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算是乱起来了,比几千人围商税监衙门乱多了。
    报纸还在印,这回的文章就不是甘奇写的了,陈礼是第一个,大早上送来一篇文章,痛骂不良商户,痛骂国贼自私自利。
    接着蔡确、李定等人也送了文章来,李定不愧为未来大宋的喷王,直接把事情又上升了一步,赋税而强国,赋税不力,国之将亡。
    把甘奇的文章也算进来,加在一起,所有文章,都没有李定一个人敢喷。通篇一千余字,“亡国”这个词,出现了三十遍。
    从军费开始,说到官员俸禄,行政办差经费,兴修水利灌溉的经费,慢慢分析,分析到最后,就是两个字“亡国”。
    王安石也写了一篇文章:《上皇帝陛下书》。其中内容,便是细陈商税之重,疾呼官家出面以定乾坤。奏折会送到皇宫里,内容却也要在报纸上刊载,报纸上的题目是《三司副使王安石痛斥不良商户》。
    这真的就是家国大义了。
    甘奇亲自挑选,加班加点印刷,倒是那梅花烙只在报纸的最末尾刊载了短短不到两千字。
    有些事情,发酵起来了,还需要最后一把火。
    甘奇还在等待,等待再发一期报纸,再发一期,甘奇就会有新动作了。
    事前,甘奇把甘霸、狄咏、周侗叫到家中小厅密谈了一番。
    随后狄咏去了相扑场,甘霸入了汴梁城。
    周侗却随在甘奇身边,寸步不离。
    夜晚,印刷的工人还在不断忙碌,甚至还雇了村里的许多妇人来帮手。
    天蒙蒙发亮的时候,村里许多半大的小子也赶了来,开始分叠报纸,打包装车。只待天一亮,大部分报纸都会送到汴梁城内,有一部分会送到道坚书院,便也会有书院里的小书生往城内而去。
    一切准备妥当了,报纸也往城内运去了,甘奇方才起床,洗漱吃饭,带着赵宗兰上车进城。
    今日,这汴梁城要发生大事了。
    心狠手辣的人,从来不止是韩琦。
    甘奇,在彬彬有礼的文人外表之下,从来都有一颗狠辣毒绝的心。
    牛车慢慢在摇,甘奇闭目养神,不言不语。今日进城,甘奇是要回那商税监衙门,就是那个寒酸的小院。
    同车的赵宗兰似乎也感觉到了今日有事要发生,开口问道:“夫君是朝廷命官,官事公事,妾身不便过问。但是夫君一定要安全回来,哪怕是这官不当了,咱们闲云野鹤好好过日子,妾身也是心甘情愿的。”
    甘奇用一个微笑回应着,点点头:“为夫一个从七品的小官,哪里还能有什么生命危险,官场争夺,那都是朝堂相公们的事情,为夫就是想参与,也没有那个资格。”
    赵宗兰何等聪慧,这汴梁城内的事情,她又不是不知道,却也不多说,只点头说道:“嗯,什么达官显贵的,妾身都不在乎的,妾身只要夫君好,便是清贫日子,只要有本书读,此生也不虚度。”
    赵宗兰是没有办法,知道甘奇的这些事情自己参与不进去,唯有表达出自己对于生活的态度。达官显贵什么的,她不在乎,哪怕是甘奇不当官了,她也不在乎。这话不是说假,汝南郡王府何等高门,便也没有了太多羡慕嫉妒他人的想法了。
    妻子是个好妻子,越是这般的好妻子,甘奇越发不愿说那些糟心的事情,唯有笑道:“我可不比你这么想,有书读还远远不够,若是如你这么想,这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赵宗兰闻言有些难受,甘奇此语,好似两人的价值观出了分歧一样,赵宗兰说道:“官场前程之事,夫君不必过于强求的。”
    甘奇笑着摇摇头:“为夫说的可不是这个,为夫是还想要十个八个的孩子,男女都行。男孩像我,文武双全,才华无双。女孩像你,蕙质兰心,绝代风华。”
    这情话,满分了。赵宗兰听得头一低,只轻声答了一句:“嗯……”
    忽然车外的周侗开口喊道:“大哥,您掀起帘子看看,怎么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出城?还有许多人棍棒铁尺在手……”
    甘奇掀起车帘往外看去,路边之人,几百上千之多,与甘奇相向行来,显然是刚刚从汴梁城里出来,不少人手中还拿着武器。
    甘奇眉头皱起,心中有一个不好的预感。开口说道:“把车停到路边。”
    头前赶车的小厮连忙把车往一边停去。
    “大哥,要不要我去问问?”周侗问道。
    “去问问!”
    周侗也不多等,快步上前去迎人群,却是周侗还没有走到,就听得人群头前有人大喊:“弟兄们快些走,可别再让那狗官跑了。”
    周侗便是听得这一语,转身就跑了回来,到得车外,开口说道:“大哥,这些人莫不是出城来寻你的吧?”
