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绚烂,战马在远处低头吃着青草,不时打出几声响鼻,陈默带着人站在山顶眺望着地形,远处破损的长城城墙已经有许多地方坍塌,不足以抵御外敌入侵,似这样的地段这些天来发现了不少。
    “主公,崔太守的书信。”典韦拎着一卷竹简交给陈默道。
    陈默接过来摊开看了看,五千人马自祁县那边派来,如今已经送至雁门,按照陈默之前的布署,在各处要地增加了兵马以加强雁门各地对鲜卑的震慑力。
    “主公,此处已地处云中一带,不宜再深入了。”一名向导来到陈默面前,躬身道。
    “云中啊,这也算我并州疆土,如今却成了胡人的草场?”陈默看着远处大片平地,叹息道。
    “也是有我汉家百姓在此居住的,这两年天下大乱,不少百姓迁至此处定居,与鲜卑人杂居。”向导躬身道。
    “他们是如何共处的?”陈默好奇道。
    “虽然风俗不同,但这草原上的胡人其实也并非穷凶极恶,平常牧草够吃的时候,他们是很愿意接待往来客商的。”向导笑道。
    “正好,我也正有意去看看这胡人是如何生活的。”陈默看着远处接天连地的大草原,只觉心胸也开阔了不少,微笑道。
    “主公!”一旁的几名亲卫连忙劝道:“此等事情我等去做便是,何必身陷险境?”
    “也不算,就装成客商前去贩马。”陈默看着远处的草原道:“我欲治理此地,总该知道我的子民以何为生,这胡人是如何打扮的?还有一般往来此处的客商习惯以何物为交易?你且讲于我听,今日先回城,明日便扮作商贩去。”
    见陈默主意已定,向导也不好再劝,只得应下来,一路与陈默讲解着这边地风俗,往来行商如何跟胡人打交道。
    一路回到马邑时天色已经彻底暗淡下来,陈默让人去准备一批货物,不需太多,还有明日随行的人马。
    “主公,您要去云中?”夜晚,孙方带着郝建找到陈默,对着陈默躬身一礼道。
    陈默往雁门调集了五千兵马,如今这雁门郡兵力相对充足,但陈默这个时候要跑去胡地,这个孙方何郝建有些难以接受。
    “不错。”陈默点点头:“此时暂时封锁消息,不可于外人知晓。”
    他已经下了封口令,几名向导都被他带在军中,回来之前时不能外传的,也是为了稳定人心。
    “主公如今已是一州之主,怎可轻易犯险?”孙方皱眉道。
    “算不上犯险。”陈默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席位示意两人坐下道:“此番去往云中,并非与敌作战,我想看看这草原百姓究竟与我汉人有何差异?这边患年年都有,如今天下分崩,很难再如往年一般与胡人发生大规模战争,得想个法子平息,只在这里坐着不去了解他们,凭空猜想可想不出什么法子!我们得去看看。”
    “但主公只带这些人马,万一出了事……末将如何向大家交代?”孙方苦笑道。
    这里的大家可不是陈默的那些部将,而是雁门本地百姓,雁门久受边患之苦,大一些的家族,都迁走了,如今雁门人口不多,但却颇为贫瘠,陈默来的虽然不久,但这段时间又是派人教百姓粪肥制作,又是派发粮食让百姓至少能够吃的上饭,如今雁门一地,别说雁门太守没那个胆子跟陈默作对,就算有这个想法,恐怕不等施行他的人头就能被人送到陈默面前。
    “我此番是暗访,带的人多了,反而容易被那些大部落针对。”陈默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多谢两位将军关心,夜深了,两位将军且去休息吧。”
    “喏!”两人见陈默主意已定,也只能无奈点头答应,躬身告退。
    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陈默起身,这雁门郡是他收取最容易的一地,无论百姓还是雁门守军,但也是最不容易治理的地方,两族之间如何共处并不是战争就能解决的,这也是陈默这次想要深入了解的原因。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陈默换上了给他准备的商人服饰,孙方何郝建一直将陈默送到城外。
    “记住,此行目的不得与任何人说起,若是太守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勘察地形,会时时派人与尔等联络,鲍庚的军队会在我四周保护,短则半月,长则三月,我必会回来。”陈默将自己的长弓挂在马鞍上,微笑着看向孙方与郝建道。
    “主公!”郝建拉着一名与陈默年岁相差不大的少年来到陈默面前,对着陈默道:“此乃犬子,名昭,久慕主公名声,虽没什么大本事,但帮主公传递些消息,护卫主公还是能做到的,请主公将他带上,伯道!”
