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日,甘奇频繁出城,甲方爸爸压榨设计师与工程师,哪个时代都是如此。
    苦了沈括这个理工男,带着一帮人没日没夜的干,一边要改进轴承,一边要做纺纱机,还得盯着大炮的生产……
    不过甲方爸爸来,也不是白来的,是带钱来的,钱庄的存折,二十万贯直接放在了沈括面前,任由他花,是花在火炮上还是花在纺纱机上,随意,甚至拿去赏赐匠人们也行,到时候分开报好账册即可。
    这样的甲方爸爸,那就是好爸爸了。
    沈括也不负甘奇所望,不过七八天,纺纱机的小范式就做出来了,在一个水桶与沟槽旁边给甘奇演示着。水桶放水,沟槽里的小范式就咕噜咕噜的转……
    “相公请看,水里如此下来,用齿轮传动,但是这梭子来去,程序配合,还得要花费一番心思,若是要织就一些式样,也得改动不少。不过大致是原理思路已然无差,之后的事情,还得找一些手艺好的绣娘来,按照这绣娘的需求来做。”沈括盯着黑眼圈,与甘奇解释着,也怕甘奇不懂。
    说白了,纺纱机其实有点后世程序编程的意思,虽然没有电脑那么复杂,但凭着人力,也是不简单的,编织,横竖就是零一的信号一样,要什么图案或者纹路,就得把这个程序编出来,哪怕是白布,也得有白布的纹路顺序。
    其实编程也就是这个原理的延伸。
    所以沈括还得去找一些真正从事编织的高手来,布匹一般要多宽,要多少道纺织,其中纹路的变化,这个纺纱机的小范式也还得进行小改动,还得根据纺纱高手的意见改动,比如方便要更换程序,不能一个机器就一个程序,要随时可以更换。
    甘奇点着头,其实也还是半懂不懂,只问:“还得几日成型可以大规模生产?”
    沈括估摸着:“十天……”
    话音还没有落,沈括又看了看甘奇,又道:“兴许五天吧……”
    甘奇点头一脸的欣慰:“嗯,挺好。那你把纺纱机安装的大致需求写个章程,我也好设计沟渠流动的长短,安置纺纱机的位置。”
    “此事不难,下官今夜就写出个章程来。”沈括点着头。
    甘奇看着沈括的黑眼圈,心中有些不忍,说道:“要不今夜你就好好睡一觉,明天再继续,六天时间也是可以的。”
    沈括摆着手:“相公,不必不必,说五天就是五天。”
    甘奇也无话可说,转身回家,他也还有事情,工厂的基础设计,还得甘奇亲自来,因为没人懂这个,虽然甘奇也不太懂,但至少他比别人懂得多,知道自己的工厂大概长什么样子,如何运作。
    最近春喜每天跟在吴巧儿身边,开始接手成衣店的事情,学起来倒是也快,毕竟跟着张淑媛经营了许久的温泉酒店,也是见多识广的姑娘,又是个泼辣女子,只是还少了一些精明强干,这得学,得靠慢慢成长。
    甘奇可不在乎成衣店到底是赢是亏,便也并不很在意春喜能不能胜任这个要职。
    渣男就是如此,连养家糊口的产业也不在意,也不怕府邸里一家上百人会不会饿肚子。
    赵宗兰最近又在家里结社了,一大帮子妇人小姑娘的,虽然赵宗兰能赚钱,但是这待客的花费,赵宗兰吩咐一声,春喜自然都给安排得妥妥当当,茶水点心,宴会菜肴,甚至还有酒。
    甘相公在家,自然也得露面,毕竟都是达官显贵的家眷,不在家便罢了,在家自然得见一见,这也是自己妻子的脸面。
    只是甘奇没有想到,自家妻子结的这个秋兰社,竟然这么盛大,好在家宅占地够广,一个东边侧院园子,招待了上百人。
    其实也不难理解,甘奇而今是谁?甘奇的妻子结社,且不说赵宗兰本就有自己的“流量”,就凭甘奇这个身份,自然是众人趋之若鹜的。
    秋兰社之名,自然出自甘奇最早的《秋兰赋》,寓意品性高洁。而今的《秋兰赋》,早已是读书人必背文章,八九岁的蒙学小子也能倒背如流,背不出来的,大概也在后面骂着写文章的甘奇。
    甘奇到得现场,便听得有人大喊:“难得,难得道坚今日有暇,今日倒是到外我们这妇人堆里来了,咯咯……”
    甘奇抬眼一瞧,心中一慌,赵家大姐,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赵宗梅,甘奇心中就莫名有些慌,开口笑道:“大姐好。”
    “嗯,还说呢,你姐夫一天到晚忙得不见人影,说是公事繁忙,便是说他再忙,还能有你这个宰相忙?他每日半夜才归,且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他。”赵大姐忽然就起了埋怨。
    甘奇也是一愣一愣的,这么凶的吗?最近吴承渥都不敢早点回家了?还是说吴承渥真的这么醉心公事?