    这汴梁城最近,还有哪个“狗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的?
    甘奇连忙吩咐一语:“周侗,你速速奔回村里去,叫邻里之人帮帮忙,快快把家中的那些印刷之物搬出去,还有家中祖宗牌位也带走,其他的无所谓了,随他们闹去。”
    周侗闻言,连忙飞快跑了起来,回村而去。两件大事,祖宗牌位,印刷报纸的东西。
    周侗去了,甘奇却在想,自己这两天算是躲在村里的,村里的人,大多都是农户,平常也不会进城,更没有多少读书人,甘奇自己也并不出门,最多在门口站站。
    这汴梁城何其之大?这些人不先到甘奇城中的宅子去闹,怎么就直奔甘奇城外的老家来了?
    这是有谁主动去给谁报了信?不然,再怎么闹,也该是先在甘奇城中的宅子闹啊?
    想得这些,甘奇长长叹了一口气,不免也想起了昨日大早在门口碰到的甘正。
    也不怪甘奇有这种怀疑,若不是甘正,整个甘家村,就算其他人想去通风报信,都不知道该找谁去报,就算知道这些,这些大字不识的农汉,岂能敲得开汴梁高官的门?岂能进得去衙署的门?
    再说,如今甘家村里,哪家哪户不对甘奇感恩戴德?一个村里的人,本都是远近亲戚,如今甘奇带着他们赚大钱赚小钱,把村里的道路沟渠水利都修了又修,还让村里适龄儿童免费读书,其他的且不说,就说读书这一样,就足够普通人家感恩戴德的了。这种事情,连李宪都感恩戴德,何况他人?
    也没谁与甘奇有仇怨,想来想去,有些事情呼之欲出,八九不离十。
    甘奇唯有再次叹气,一家人,何必非要闹成这个样子?
    “夫人,稍后进城,先把你送到王府去,你也好久没有回去了,回去坐坐,与大姐叙叙,晚间我就派人去把你接回来。”甘奇与赵宗兰如此说道。
    赵宗兰早已是满脸的担忧,口中问道:“夫君,若是实在不行,那就把官辞了吧?”
    甘奇很是配合:“嗯,此番若是实在不行,我就把官辞了,当着也没啥意思。”
    这句话听得赵宗兰安心不少。
    但是甘奇心中,哪里有什么不行?分晓就在今日,他要让整个汴梁的人都知道,他甘奇可不是好欺负的。
    牛车摇摇摆摆入城,先把赵宗兰送去王府,甘奇便往衙门而回,衙门里,官吏大多还在放假,却是那些税丁都甲胄在身,上值了。
    甘奇稳坐大堂,头上明镜高悬的牌子不知被谁给砸了,那些刑罚用具,也不见了踪影,其他的东西倒是没缺什么,也是这衙门穷得啥也没有。
    先说另外一边,周侗急匆匆往村里赶,还未进村,就在路上一边跑一边大喊:“都帮帮忙,我家大哥求大家帮帮忙。”
    为何如此大喊?因为道路两旁,都是村里的田地,此时许多汉子正在田里干活。
    随着喊声,众人起身去看周侗,便立马有人问道:“道坚有啥事啊?这般着急?”
    “快快随我去,来不及多说。”周侗脚步不停。
    只见田地里的汉子,皆是扛起锄头就跑,去追周侗的脚步。
    周侗是一边奔,一边跑,进得村里也是喊叫不止。
    甘奇的号召力也就显现出来了,这家的农妇,那家的小子,皆从家中跑出来,啥事都不知道,就跟着周侗飞奔而去。
    宗族,这是古代中国最根本最团结的群体。即便到得后世,南方的宗族,依旧保持的这般传统,南方一些地方,连贩毒杀头的大罪,都整个村一起上。这个传统在后世北方却差了一些。
    冲进老宅,周侗开口大喊:“快,两个东西,祖宗牌位,印刷之物,都快快帮忙搬出去,快,来不及了。”
    周侗紧张不已,因为那些人就在路上,不得片刻就会赶到。
    众人也不明所以,冲进甘奇家中,就是一通搬。好在甘奇家中的藏书,大部分都搬到了书院里,还有一部分搬到了城中宅院,老宅中没有什么值钱的书了,不然光搬这些书都来不及。
    众人把东西都搬到隔壁人家中,一通忙碌之后,才有人想起来问道:“周侗,这是怎么了?”
    周侗此时才缓过一口气,说道:“城内有暴民几百上千人,手持棍棒,要进村里来与我家大哥为难,所以大哥吩咐我回来把重要的东西护着,其他的就无妨了。”
    “什么?你为何不早说?还搬什么东西啊?抄家伙跟他们干就是,还能让人欺负到家门口来了?”