    “嗯?”陈默有些诧异的看向郝建。
    “主公休怪,我儿郝昭,表字亦是伯道!”见陈默面色不对,郝建连忙躬身道。
    “伯道?”陈默看向郝建身后的少年,笑着点了点头,只是这感觉多少有些怪异。
    “郝昭参见主公!”郝昭连忙对着陈默一礼道。
    “走吧。”陈默点点头,也没多言,直接一挥手,示意众人起行,一行人赶着三辆大车,缓缓动身。
    ……
    就在陈默出发不久之后,阴馆,太守府。
    “你可确定那陈默化作商贩去了云中一带?”雁门太守看着眼前的人,皱眉问道。
    “此乃卑职亲耳所闻!”那人穿着一身家丁服侍,如果是刺史府的人,定能认出这是陈默在阴馆,孙方安排给他临时伺候的下人,平日里有些油滑,但此刻脸上却隐隐透着几分刚毅之色。
    “还是无知者无畏啊。”雁门太守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道:“马邑你便莫要回去了,今后在我这里当个将领。”
    “多谢主公。”那家丁躬身一礼,随即皱眉道:“但主公,陈默自来雁门以来,一直不肯前来阴馆,是否早就对主公有所防范?”
    雁门太守闻言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是与不是,已经不再重要,此番他定难活命,区区庶家子,有何资格占据并州?我已与本初公取得联络,四世三公,方才配得上我等效忠。”
    “本初公可有回应?”那家丁打扮的将领询问道。
    “这倒未曾,不过这雁门乃是并州门户,本初公岂有不要之理?”雁门太守笑道。
    “只是袁公虽然家世显赫,然其如今也不过一郡太守,与主公身份其实相差不大,若那陈默真的身死,主公何不趁势夺取并州?”那家丁皱眉道。
    “短视!”雁门太守笑道:“并州疲敝,便算上河东,人口也不过百万,如何能与袁公相比?你立刻起程,代我去一趟云中,让那魁头趁机斩杀陈默,否则休想我再给他兵器。”
    陈默如今对雁门的掌控力越来越强,但这些年他利用太守之便利,私售了不少军备于魁头,助魁头坐稳了这单于之位,陈默入雁门之后,并未像在太原或是河东时一般清查账目,但正是因此,才让他感到害怕,尤其是陈默到了雁门以后,一直不肯来阴馆,也让他惴惴不安。
    雁门的武备都是有数的,就算不经过太守府的卷宗也能查到,一旦陈默彻底掌控了雁门郡,再查这些东西,以陈默如今在雁门的人望以及在朝廷的影响力远非他一个无权太守能抗衡,到时候陈默别说杀他,就算夷他三族都是有理有据,也正是因此,他急于找一个新的靠山以自保,同时也想找机会暗杀陈默。
    奈何陈默出入身边都带着亲卫,刺客根本不好动手,而自己的大本营阴馆,陈默却是来都不曾来过一趟。
    好不容易等到陈默这般自大的想要跑去云中,却是最好的机会,自己帮了这帮鲜卑人这么久,虽然自己也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但没有自己,那魁头如何能够坐稳单于之位?如今是该这帮鲜卑人报恩的时候了。
    家丁正要说话,门外突然飞来一支利箭,直接贯穿了家丁的头颅。
    “使君,大事不好!”一名县卫狼狈的跑进来,对着躲避在门后的太守一礼道:“衙署被人围了!”
    “何人如此大胆?”太守皱眉道:“还不召集城中将士来救?”
    “他们来不了!”一声朗笑伴随着密集的脚步声,一群将士簇拥着两名文士打扮的人进来。
    “尔等何人?安敢擅闯衙署?”太守怒喝道。
    “在下雁门新任骑都尉钟云,这位乃是新任的河东太守卫觊。”钟云微笑道。
    “伯儒先生?”太守自然知道卫觊的名声,钟云他虽听过,不过家世不显,乃陈默麾下走狗,他并未太在意,只是看着卫觊道:“这是何意?”
    “蒋使君,有话去跟钟将军说便是,在下此来,是代替蒋兄接掌雁门太守之职。”卫觊抱了抱拳,他跟对方并不识得,不过名声自然是听过的。
    “真以为主公不知你的这般小心思?”钟云看了卫觊一眼,随即看向这位雁门太守道:“随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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