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眼中眸光一闪,道:“雷衡领南蛮校尉,统领四县,乃是朝廷诏令,不能阻挡。更何况西城、上庸、锡县三位县长态度暧昧。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房陵长,若是公然杀死雷衡,日后朝廷问罪起来,你让我拿什么抵挡……”
    “我自然是恨不得杀死雷衡的,但是雷衡之死不能和我惹上关系,要死得合情合理,这样我才能不受诟病,继续担任房陵长,甚至攀上河南尹这条高枝,说不定还有机会继任南蛮校尉……”
    壮汉似懂非懂,又问道:“我们让人装扮成山贼,截杀雷衡,这不就行了么?”
    张放摇摇头,喝斥道:“我需要一个堂堂正正的阳谋,以阳谋杀人,这样才能把我自己摘出去,不受人攻讦。”
    壮汉闻言,问道:“主公有何妙计?”
    张放嘿嘿笑了笑道:“你无须知晓,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房陵县,县城驿站。
    雷衡、典韦、隋胜三人回到驿站之后,赶紧找戏忠、郑泰、郑浑一起商量对策。
    雷衡先是让韩浩派人驻守在屋子外面,然后才将晚上在街道中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雷衡脑袋一片混沌,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三大谋士身上了。
    郑泰思索良久,率先说道:“主公,以泰所闻,张放此人贪权好财,阴狠毒辣。他如此盛情挽留主公在房陵县,泰大胆猜测,其无非为了拖延主公入主西城的时间,乘隙寻找机会杀死主公……”
    “可我与张放并无冤仇,更从未透露撤换他的意思,张放何以要致我于死地?”
    郑浑听了,不由得笑道:“自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焉知他不是嫉恨主公‘后来居上’?更何况,此间少不得京中势力的推波助澜……。”
    雷衡闻言,点点头表示同意郑氏兄弟二人的分析。毕竟他俩久在洛阳,又熟悉官场。朝堂中确实有许多势力不愿自己当这个南蛮校尉,首当其冲的便是河南尹何进……
    想了想,雷衡又问道:“既然张放准备拖延我到达西城的时间,想要将我杀死在赴任途中,张放,或是何进为什么不派人半路截击?亦或是在宴席上动手?”
    郑泰、郑浑眉头微皱,沉默了没有答话。
    戏忠道:“张放应该是不敢,贪财之人必然怕死,主公乃朝廷诏令的南蛮校尉,他怎敢谋反朝廷,公然与天下为敌。”
    雷衡听了之后,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张放是因为忌惮朝廷威严,不敢光明正大的刺杀我,但是肯定另会找机会,让我合情合理的死在赴任途中,是这个意思吧?”
    戏忠点点头,表示同意。
    雷衡想了想说道:“敌在暗,我在明,看来只能是以不变应万变了。”顿了顿,雷衡目光转向身旁的韩浩,说道:“元嗣,你领二组暗影卫留在驿站,作为吾等在房陵的大本营。”
    “诺!”韩浩立即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雷衡便接到了张放的邀请,邀他再一次前往县衙赴宴。
    得到消息后,雷衡怔了怔,昨日不是已经设宴接风了么?今日还要款待自己?雷衡心中的疑惑刚刚消除掉,又升起一抹疑惑。不过雷衡还是带着典韦、隋胜前往县衙,进入县衙后,张放已经带着房陵官吏在大厅门前等候雷衡了。
    “校尉大人早。”一众官员纷纷朝雷衡揖礼拜见。
    “诸位大人早。”雷衡脸上带着笑容,朝站在府衙门前迎接自己的房陵官吏拱手回礼。
    张放站在房陵官员前方,阴柔的脸上挂着璀璨的笑容,说道:“校尉大人,一大早打扰大人清梦,还请大人见谅,下官已经准备好了节目款待大人,校尉大人里面请。”
    雷衡已经弄清楚了张放的想法,知道张放不可能大庭广众之下杀死他,自然是无所畏惧。衣袖一挥,率先朝县衙内走去,进入县衙的时候,雷衡余光扫了跟在身后的官吏一眼,打量着周围官吏的反应。房陵官吏虽然站在张放身后,却泾渭分明的分成两个阵营。
    雷衡望了一眼距离张放稍远的房陵官吏,心中留了个心眼。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争斗,都有派系,即使张放经营房陵已经许多年了,但是也不可能密不透风。雷衡心中明白张放肯定在谋划着如何除掉他,而自己为了完全掌控房陵,自然也必须除掉张放。与其后下手遭殃,不如先下手为强。
    进入县衙客厅后,雷衡一撩长袍,坐了下来。
    “啪啪啪……”张放坐下之后,连续拍了几声掌声。顿时,客厅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只见两个彪形大汉走了进来。
    “主公,这两人身手不弱。”隋胜跪坐在雷衡身后,身体微微前倾,在雷衡耳旁轻声低语了一句。
    雷衡闻言,目光朝两个中年人望去。只见这两个中年人各自提拎着一柄大斧和一杆长矛,缓步走来,每向前走出一步,都会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两人的目光冷冽清冷,似一汪死水一般,充满了死气。
    雷衡目光瞥了一眼典韦,只见典韦面带不屑之色。见此,雷衡心中一笑,有了底气。
    “久闻校尉大人帐下猛将如云。下官特意邀请了两名勇士,愿与校尉大人麾下猛将比斗一番,以助在场众同僚的酒兴。”张放脸上带着笑容,狭长的眼眸眯起,阴柔的目光落在雷衡身上,诡异一笑。
    不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么?雷衡心中哂笑一声,笑道:“既然张大人与诸公有此雅兴,自无不允。说实话,见过舞剑助兴,还真没有见识过比斗助兴呢,哈哈……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雷衡目光瞟了一众官员一眼,心中冷笑,正要让房陵官吏明白自己的厉害,可别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雷衡回头看向典韦,吩咐道:“典韦,这两位壮汉颇似勇猛,你可有把握好好指点指点他们?”