    甘奇心想,不能害了吴承渥,得给吴承渥打个圆场,连忙说道:“大姐,太学之处,学生众多,忙一些也是正常,不若过段时间把姐夫调出来,弄个闲职,如此便可日日在家陪着大姐了。”
    赵大姐立马又不愿意了,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男人呐,还是勤于公事的好。”
    太学自然是个好地方,桃李满天下的地方,上不惧宰相威严,下有门生遍地,还没有什么政治风险,这么好的地方,最适合吴承渥了。
    甘奇也料到如此,算是帮了吴承渥一把,笑着左右与国家夫人小姐们致意,也问问这是哪家的,那位是哪家的,赵宗兰陪着慢慢介绍着。
    夫人小姐们也跟着给甘奇福礼,都是有礼有节,甘奇自然也是有礼有节。
    说起来,不满三十的甘奇,对于男子而言,依旧还是个大好年龄,再娶上一两门侧室也属正常。
    这就不免有些姑娘家有想法,年轻,高位,允文允武大名正盛,不得正室,得个侧室,对于许多人而言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再说点阴暗的,万一正室将来命途多舛,有个万一之类的,扶正了也不是不可能,这种事情多了去了。
    也是甘奇家中除了赵小妹,还真没有一个出身名门的高门女子。
    如此交流起来,其中的小动作小门道也就多了,许多妇人故意把自家女儿推到面前,仔细介绍几番。
    这般动作一多,赵宗兰倒还没觉得什么,赵宗梅却不乐意了,黑着个脸,直接打断了赵宗兰带着甘奇一一见礼的动作,说道:“道坚可还有公事要忙?”
    甘奇看了看赵大姐,面黑如墨。
    甘奇又看了看赵小妹,笑意盈盈并不失礼。
    甘奇会意过来了,点着头:“有,官家还等着我入宫去见呢。”
    “那你还不快去?”赵大姐赶人了。
    “我是心想,家中来客,怎么也要见一见,否则失了待客之道,我这就去,这就去,让官家等久了也是大罪。”
    甘奇一边说着,一边转头走。
    走出侧院,甘奇也哑然失笑,摇着头,想来想去,要不真就进宫见见皇帝?
    见皇帝自然是有事要谈,不是急事,但也是重要的事情。
    甘霸套了车,甘奇入宫而去。
    皇帝赵顼最近并不忙碌,每日早间批阅奏折或者上朝,下午随侍讲先生读书,这侍讲先生之一就有太学吴承渥,侍讲也是吴承渥的新官职。
    今日正好也是吴承渥给皇帝讲经,甘奇来了,吴承渥自然站到了一边。
    赵顼也是兴致大起,说道:“甘相可是朕的先生,却也许久未给朕讲过课了。”
    兴许赵顼还是喜欢听甘奇讲点什么新知识新道理,随着吴承渥这般的人读书,实在不是美事。
    甘奇却答:“陛下此言稍差。”
    “差在何处?”赵顼问道。
    “臣辅佐陛下,每每进言,皆是臣心中所知所想,便也皆是臣希望陛下知晓的道理。”甘奇如此说着。
    赵顼拍了拍头:“是极是极,甘相的课,朕算是一直都在听讲了。不知甘相今日来有何事情要说?”
