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桓婵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虽说现在客舍院中的视线不好,对方也看不到自己脸上的尴尬与窘迫,但是这时候的桓婵还是不由的低下头去。
    刚入夜时,自己指责桓羡丢钱的时候,可以用“肆无忌惮”来形容,现在风水轮流转……
    只能说还好不是在第一时间被桓羡发现。
    过了好一会儿,那谢离还是一直保持着刚才询问的姿势,一动不动,看着模样,好像是想要她点头承认,或者亲口说出。
    桓婵不由得恼羞成怒,直接又将长剑提起,指向他的前胸,然后愤愤的说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这么多废话作甚?难道还想取笑我不成?!”
    谢离这才从思考中缓过神来,有点纳闷她的脾气怎么又上来了。
    然后才说道:“桓娘子误会了,这食宿费用的话,谢离倒还可以勉强为你俩省出一些,但是有一件事,谢离想要问的明白一些。”
    “什么事?”
    “这个先不着急。”谢离并不理会胸前的这把长剑,说完之后,就转身往回走去。然后听他再次说道:
    “你先回客房,我去取来钱币给你,然后再说,一直待在这院里有点冷。”
    “哼!”桓婵再次收回长剑,然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道:“果然是个没用的,就这点儿小风,还穿着这么多,哪里冷了?”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自己散着的长发,还是湿漉漉的。
    桓婵看了前方已经走出十米远的谢离,又是轻哼一声,才又接着往自己的客房中走去。
    谢离将五十钱递给桓婵之后,便站在门口的位置,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兄妹二人俩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
    神神秘秘的样子如果让外人看到,肯定会以为他是在做什么非法的勾当。
    当然谢离也不想这样,左右客房里都有睡着的人,如果动静太大,把人惊醒了,他也就别想把这事搞清楚了。
    房门内侧的桓婵将钱袋接过,听到他的问题之后,下意识的道:“嗯?为何这么问?你想要做什么?”
    谢离有些无奈的道:“我不问清楚了,怎么才能知道,为什么有人要专门偷你们的钱呢?”
    “嗯?你说有人专门偷我们两个,难道是因为我们两个太招摇,然后被那窃贼给盯上了?”桓婵有些疑问的说道。只不过片刻之后,又开始自问自答:“不应该呀,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特意换了便装,而且还是找府中部曲他们要的,已经是再普通不过了。”
    谢离心道,就你们俩这气质,就算换上乞儿的衣服站在人群中,也能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不凡之处。唉……唯一的缺点就是脑子不太好用,可惜了……
    “刚才窃贼跑了之后,你房中可有被翻过的迹象?”
    “这个……没有,那袋钱币就放在床上,我一回来就发现不见了。”
    “这已经很明显了,哪有窃贼这么容易知足,而且延祖兄(桓羡)的包裹之中应该也是只丢了这银钱吧?”
    “嗯,确实是这个情况……”
    桓婵沉吟片刻,然后才又接着道:“我给你说了之后,你如果敢跟别人说,到时候可别怪我剑下无情!我们是从江陵过来,是……是想要去北边看看。”
    谢离心道自己果然猜的不错,这俩人果然来自江陵,应该就是那龙亢桓氏的子侄了。
    只是这“想要去北边看看……”
    谢离思考片刻之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接着问她道:“你们俩想去襄阳?要做什么,查探军情?还是要联系朱刺史?”
    只是还没等到桓婵有所反应,谢离又接着道:“不对,不对,就算你们再有能耐,这也不是你们俩的事,江陵绝对不会让你们俩去做这任务的。”
    桓婵听到谢离的上一句分析之后,颇为惊讶,没想到这只瘦猴子脑子竟然这么好用,自己只是说了想要北去,他就能猜出这么多东西。
    只是等到他的下一句话出来之后,桓婵俏脸一凝,反问道:“这怎么就不是我的事了,襄阳一战甚是关键,甚至关键到整个晋国的生死存亡,我身为晋国百姓,你说这里有没有我的事?!”
    门外的谢离听完之后,却是先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又回过头来,对她道:“我的小娘子,你小点声音好不好,在家里受了气来这儿嚷嚷什么。”
    谢离听到她的语气之后,就已经有所了然,这桓婵和桓羡肯定是在家中受了什么刺激,然后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才来到这里的。
    方才的称呼倒也不是谢离有什么恶趣味,只是情急之下的称呼而已,好在是在这个时代,这样称呼也没有什么歧义。否则,以这桓婵的脾气,自己就算命保住了,缺胳膊少腿总也是免不了的。
    桓婵听到谢离的话之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不过这也确实是难以忍受。
    她和桓羡一个是桓冲的幼女,一个是桓冲的幼子,虽说桓冲对自己的儿女们都是一视同仁,但毕竟二人年纪是最小的,没有自己父亲的特殊照顾,还有兄长和阿姊们的偏爱。
    最近不管是家中还是营中,气氛都有些不对。问了其中一个兄长之后,他俩才知道:本来父亲将桓氏的重心放到江水中上游,比如荆州,益州,梁州这些地方之后,营中部将就很是不解,因为这就相当于把江东那朝廷腹地,拱手让与他人,失去对于晋室的掌控之后,时日一长,桓氏必将受制于人。
    但两人毕竟还是年幼,对这些权势的博弈与争斗还没有多少认识,但是另外一事却让他俩放在了心上。
    那兄长说,现在晋室朝廷之中,已经有御史不停上奏,说是父亲都督七州之地,持节镇江陵,在秦军围困襄阳之时,却不驰援相救,只让朱叔父一人据内城防守。
    “朱叔父?可是曾经伯父(桓温)麾下的朱序朱叔父?”
    在兄长点头称是之后,二人才重视起来,毕竟在他们小的时候,朱序对它们颇好,而且二人对这朱序也是极其喜欢。如今得知他被围困,自然是心急如焚。
    终于有一天,二人鼓起勇气,一起去父亲的房中,询问父亲为什么不去襄阳救援。
    可谁知父亲听完之后极为生气,将他们二人训斥一顿之后,便再也不提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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