    “周侗,你这厮,办事也不讲个轻重。走走走,往村口去,就看看今日谁进得来咱们村子。”
    “快去叫人了,把村里的汉子都叫出来,咱们甘家何曾这么被人欺负过?”
    “侵门踏户,还有没有王法!”
    “周侗,你这厮是一点卵子都没有,都打到家门口了,还能躲着不成?往后咱们还出去见人吗?还有脸面见人吗?”
    “他娘的,这要是让人欺辱了,往后儿子连邻村的媳妇都娶不到。老子锄头在手,就看看谁不怕死!”
    这也不能怪周侗,周侗是一脸的委屈,因为甘奇就是这么吩咐他的。
    众人聚在一起,有人开始沿着村里的道路飞快而走,手中还拿着一个铜锣不断在敲,口中大声呼喊着。
    人自然是越聚越多。
    甘三爷也走到门口看了看,便又进去了。
    甘正也在家中,此时急忙出门而来,见得那些义愤填膺的村民,连忙奔到头前,大声呼喊:“可不得火并啊,这可是犯法的……伤人要赔钱要坐牢,杀了人可是要赔命的,咱们甘家可都是良善人家……”
    一个中年汉子听得甘正之语,便是不快,开口说道:“端念,如今你是当官了,这宗族亲房都不念了,莫不是读书读傻了?来日要事有人侵门踏户来与你为难,难道我等就坐视不理了?”
    “正哥儿这不知说的是哪里话,官老爷也当讲道理,是别人来寻咱们麻烦,又不是咱们寻别人的麻烦,咱们可是占着理,到哪个衙门也占理,打死人了也占理,打死个侵门踏户的贼人,朝廷还要奖赏呢!”
    “若是奇哥儿在家里,定不是正哥儿你这般的做派。正哥儿,别看你当了官,你这书还没有读清楚读明白。若是适才奇哥儿没有出门去,此时定然振臂一呼,咱们早早就做好准备了。”
    甘正听得甘奇不在家,表情上有了些许变化,见得众人如此说他,连忙又道:“你们怎知来人都是侵门踏户的贼人?若是正常来诉求的良民百姓,怎么办?”
    “良民百姓见你们这些当官的,用得着手持棍棒?”
    “走,村口去!”
    “正哥儿,你放心,若是好话好说,咱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也没有必要闹出个火并来。若是欺人太甚,那咱们甘家的汉子也不是好欺辱的。”
    “走!”
    “都捡起个家伙事,村口去!”
    村口倒是不用去了,因为来人已经进村口了,从村口的几棵纳凉大树之后,源源不断,汹涌而来。
    “正哥儿,你瞧,你瞧瞧他们,这是好好说话的模样吗?”
    甘正心中大急,这莫不是真要给村里带来一场火并不成?火并起来,如此场面,定是死伤无数……
    甘正不敢多想后果,他似乎也没有料到村里人竟然愿意这么给甘奇卖命。
    村民们聚在一起往前走,一步不让,口中还在大喊:“滚出去,滚出去!”
    进村的人,也是一步不退,一边往前走着,也有喊声:“狗官甘奇,出来!”
    此时的甘正,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兴许他也没有料到有些事情的后果竟然如此严重。
    村民四面八方,越聚越多,刚才只是百十号人,如今却已有四五百人。
    往村外涌来的汉子,千八百之多。
    这么多人,若是火并起来,胜负不论如何,这甘家村,定是死伤无数,不知多少人家要办丧事。
    甘正心虚不已,后怕不已。
    心虚后怕的甘正,飞快往人群头前挤去,甚至直接脱离了村民队伍,飞快往前奔。
    一边奔一边喊:“我是枢密院编修甘正,甘奇不在村里,早间刚刚入城去了。”
    “我是枢密院编修甘正,甘奇不在村里,早间刚刚入城去了。”
    村民们是一脸不解看着甘正。
    来势汹汹的人也是一脸不解看着甘正。
    “狗官入城去了?你莫要诈我等!”
    “当真入城去了,刚刚入城的,兴许还与你们走了个照面。我乃是枢密院的官,岂会信口胡言?”甘正是想阻止这一场大火并,这一刻,他是真的知道怕了。
    “你定是诈我,我却不信!”
    甘正着急不已,又道:“我可是枢密院田相公的心腹,你们若是不信,去城里寻一寻就知道了,他当真不在村里,刚刚离去。”
    来势汹汹的人,停住了脚步。
    村民们也走到了甘正身边,也有浑汉开口:“正哥儿,你与他们说这些作甚?打将出去就是!”
    两边的人,隔着二三十步远,互相停住了脚步。
    对面人群之中,慢慢挤出了一个中年汉子,上前打量了一下甘正,开口问道:“你所言当真?”
    这个汉子,似乎是少数真正知道内情的人,田相公的名字从甘正口中说出来,他才出面来问一问。
    “当真!”
