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太原,王府。
    陈默对王家的缉拿信跟送往朝廷的奏表是同时发出的,朝廷收到奏书的时候,陈默这边才开始抓人,因为之前便有陈默的交代,所以杨平在担任太原郡丞之后,什么事都没干,就是盯着王家,收集证据的同时,也不让王家走脱一人,这次抓捕对陈默来说算是临时决定,但对于杨平来说,可是蓄谋已久,当陈默赶到太原的时候,王家的人已经被杨平尽数捉拿。
    “伯道,虽说家父与你有过一些不快,但也不至如此吧?”王允之子王景跟陈默是有些交情的,当初陈默初至洛阳,第一次去春暖阁时,当时袁绍和袁术身边,坐陪之人便有王景,此刻再度相逢,却是这等局面,让王景难受之余又有些愤怒。
    “司徒无故将我岳丈下狱,更扬言要处死,你让我如何做?”陈默反问道。
    “这……”王景一噎,叹了口气道:“伯道,但此事也与我等无关,罪不及妻儿,你这般做法,未免有些不够君子。”
    “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陈默抬了抬手,坐在牢狱中的胡床上,看着王景道:“放心,只要汝父愿意放过我岳丈,我自不会为难尔等。”
    王景闻言也只能沉默了,毕竟这事儿自家老子做的有些不地道了。
    “走啦!”陈默起身,对着王景一礼道:“也莫要怪我,若不如此,我也想不出其他方法。”
    王景叹了口气,回了一礼,虽说如今陈默跟王允基本已经撕破了脸面,但这该有的礼还是得有。
    告别了王景,陈默在狱卒的护卫下出了牢狱,却并没有去衙署,而是去了王家府邸,虽然没有查抄,但陈默让人对王家的财产、田契进行了一次清算,至于为何……只能说,这些东西,就算现在不拿,以后陈默也不准备放弃。
    “主公!”杨平看到陈默,连忙跑到陈默身边,低声道:“根据眼下统计,王家在太原、榆次、祁县等地都有田产,光是良田,怕就有十万亩,若将所有田地加起来,怕是有整个太原郡半数田产。”
    说到这里,杨平都有些咋舌,要知道太原郡的豪族可不止王家一家,王家只是最大的一个,就占了太原郡半数田地,加上那些豪族手中的田产,算下来,真正属于普通百姓的田产,怕是都不知道够不够两成。
    陈默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大汉发展至今,不说其他,单是财富结构,便是如此,十分惊人,卫家的财产可不比王家差,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越发到了后期,这财富的分布就总是少数人占据大量的财富。
    这还是一郡一州的大族,像袁家那样四世三公之家,手中所掌握的财富简直无法想象,但大汉的运数其实没有走到尽头,只是因为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以至于原本还没到尽头的气运给崩了。
    “将这些田契让人记录一下。”陈默看着那些田契道,王家最值钱的便是这些东西,这么多田产,陈默怎会轻易放手,那可是能养不少百姓的,就算并州这边常年会遇到胡人南下,但如今天下大乱,哪一处没有兵祸?只要有田,就能养大量人口,从外地迁徙也好,还是鼓励生育也罢,陈默觉得如今的并州,其实是有极大地发展空间的。
    “喏!”杨平连忙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忙着让人去记录了。
    虽然大事做不了,但这些事情上,杨平似乎有着极高的天赋。
    “主公,要我说直接查抄便是,何必绕这些圈子?”典韦站在陈默身边,打量着王家的宅院,陈默如今封锁王家,是以查抄罪证的名义来的,对王家的东西分毫不动。
    “既然身在局中,就别老想着草莽土匪的那一套,士人有士人的规矩,破坏了规矩,眼下固然能够得到大批财物,但却毁了名望,我的名望,可不是一个王家可以换来的。”陈默笑了笑,王家还没到富可敌国的地步,也犯不着让陈默为了眼前一点利益就不要名声的直接抢,那样吃相就太难看了,他陈默就算要吞王家的家产,也要以让人无话可说的方式来吞,强抢那是强盗土匪做的事情,陈默可做不出来。
    “那主公既然不要,来此有何事?”典韦疑惑道。
    “等王允的态度。”陈默随意的逛着王家的府宅,一边笑答道:“王允这老匹夫,现在应该已经得了消息,你说,他愿意拿我岳丈的命来换满门的命么?”
