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哑巴平时就经常会在夜色的掩饰下,送些东西过来,比如青蛙啊,鱼啊。一般也就一两斤,再多也就两三斤的样子。
    今天这真的很多了。
    “大姐,做盘龙,做盘龙吃!”
    尚涛兴高采烈地把刀子一扔,抓起了一条大黄鳝,足足有四五两。
    杨弯弯并不太喜欢吃黄鳝,总觉得像蛇。而且滑不溜秋,感觉有些害怕。所以平时也从未想过从空间里倒腾出一些黄鳝泥鳅之类的。
    潘哑巴既然送来了,当然不需要浪费,那就做着吃吧。
    不过也吃不完这么多,吃一些,卖一些,卖的钱给潘哑巴就可以了。
    二叶看到那么大一条黄鳝,也有些不敢向前,“尚涛,你剖吧,我和姐都不敢。”
    尚涛笑嘻嘻地继续剖,“我剖就我剖,但是得你们做。”
    这是自然。
    大家剖的剖,洗的洗,烧火的烧火,忙得热乎乎的。
    正忙着,杨弯弯发现家里没辣椒了,转身往田埂上去摘。
    天色已晚,但还看得清人。
    杨弯弯摘了辣椒,顺便去喊潘哑巴到自家吃饭。
    反正潘哑巴不回家吃饭,他家也没人等他,更不会有人到水田里叫他回去吃饭。最多就是在锅里留着白饭,至于菜,只有咸菜。
    所以,潘哑巴经常星夜回家,家里人早已呼呼大睡。要么就是全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津津有味。
    也正因为发现了这个规律,尚涛经常会去田地里叫潘哑巴去自家吃晚饭。
    白天就不叫了,因为会被人看到。
    潘哑巴家的水田里,杨弯弯没有看到潘哑巴。
    “一鸣!”
    杨弯弯试着喊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一鸣!”
    杨弯弯又抬高了声音,这才听到不远处另外的水田里传来一声:“弯弯,我在这儿。”
    过了一会儿,杨弯弯看到黑暗中走来一个人,一手提着水桶,一手还拿着一个形状不明的东西,“弯弯,我在抓黄鳝。”
    杨弯弯看不太清楚那个东西是什么,但初步可以看出来,是用铁丝、竹子做的,应该就是潘哑巴自己做的工具。
    见杨弯弯打量这个,潘哑巴解释:“这个是我发明的,用来逮善于和泥鳅可快了。”
    杨弯弯随口一问:“能逮多少?”
    “我放了两个,一天就逮了尚涛拿回去那些。刚才去收,你看,又是好几斤呢。”
    黑暗中,桶子里的情况看不太清楚,不过应该也不会少于两三斤就是。
    收获真不少了。
    鳝鱼和泥鳅价格比小鱼小虾要贵一些。
    “后天我去赶集的时候,帮你卖掉,好不?”
    “先吃吧,吃不完的再卖。”
    “那好。走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拿的吗?”
    “没了。哦,对了,我还抓了一只乌龟,这次别卖了,做了吃。”
    “……乌龟很难抓的,你怎么抓到的?”