    “你叫甘正?枢密院的官?”
    “正是正是!”
    “你若是诈了我等,你这官也就当到头了。”那中年汉子话语里满是威胁。
    甘正听得这话,口气如此之大,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一礼:“不敢胡言。”
    那中年汉子点了点头,抬手一招,开口喊道:“入城!”
    千八百人,竟然真的就这么听话,立马转头。
    甘正大气一松,回头与众多村民说道:“回家吧,都各自回家去。”
    却看众人,都是一副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其中的事情,没人知晓,却都知道甘正今日奇奇怪怪的,还与侵门踏户之人拜礼节,还把甘奇的行踪告诉了那人。
    虽然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怎么都觉得有问题。
    便有人开口问道:“正哥儿,你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甘正立马答道:“二房八叔,我今日冒着如此危险,保得村中人安稳,你却还说我做了亏心事,若是我不管不顾了,不出言说退他们,今日你们不知多少人要死要伤!”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但是那位八叔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又问:“正哥儿,你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可不能吃里扒外了。”
    “胡说,我若吃里扒外,便躲在家中,看着你们打打杀杀,到时候满村都是孤儿寡母哭成一片!八叔你还不念我挺身而出,反而说出这话来,是何道理?”
    八叔点着头,左右看了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把锄头扛在肩膀上,摇摇头:“走了走了,干活去了。”
    众多村民各自散了去,一边散,还一边回头时不时看一眼甘正。
    村里发生的这一幕,倒也是甘奇没有料到的,他头前只想着让周侗带人把家里重要的东西搬走就是,宅子里其他的东西,损失一些倒也无所谓,因为甘奇今日的战场,不在这里。
    而且甘奇也从未想过要发动村民来保护自己,便也是怕宗亲之中,有死有伤难以交代。但是甘奇也没有料到,村民们竟然主动聚在一起准备与外人火并。
    因为甘奇也觉得自己还没有那个能让这么多人主动为他卖命的号召力。
    村里的事情,甘奇暂时不知,还只以为那些找他的人到村里一看,甘奇不在,就会入城。
    此时的甘奇,却在衙门里稳坐,等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商税监衙门,本来人去楼空了,此时门外又出现了许多铁甲军汉,这个消息都不需要多打听,谁路过都能看到,也知道商税监衙门里又有人了。
    气势汹汹出城而去的人群,自然又往商税监衙门来了,辛苦来去一遭,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狗官甘奇再跑了。
    上一次是文斗,这回要武斗,许多知晓一些内情的人,都准备好了武斗,这回要冲击衙门,要把事情闹大,能闹多大闹多大。
    只是这回的人数,比上次少了许多,即便众人到处邀约传信,真正到得商税监衙门的人,也没有三千人了,连两千人都没有,只有一千七八百号。
    此时城内,还有许多人正在到处奔走。
    比如甘霸,请了不少人吃茶,其实昨日甘霸就见过这些人了。
    应约而来的人,多是膀大腰圆之辈,其中,前几日在高家店听报纸的那位崔二爷,赫然在列,正与甘霸寒暄着。
    甘霸还有模有样站在最头前,与众人躬身一拜,口中说道:“诸位,今日就拜托了!”
    崔二爷很是捧场,开口一语:“霸爷所托之事,某定会办妥。来日江湖之上,开封京畿河北之地,也托霸爷的福,我等出门,也立个旗面。”
    “无妨无妨,大家都是汴梁兄弟,出门去,若是有人欺辱了,只管报我名字。”甘霸豪气非常,江湖上的甘霸,非同小可,破寨灭门之凶悍人物。就算没有这种江湖事传在外面,就以这东京十三门说没就没了的事情,甘霸在这汴梁江湖上,那也是横着走的人物。
    众人短暂碰头,各自而去。
    崔二爷快速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对着刚刚在茶楼里听完报纸,正在街边游荡的茂哥儿一招手。
    茂哥儿飞奔上前,问道:“二爷何事?”
    崔二爷笑道:“今日二爷要办一件大事。”
    茂哥儿欣喜问道:“二爷可是要我帮手?”
    “你还小,这大事用不上你,但是有些跑腿的事情用得上你。”崔二爷开口说道。
    茂哥儿有些不快:“二爷,你可不得小瞧了我,杀人我都敢!”
    崔二爷嘿嘿一笑:“下次,下次再有大事,便用你了。今日你就帮我跑一些小事,做不做?”
    “不做小事,我要做大事!”茂哥儿不服。
    崔二爷也是无法,上下打量了一下茂哥儿,半大的小子,身板也慢慢起来了,便笑道:“那你且把这件小事做好,到时候带你去看看热闹。”
    “那行,二爷你说,什么事?我手下也有不少兄弟,跑腿的活计,片刻给你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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