弟愿酬谢哥哥一百金;明日见到封公,酬谢五十金;后日见到封公,酬谢二十金...”
    “果真一百金?”侯二有些心动,但是不放心的再次询问:“今日让田兄弟见到中常侍封谞,就酬谢我一百金?”
    雷衡笑道:“当真!”。说完令典韦放下背上麻袋,一打开竟满满都是黄金。
    侯二满是贪婪之色,目光一直盯着黄金不愿离开。
    雷衡进一步诱惑道:“但求面见封谞。只需一面,这些黄金便是哥哥的了!”
    侯二艰难的吞着唾液,再次询问:“所为何事?”
    雷衡淡然而答:“送礼。”
    侯二终难抵黄金的诱惑,扔下一句:“等着。”便飞奔离去,留雷衡与众人在城门边等候。
    许久没见侯二回来,雷衡亦有些担心,焦躁的来回踱步。
    那个被侯二叫作“二狗子”的门卒怯懦的走过来,对雷衡说道:“田大爷...我们每日...所收之金...八成要送给‘十常侍’,其中五成送到张让府邸,二成送到封谞府邸,其余‘常侍’皆有孝敬...”
    雷衡大喜,扔给二狗子一金:“多谢相告!”
    看见二狗子得到赏金,其余三个门卒也不甘落后的凑过来说起自己知道的密事。
    “我知道,不但我们平城门,其余几门所收“平安钱”都是送往‘十常侍’府邸,分别由其心腹接收,好像封谞府上是一名姓李的管家主事...
    “我还知道,李管事的子侄还出售路引、过所凭证等文书...”
    “我更知道,李管事的信誉很好,都说只要收钱,事必办成!”
    雷衡每人扔给一金,四人喜笑颜开的又去城门守卫。
    雷衡开始琢磨:看来侯二是“十常侍”这条线上的人,东城谒舍那个李管事,就是封谞心腹李老管事的子侄。此番侯二跑去,也必定是去找李老管事,当有机会见到封谞了。
    雷衡赶紧思索见面认亲之词,连侯二赶回打招呼都没注意。
    “诶,田兄弟...田兄弟...”见雷衡没有反应,侯二使劲推了一把。
    “谁...”雷衡刚想怒骂,一见是侯二赶回,只得把后半截话吞回肚里,换上一副亲切的表情,问道:“哥哥,如何?”
    侯二赶紧大谈辛苦不易,眼神直偷瞄典韦背上的麻袋,半点不谈结果。
    雷衡会意,笑道:“辛苦哥哥了,典韦快将麻袋赠予哥哥...”
    侯二连忙接上去,左看看,右数数,就像雷衡会少他几金似的。过了好半响,才转身回答雷衡:“哥哥我豁出去这张老脸,终于求得李老管事同意,今日下午,封公将回府小半日,田兄弟在未时有一柱香的时间。”
    雷衡大喜:“谢谢哥哥!”
    侯二满不在乎的摆手道:“行了,行了,速去准备吧。对了,记得也送李老管事二百金...”说完,赶紧招呼二狗子:“走,替我背回家。”
    ……
    雷衡只得命令典韦等人收拾收拾,往封谞府邸赶去。
    等到了封谞府前,付了“通传费”、“进门费”、“运送费”等一系列名目黄金,已近午时,方才见到李老管事。
    客套几句之后,李老管事便沉默不语,只盯着跟随典韦背上的麻袋。雷衡会意,示意典韦放下,掀开其中一挑上面的麻布,再俯身拜道:“小人求见封公,望李老安排。”
    “嗯。可。”李老管事招呼下人将麻袋拎走,又安排雷衡:“我听奇儿,侯二说起过你,不错。黄金我代封公收下了,先往偏房暂歇,到时自会有人引你...”
    雷衡赶紧拜谢道:“谢老先生!”
    随后,过来一侍女将雷衡引至偏房歇息,雷衡闭目养神等候。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是那个侍女,过来请雷衡到偏厅,雷衡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
    进了偏厅,雷衡见正中端坐着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一猜便知道这就是封谞了,直接跪在地下大哭道:“侄儿拜见舅舅……”
    回答雷衡的是尖尖的,微怒的声音:“你不是李德的远房侄子?怎的,上爷这里假冒亲眷来了?活腻味了吧!”
    啊?雷衡一愣,不过却并无丝毫怯意,激动着哽咽道:“弘农郡曾有姐弟二人相依为命,不想姐姐嫁往巴郡后,弟弟变卖家产独往洛阳,至此了无音讯,亲人失散……”
    “什么……你……你是……”堂上之人闻言惊得失手滑落了杯中茶盏。
    “十七年前,封氏嫁入雷家,后有子名衡……”雷衡掏出半块玉珏呈上,继续讲道,“这些年,母亲多次使钱请人前往司隶一带打探舅舅音讯。纵使失望无数,却始终不忘血脉亲缘。今又命衡借奔丧之机前来寻觅。舅舅,母亲她甚是想你……”
    封谞下意识接过玉珏,赶忙扯下腰上所系玉珏,二者细细比对几番,终是动容得捶胸痛哭:“姐姐!姐姐!弟弟后悔没听从你的教诲,年少任性妄为,直落得如今断子绝孙!悔不当初!悔不当初!”
    原来封谞受一帮狐朋狗友鼓动,豪气万千的变卖家产,准备一起前往洛阳闯荡,却不想被他们骗光了所有财货,更设计将他落罪成了杀人犯。据汉朝的刑法,死刑有两种减免办法:一是拿五十万钱赎罪,二是受“腐刑”。此时封谞哪还有钱财赎罪,只得受腐刑屈辱,从此身入宫门。不过,好在他机灵圆滑,倒也在宫中混出了一番名堂,成为了权势显赫的“十常侍”之一。只是成为无根无后之人,对于古人来说是莫大的屈辱,很多受了“腐刑”的因此心理变态扭曲,或是疯狂揽权,或是拼命敛财,以此来寻求平衡……
    “舅舅~~~”雷衡赶紧上前亲拍封谞后背,宽慰道:“如今亲人团聚,舅舅怎会孤苦无依?”
    封谞闻言,情绪稍缓,幽幽叹道:“我府中钱财无数,奴仆成群,如何会孤苦无依?只是……无人养老送终……诶,你刚才说奔丧,是哪个死了?”
    “父亲师从博士韩宗,数月前恩师传信说韩师病危,对了,师傅即是父亲师弟,广陵人张纮,张子纲。父亲命我赴洛阳代父尽孝……”雷衡简要的介绍着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还能尽什么孝?韩宗前日便病故了。”封谞白了雷衡一眼,似乎是在埋怨。
    雷衡赶紧解释道:“侄儿昨日方进洛阳,尚未寻得其府邸,竟不知此等大事,错过这最后孝顺之机,实在是不孝之罪……”
    “得了得了,一个穷酸博士,死了便死了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封谞满不在乎的打断雷衡的话,沉默半晌又改口道,“找个时间去祭奠一番也好,省得被那帮酸儒口诛笔伐……”
    “侄儿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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