    典韦正色道:“易如反掌!”说完之后,典韦便挺身而起,提戟大步走向客厅中。
    “你们两个一起上吧!”
    张放见此,桀桀的笑了两声,目光转向雷衡,笑问道:“校尉大人,你这个下属还真是托大呀,若是被我的两个勇士伤到了,可就不要怪我了。”
    雷衡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担心若是伤到了张大人麾下的勇士,恐怕就不好了,伤了和气,都不高兴啊。”言语中,透出无限的嚣张。不过,面对雷衡的强势,张放也只能是忍了,他心中暗暗发誓,等杀死雷衡之后,也要将雷衡挫骨扬灰,以消心头之恨。
    典韦要以一敌二,彻底激怒了两名勇士。这根本就是彻底的无视两人。
    “咻…咻……”寒光闪烁,嘶嘶爆鸣声在客厅中响起,两名勇士都是憋了一口气,涨红着脸,出手凶狠,招招都往要害处攻击,两人迫切的想要击败典韦,这已经不仅是替张放挽回面子,也是替自己找回面子。
    “镗…”
    “镗…”
    金铁轰鸣交击的声音才自客厅中响起,便随着两勇士手中武器被铁戟击飞而结束。
    一众官吏俱是面带钦佩之色,竟然只用一招便击败二人,这可是张放重金聘请留府的勇士啊!
    张放也是惊愕得张大了嘴巴,旋即眼中闪过一抹诧异,眼珠子一转,目光又转向典韦,问道:“壮士,如何称呼?”
    “典韦!”典韦拱手回应了一声,谦恭的站到雷衡身后。
    张放心中嘀咕一下,然后目光直接绕过了雷衡,朝典韦问道:“典壮士,我军中甲士尚缺一名统领,不知可否请典壮士前去调教训练数日?”
    典韦目不斜视,正色道:“张大人,典韦身为主公下属,一切听从主公的安排,张大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和主公商议,不必询问典韦。”
    张放握紧了双拳,眼中满是怒火。一个傻大个,不识抬举。不过这并不影响张放继续挑拨雷衡和典韦之间的关系,他望着雷衡,说道:“校尉大人,我欲请典壮士过府一叙,不知校尉大人意下如何?”
    张放话音刚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雷衡身上。
    雷衡淡淡的一笑,瞬间明白了张放的用意。若是典韦到张放府中赴宴,而没有邀请雷衡,就造成了雷衡和典韦之间的隔阂;若是雷衡不让典韦去赴宴,则显得雷衡没有度量,两种选择都对雷衡不利。
    只可惜,张放找错了对象。雷衡笑说道:“张大人,如此绝世武艺岂是一般人想学就能学的,想要让你的甲士习学武艺,就让他们去西城学习,保证包教包会。”
    “你……”张放伸手指着雷衡,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熊熊怒火。
    雷衡不给张放说话的机会,道:“张大人,我在房陵县城已经逗留了两天,该准备启程前往西城了,嗯,明日一早,就起程吧。”
    多逗留一天,就多了一分危险。因此,早日启程前程西城,才能让张放的阵脚变乱,打乱张放的布置。
    果不其然,张放听了雷衡的话,顿时将典韦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他的眼中闪过一抹焦急,脑中想着如何留下雷衡,急忙解释道:“大人,此去西城山路难行,不如再等两日,等天气爽朗后再行,岂不是更好。”
    张放的本意就是邀请雷衡赴宴,借此拖延时间。没想到雷衡居然要求赶往西城了,这顿时使得张放的布置变得捉襟见肘了起来。
    一场宴席,因为雷衡一句话,张放变得心不在焉,整个人显得有些恍惚。阴柔的脸上时而露出狰狞之色,时而露出沉思之色,时而脸上浮现出一抹愠怒……
    宴席结束的时候,张放仍旧眉头紧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雷衡带着典韦、隋胜大步离去。不一会儿,客厅中就只剩下张放以及张放的心腹之人。
    返回驿站的路上,隋胜问道:“主公,张放已经起了杀机,我们怎么办?”
    雷衡笑道:“隋胜,张放此人,太过阴柔了。”
    典韦、隋胜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雷衡的意思,齐声问道:“主公,张放太过阴柔和他派人杀我们有联系么?”
    雷衡解释道:“我说张放太阴柔了,是说他优柔寡断,难成大事,不仅想杀了我,还想把自己摘出去。当真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这世上哪有这么两全其美之事。若是他起了杀心,想要杀我,早该在县衙中就派人拦截我们,不让我们三人离开县衙了。”
    隋胜点头道:“如此说来,张放快要动手了?”
    雷衡不置可否的点点头,答道:“看着吧,明日或许就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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