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慕容先生?”
    杜霸一脸惊愕,望着苻丕右手边的老者,有些语无伦次的道:“莫非……莫非……你就是慕容垂慕容将军?”
    老者微微侧目,望向杜霸的眼神好似有寒光闪过,然后接着淡淡回道:“将军之称可是不敢当了,虽兼有冠军(将军)一职,但主要还是以京兆尹为主。以后你入了秦军,如果不知道称呼什么,也跟着叫一声先生即可。”
    另外一边的粗犷老者自然就是苻丕口中的姚苌姚将军了,在慕容垂说完之后,他便抚着络腮胡子,跟着道:“是啊,你这莽汉也不问清楚了,慕容先生平日里最烦的就是人家称呼他为将军,我看你这莽汉在这儿怕也难捞到什么好位子了。”
    “唉,姚将军,慕容先生又岂是心胸狭窄之人。”苻丕在主位笑着说道。
    “就是就是!”杜霸又在一旁插嘴道:“慕容先生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十年前,我在桓温桓将军麾下的还是一小兵的时候,就听说了慕容先生的大名!当时桓大将军在我眼里还是至高的存在,但是在枋头的那一战中,慕容先生竟然将桓大将军打的大败,并且一路撤军将近千里。从那时我就对慕容先生心生敬佩,没想到今日能亲眼看见!”
    杜霸说的颇有激情,吐沫横飞之下,好像全然忘记了自己就是那撤了千里中的一员。
    只是慕容垂看过去的眼神中,寒意更胜了。
    “那些只是些还在燕国时的一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慕容垂好似有了怒气,声调也压低了许多。
    这夯货不像是过来投诚,反而像是来找自己不痛快的。虽然口口声声说如何仰慕自己,但是他所提的事皆是在入秦之前的,本来前几年就天天有人去给苻坚暗中谏言,有意除掉自己,他们所提及的也都是在燕时的种种事迹。
    一个出色的人或许可以得到帝王赏识,但是一个太过出色的人,得到的就只有猜忌了。
    更何况自己还是曾统领过数十万兵马的降将。
    好不容易在秦“销声匿迹”这么多年,没有做出多少和自己名号相衬之事,谏言的情况才逐渐消失,那些时常盯着自己的人,也都逐渐转移了视线。
    毕竟,一个庸庸碌碌的人,实在用不着给予太多关注。
    只是对于慕容垂来说,他终于得偿所愿,灯光下的人做什么都会被人看的清清楚楚,而隐在灯下的人,却事事都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遗憾的是,现在已经过了筹划的最佳时机,苻秦已将北方平定,江水以北再也没有能和自己合作的势力。
    虽然在苻秦内部,偶尔也会有几个宗室造反,但是毕竟都是些跳梁小丑,经不起半点折腾,在苻坚手下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与他们合作简直就形同与猪为伍。
    或许,将目光投向司马晋室,也可以是一种选择。
    奈何,这晋之重镇襄阳城,已经岌岌可危。
    如果桓温没有辞世,他那名震燕秦的桓氏大军,倒是合作的绝佳选择。
    只是现在桓氏大军虽在,大将军却换成了桓温之弟桓冲,一个连近在眼前的,如此重要的襄阳城都不敢驰援的人,能有什么指望呢。
    燃烧在慕容垂体内的雄心已经快要熄灭了。
    自己所领的燕国旧部,以及仰慕自己威名的前燕兵士,虽说都不在少数,但是相对于整个苻秦来说,实在是显得有些寒酸。
    此时的他已经看不到了什么希望。
    正值烦闷之际,这个过来投降的夯货却又在众人前提起那些往事,这些往事不仅仅会让苻氏再起提防之心,更重要的是,当它们在被提起时,好似也在不断的嘲讽着自己,然后一句接着一句的在耳边说:“看看之前的你,才略过人,勇猛多谋,可谓一世之雄。再看看现在的你,苟安于苻氏,庸庸碌碌,毫无作为!”
    “诶,叔仁(慕容垂字)何必动怒,听这杜霸之言,也像是诚心敬仰,不管如何,这也算是好事一桩!”一旁的姚苌适时的笑着劝道,那狐狸般狡猾的眼神,好像能看透很多东西。
    此时的杜霸望着眼前的慕容垂,思索片刻之后,又接着朝苻丕道:“杜霸多谢刚才苻大将军夸奖,只是初来军中,寸功未立,也不敢现在就奢求什么职位,而且现在又见到平生所敬仰的慕容先生,所以现在请求苻大将军,准许我为慕容先生帐下的一员兵校,杜霸保证,誓死追随慕容先生。”
    此话一处,帐中几人皆是微微一愣。
    都没有想到这杜霸竟然为了慕容垂,连这兵都不领了,反而要去做个小小的兵校。
    这下再也没人怀疑刚才这莽汉的话,他对这慕容先生的敬仰还真是早就有之。
    苻丕闻言也是哈哈大笑,他也实在没有想到,曾经那个在城门中万夫莫当的悍将,竟然是如此的“憨厚可爱”,这也实在太过出人意料。
    沉吟片刻之后,苻丕回道:“虽说你有意做慕容先生的兵校,但是毕竟是诚心过来投靠,我苻丕如果这样安排,那岂不是让人笑我太过薄待降将。这样吧,你之前既然是队正一职,我就赏你个都尉之职,领上三百人,时刻护在慕容先生左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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