    “那自然愿意,王允那老儿不像什么好人。”典韦咧嘴道。
    陈默莞尔一笑,他们这种人,其实是没有好坏之分,只有高下之别的。
    “在这里等着便是。”陈默笑道。
    两名县卫从一间房间里带出一名少年,看样貌,比陈默都小一些,原本,陈默是没有在意的,只是当看到那少年时,陈默眉头微微一挑,此人命数不低啊。
    “等等!”陈默将县卫叫住。
    “参见主公。”两名县卫连忙停下来,对着陈默一礼。
    陈默点点头,看着那少年道:“此乃何人?也是王家族人?”
    “回主公,我等也不知道,只是这少年郎被困在一间密室之中,我们见到时已经是这般样子,应该是王家私禁的囚徒。”两名县卫连忙躬身道。
    陈默点点头,看着少年道:“少年郎,抬头来。”
    少年人抬头看向陈默,样貌倒是颇为周正,眉宇间有股书卷之气,却又不似寻常士人那般,还透着一股刚强之气。
    “你是何人?为何被囚禁在此?”陈默问道。
    “在下任飞,家父任发生前乃是雁门守将,后战死沙场,只留我姐弟在家,前些时日,不知何故被人抓来此处,阿姊被人带走,我却被留在此处。”少年一直被关在密室中,对于外面发生了何事并不知情,不过只看陈默的架势,显然就不是一般人物。
    “松绑。”陈默点点头,示意县卫帮他解开绳索。
    “多谢……”任飞看着陈默,不知该如何称呼。
    “此乃并州刺史,亦是右将军,你可听过?”典韦咧嘴笑道。
    “原来是陈使君当面,参见使君!”任飞连忙躬身道。
    “既是将门之后,你可愿入我麾下?”陈默笑问道,任飞样貌周正,而且命数在没有任何官爵、身份加成之下,便有近五十的命数,这个命数可不低,应该是个人才。
    “这……”任飞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使君恕罪,但阿姊尚不知下落,在下自幼与阿姊相依为命,请使君容在下找到阿姊,再来投效不迟。”
    “既然是与你一并抓来,你家阿姊应该也在王允手上,若只是此事的话,你便莫要走了,在我这里,找你阿姊恐怕要比你这般凭一腔血勇盲目乱找容易许多,且先在我身边,你家阿姊唤何名字,应该很快便能找到。”陈默笑道。
    虽然不知道王允抓这姐弟有何用,不过对陈默来说,这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
    “多谢使君!”任飞闻言大喜,连忙下拜道。
    “臭小子,还叫使君?”典韦拍了任飞一巴掌,差点把他拍倒。
    “参见主公!”任飞会意,连忙改口道。
    “先去吃些东西,你阿姊的事情我帮你,你先告诉我你阿姊唤何名?”陈默笑道。
    “阿姊乳名红昌,并无正名。”任飞躬身道。
    “好,我记住了。”陈默点点头,让县卫带任飞去吃些东西,然后去洗漱一番,换一身得体的衣物再过来。
    “这小子,生的倒是颇为好看,跟主公有的一比。”看着任飞离去的背影,典韦摸了摸脑袋道。
    “跟你比起来,谁都挺顺眼的。”陈默好笑着看了典韦一眼。
    “主公,你这话说的……”典韦有些无语。
    “主公!”杨平带着一人来到陈默身边:“从安邑那边来的信使。”
    “主公!”信使是来到太原之后直接跑来的,一路风尘仆仆,嘴唇干裂,见到陈默连忙一礼。
    “不急,先喝碗水。”陈默让人端来一碗水,让信使喝。
    “多谢主公。”信使也是真渴了,连忙拜谢接过,咕嘟咕嘟便将一碗水喝光,随后对着陈默一礼道:“长安派来使者,请主公相见,满太守已经命人护送使者过来,让卑职先行前来通知。”
    “使者来的还真快,下去休息吧。”陈默点点头笑道。
    信使连忙一礼,躬身告退。
    “王允那老儿看来没能沉得住气。”典韦乐呵呵的道。
    “满门性命在我手上,如何能沉得住?”陈默笑道。
    “主公,就这么轻易放过王家?”典韦问道。
    “当然。”陈默点了点头道:“如今长安局势本就不太乐观,王允此人,搞些阴谋诡计或许擅长,但若论兵略可不行,如今刚刚得势,便坑害大儒,我们不收拾他,但有人会帮我们收拾,何必为此脏了我的手。”
    只从目前长安传来的情报看,陈默就断定那王允得意不了多久,此时把王家满门送过去,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恶名,但这王家满门,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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