    “此来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关于各路州府招新兵之事,各路州府禁厢裁撤大半,防务空虚,虽然还不至于出什么差错,却也隐患其中,也怕有个山林盗匪滋扰难以应付。所以这招兵之事应当立即开始了。”甘奇答着。
    “嗯,甘相所言极是,但是这招兵多少,到何处招兵,甘相可有章程?”赵顼问着,便是知道只要问了,甘奇必然有满意答复。
    赵顼最近的小日子实在太舒服了,也是甘奇这强身健体大力丸太好用了。
    兴许也是甘奇有意为之,腹黑一些想,甘奇似乎明里暗里都在培养皇帝对他的依赖,却也在明里暗里给皇帝应该有的自信。
    甘奇自然是有章程的,开口说道:“臣之所想有五,第一,兵马不必太多,只招禁军满额,不招厢军。第二,增加军饷俸禄,以两贯五为准,让每一个军汉在生活之中没有后顾之忧,能以俸禄娶妻生子。第三,废除招刺黥面,从此不再军汉脸上刺字。第四,只招良家子,往后罪犯再也不能充军,只充徭役苦力。第五,从威武军与万胜军调出几千人,出任各地军中提辖官。”
    赵顼认真思索着,却又问道:“甘相可有详细之解?”
    “回陛下,只招禁军,便是为了精简员额,避免军队过于臃肿。增加俸禄,便是为了军汉身体强健,无后顾之忧,感恩朝廷陛下之德,凝聚人心。废除黥面,便是为了军汉地位提升,让军汉不至于受人鄙夷,能增强军汉心中的自尊。罪犯不得充军,也是如此,每每提起军汉,许多百姓皆言为贼,若是军汉无有自尊,又如何有心中荣耀?又岂会为国效死?威武军与万胜军皆是百战老卒,抽点其中一些勇士往各地任提辖官,便是为了提升各地禁军操练水准,保持应有的战力。”
    甘奇一一解释着,如今改革军事,已然到了水到渠成的地步,朝廷军队连战连捷,功勋震天,时机已到,正是提这些事情的好机会。提辖官,大概就类似与作训部长,专门管军队操练的。水浒传中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达鲁提辖,就是干这个的。
    赵顼下意识并不反驳甘奇的话语,反而进行了深入的思考,如今军队在他心中地位也不低,而今大宋朝廷的威势,他自己这个新皇帝的好日子,都靠军汉得来的,特别是甘奇提出这些改动,赵顼越发觉得有道理,是该给军汉施加恩惠了。
    所以赵顼点着头:“那一切就按照甘相公的意思来。”
    甘奇点着头:“还得改革军队考核之法,每年都得考核各路州府操训情况,考核章程,臣与枢密院同僚商议之后,再来禀奏。”
    一旁的吴承渥此时竟然提笔在写,把甘奇说的话语一一写在纸上。甘奇也是他的先生,他一直有一个差事,就是记录甘奇的言行,如此著书立说,今日这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记下甘奇的话语,拿回太学里,一来是新教程,二来也是策论考试的考点,得让众多学子来考,各抒己见。
    吴承渥这份差事,还真是用心用力,没有白拿朝廷的俸禄。
    “妥。甘相说有两件事,还有一事是?”赵顼又问。
    “还有一事,便是出兵党项之事,臣已然准备发出军令,着各部往前线聚集,调集大军之令,自然还得让陛下应允,加盖大印。”这是正常操作。
    赵顼点着头:“甘相筹划多时,自然是允的,钱粮之事……”
    “陛下放心,钱粮之事,臣也会妥善解决,皆是万无一失。”甘奇大包大揽。
    皇帝自然高兴不已:“那就皆仰赖甘相了。”
    甘奇点着头:“陛下圣明,我大宋能如此蒸蒸日上,皆仰赖陛下圣明!此番破得党项,灭得西夏,皆是陛下圣明。”
    甘奇必须说这么一句,因为他怕皇帝会陡然间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管了。
    这也是问题。
    所以甘奇得夸着皇帝,夸皇帝圣明,圣明就在于这个领导人每次的决定都是对的。所以甘奇得越发把每件事情都做到位,让皇帝一次一次觉得自己每次的决定都是高明的。
    甘奇越来越会与皇帝相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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