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吃饭,甘霸被甘奇赶回了家。
    坐在饭桌上的甘奇,心中憋着气,面色有些不好看。
    一旁的张淑媛开口问道:“甘郎,怎么了?”
    甘奇开口说道:“他娘的,想我甘奇甘道坚,何等人物?诗词文章,上阵杀敌,那是文武双全,智计无双,可偏偏,就被他呆霸给欺负了,这都是什么世道了?”
    张淑媛正在给甘奇夹菜,听到这话语,倒是不急了,还笑了出来,刚才甘霸与甘奇的一番对话,张淑媛来来去去的,多多少少听得了一点,也就明白这是个好笑的事情了。
    春喜小姑娘见得张淑媛在笑,也跟着嘿嘿傻笑。
    却见甘奇忽然虎目一瞪:“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
    春喜小姑娘吓得立马不笑了,低头扒拉着碗里的饭菜。
    张淑媛却是开口说道:“甘郎,奴家有事要与甘郎说一说。”
    甘奇见得张淑媛认真的模样,换了个和善的表情,轻声答道:“嗯,你说。”
    春喜小姑娘看着甘奇忽然就和颜悦色了,看了看张淑媛,又看了看甘奇,然后再看了看张淑媛,仔细盯着张淑媛看了一会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脸上带着一些疑惑。兴许小姑娘发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只是小姑娘正在找这差别到底在哪里。
    “甘郎在城外住了七八日了,奴家是想……奴家只是觉得甘郎一直住在城外,颇有些不妥,奴家的意思是甘郎也该到城里去住一住了。”张淑媛在村里住了这么多天了,许多事情也就明白了,更知道甘奇还有一个从小带他长大的表姐,似姐似母,那个……管教甚严,反正甘霸这么说的,管教甚严。
    若是张淑媛把甘霸介绍吴巧儿的话全部再诠释一遍,那就是:管教甚严,非打即骂,避之不及,惹之不起。
    反正他甘霸是响当当一条好汉,杀人放火眼睛都不眨一下,但是看到表姐吴巧儿,也只得乖乖认怂。
    甘奇听得张淑媛的言语,颇有些意外,转头也就明白了,看着张淑媛的目光,开口说道:“巧儿姐是个极好的良善人。”
    “嗯,奴家知晓的,管教得严,也是为了甘郎好,奴家出身青楼,本就是风尘女子,得甘郎疼爱,就足矣了,甘郎明日还是回城里去吧。”张淑媛并不幽怨,很是由衷。
    “管教甚严?什么管教甚严?”甘奇疑惑着,然后明白了,开口:“这个呆霸,都学会搬弄是非了,明日有他好瞧的。”
    张淑媛摇摇头,轻声细语:“甘郎,不必怪罪呆霸,奴家知道进退的,甘郎有这么一个好姐姐,是甘郎的福气。奴家住在这里,一切都挺好,有人玩乐,吃穿不愁,只要甘郎时不时来一趟,此生足矣了。”
    吴巧儿的形象,深入人心了。
    可能甘奇的某些形象,也深入人心了。
    甘奇摆摆手:“没有的事,待得娶了正妻,也与你办个仪式,到时候入门去住就是,不必这般来回跑的。”
    张淑媛当真为甘奇着想,摇着头:“甘郎不必如此为难的,奴家能有这般的日子,就已足够了。”
    甘奇轻声叹了一口气,也懒得多言,拿起筷子吃饭,只想着明日定要好好教训一下破坏自己形象的甘霸。
    第二天大早,甘奇憋着气就出门了,在相扑场到处在找甘霸。
    甘霸也不知怎么的,今天如失踪了一般,相扑场没有找到,甘奇让人去甘霸家中找,家中也没有,只听人说大早随着老娘出门到隔壁村相亲去了。
    甘奇又憋着气,往回在走。
    忽然有人叫住了甘奇:“道坚,道坚。”
    甘奇回头,有些意外,竟然是王安石来了,身边带着几个小厮下人。
    “介甫兄,本来还准备去找你的,你却先来找我了。”甘奇头前就与赵宗汉说过,过两日去找王安石,这都过了七八日了,甘奇也没有去找。俗话说温柔乡就是英雄冢,此话不假。
    两人往相扑场外一个小茶楼走去,茶楼掌柜见得进来的是甘奇,安排了雅间,压箱底的好茶好点心,成吨往外搬。
    两人落座,王安石先开口:“今日没有开讲啊?”
    “昨日开讲了,后日再开讲。”甘奇答道。
    “我此来,就是想来听听道坚你开讲的,此番我到了度支衙门任判官,所以想来听听道坚你上次说的那个预决算之事,上次匆匆听得一些,最近在度支衙门再想起来,当真是惊为天人,所以特地再来一趟,还请道坚不吝赐教。”王安石还真有个请教的模样,拱手有礼。
    “这算得什么,预决算之法好说,我还有一便于计算之法,也一并与介甫兄切磋切磋,看看合不合用。”甘奇这番话语,是有深谋远虑的,所谓计算之法,就是后世的计算之法,乃至于阿拉伯数字。
    王安石如今算是正式走上了崛起之路,如今又是在财政部上班,正需要这种东西。后世的数字以及计算之法,自然是先进的。推广起来,利国利民,不仅是在计算一道上,乃至以后科学的发展,数学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中国古代的数学,不是不发达,但是离后世数学水平还差得远些。用汉字写数字,用来计算,其实是很不方便的。
    王安石这算是来得正好。
    王安石听得甘奇如此说,也欣喜非常,连忙转头与小厮说道:“快,快准备笔墨纸砚,今日道坚要授业解惑,机会难得,动作快一些。”
    几个小厮转身就跑,到得一楼柜台一通搬,飞奔而上。
    “授业解惑谈不上,介甫兄客气了。”甘奇谦虚谦虚。
    “诶,达者为师,授业解惑就是授业解惑,我若不是年纪大了,拜道坚你为师又何妨?”王安石学人家的,自然更谦虚。
    “介甫兄说的哪里话,些许小道,算不得什么。”甘奇兴许还真期待王安石此时忽然跪拜在地,口呼老师先生在上,想想都觉得有趣。
    纸笔已来,甘奇拿笔,开始写写画画,1234,+-×÷,甘奇教得是不亦乐乎,甚至还配合着一些会计上的简单知识在讲。
    王安石瞪大双眼,口中的话语是:“这般复杂的计算,如此几笔就写完了,上下做几个记号就解答出来了?”
    甘奇点着头:“嗯,就是如此简单,就是如此神奇。”
    “神奇,当真神奇!如这般大数目相乘,若是拿个算筹来,我倒是也能快速算出来,但是道坚一支笔轻松就算出来了,当真神奇!”王安石惊讶不已。
    算筹就是算盘。可也别小看了中国古代的计算工具,算乘法也是很简单的,只是一般人脱离不了这个工具。
    甘奇头一扬,说道:“这算什么大数目,来个更大的,千万级别的计算,看我竖式运算啊,加减乘除皆可,片刻就能搞定,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王安石张大双眼,见证着甘奇的奇迹。
    “妙,妙不可言,此般符号,实在是好用得紧。这不是授业解惑,什么是授业解惑,也不知道坚肚子里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我真想拜道坚为师了。”王安石表达着见证奇迹的惊讶。
    甘奇大手一挥:“今日就到这里了,我送介甫兄回城里去。”
    王安石连忙摆摆手:“诶,道坚,时候还早,咱们继续。”
    “稍后我还有要事,咱们来日再聚,也换个地方,好好说,认真说。今日就罢了。”甘奇这……是不是有放长线钓王安石的意思?又或者习惯性断章?
    “唉,如此,可惜了,那就只能下次再来拜会道坚了。”王安石一脸的遗憾。
    甘奇送着王安石往城外拱桥而去。
    王安石还连连在夸奖:“道坚当真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当初听你说那预决算之事,倒也没有太过注意,到得度支衙门之后,方才知晓其中暗含之理,此法定要写成奏章,与官家知晓,是为大功一件。”
    “待得我把预决算的事情悉数都传于介甫兄,那奏章,介甫兄去写就是。”甘奇是个好人。
    “这怎么能行?此乃道坚之功,我岂能据为己有?”王安石也是个好人。
    “介甫兄只管去写,介甫兄若是不写,我可不会写。”甘奇是懒。
    王安石把甘奇的懒理解为甘奇是在给他送功劳,王安石心中感动不已,却是更不能要这份功劳,开口说道:“好,我写也可,我替道坚你写好就是,这功劳,我是万万不可自居。”
    甘奇嘿嘿在笑,王安石,不错不错,是个好人。
    忽然王安石停住了脚步,往官道西边望了过去。
    甘奇自然也停步随着王安石去看,只见西边官道,绵延不绝的人,破衣烂衫,脚步虚浮,瘦弱无力,老弱妇孺一大堆,慢慢在走。初一看去,只怕至少有四五千人之多。
    这是逃难啊!甘奇看一眼脑中就有了“逃难”这个词。
    王安石皱眉开口:“来人,速速去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如此多的流民出现在了汴梁?”
    (连续两天两章,明日还得赶到武汉去参加白事,之后会加更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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