    “研究了一下乌龟的习性,嗯,很容易就抓到了。费不了多少时间。黄鳝、泥鳅和青蛙都是的,只要掌握了它们的生活规律,抓起来很简单。不过,现在抓的人太多,没多少可抓的了。”
    真聪明。
    两人一面闲聊着,一面往杨弯弯家里走。
    走到半路,潘哑巴说:“弯弯,我身上很多泥巴,我去水塘边洗洗再来。”
    “天都黑了,你去水塘干嘛?多危险!我家压水井的水够你洗的,快走。”
    夜色中,潘哑巴跟在杨弯弯身后,步履轻盈,嘴角弯弯。
    杨弯弯家,厨房传出阵阵香味。
    爆炒鳝丝,味道鲜辣可口。
    这道本地人的传统佳肴,不爱吃黄鳝的杨弯弯也吃了不少。
    尚涛更是吃得满嘴流油。
    潘哑巴吃着香辣可口的盘龙,想到自己在地里烤的黄鳝,这味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他得多多研究技术,多弄一些好吃的给弯弯做着吃。
    次日,稻谷晒干上仓。
    姐弟三人请假忙完秋收已经是周五,杨弯弯让弟弟和妹妹去上学,自己则继续请假去几里外的油茶林摘油茶果子。
    柴油果子晒干后去皮,里面的茶籽晒干榨油,就是茶油。茶油是十足十的野生植物油,营养很好,人们一般会当做贵重的礼物送给亲朋好友。
    摘十斤油茶果子给五分钱,一百斤五块。油茶山开了工,附近的妇女孩子们蜂拥一般去摘,谁都怕慢了,如同抢一般。
    第二天周六,姐弟三人齐上阵。
    她们姐弟手脚麻利,一上午摘了三百斤,过了秤,拿了钱,坐在树荫下喝水、吃午饭。
    米饭装了一个盆子,菜装了一个盆子,此外再带了三双碗筷。
    菜全是干菜,因为天气还是挺热的,汤菜怕馊而且也不便携带。
    夫子菜、小鱼虾干用豆豉蒸透,酸豆角、红辣椒炒了个鸡蛋。颜色搭配十分鲜艳,虽然凉透了,吃起来味道仍旧很好。
    姐弟三人分了饭,就着凉水开始吃饭。
    秋高气爽,碧空万里,金黄的树叶,火红的枫叶,翠绿的修竹,潺潺流水,交相辉映,相映成趣,令人心旷神怡。
    杨弯弯吃着饭,看着远处的风景,心里难得地平静和淡然。
    其他的妇女和儿童们也三三两两坐下来吃饭,大家交流品尝各自带来的菜,吃得很是热闹。
    有个女人看到杨弯弯她们的菜就惊叹了一声,“你们姐弟几个是哪个村的?这带的菜都是好菜呀!家里这么好,还出来摘茶籽?”
    杨弯弯姐弟只是笑,女孩子们羞涩一点,笑而不答并不招人厌烦。
    女人的话引来了其余几个妇女的围观,杨弯弯才开口说:“摘茶籽辛苦,这把过八月十五的夫子菜都带出来了,好多吃点饭,才顶得住饿。”
    “你们姐弟可真能干。哟,我认得你了,你们姐弟在圩上卖卤肉和凉菜的。”
    “哟,这可真是她们姐弟呢。付晓娟,你过来,这是不是你姑姑家的孩子?”
    付晓娟?
    杨弯弯愣了一下。
    付晓娟是她小舅父的女儿。
    不一会,付晓娟果然过来了,她有十六岁的样子,现在也在读初三,不过和杨弯弯并不同校,她在青山镇中学读书。
    付晓娟过来看到杨弯弯姐弟三人,淡淡打了个招呼,“是你们啊。”
    尚涛毕竟还是个孩子,笑得很开心,热情的打招呼:“晓娟姐姐,你也在。”
    “唔。”
    付晓娟淡淡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她的饭。
    尚涛这几个月成长得很快,见付晓娟不怎么热情,又想起舅妈们的冷淡,眼珠子转了转,立刻低头吃饭,不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
    旁边的女人说:“嗳,付晓娟,你没看到你姑姑家的菜都是好菜吗?你也分点吃呗。”
    付晓娟这才瞟了一眼杨弯弯她们的饭碗,不过也没太多表情,只“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女人拉着付晓娟的胳膊,“你姑姑家的菜,你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付晓娟有些不高兴,“我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会噎着的。”
    说着,白了那女人一眼,也白了杨弯弯一眼,撅着嘴巴走了。
    女人傻了眼,看着付晓娟的背影,“嗳,你说你真是,我这都是好意,你还不领情了。”
    唠唠叨叨的,吃饭也没能堵住她的嘴巴。
    杨弯弯埋头吃饭,并不理会。
    总是有那么些女人爱管闲事,爱操闲心,理会不过来的。
    那女人唠叨是唠叨,不过并未说什么过分的话,虽然对杨弯弯家里的事情指指点点让杨弯弯很不舒服,不过她一个字也没分辨。
    随她说呗,又不会少块肉。
    杨弯弯的母亲付纪云是青山镇镇子上的,有两个哥哥,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儿。
    付纪云的父母,也就是杨弯弯的外公外婆,早就去世了。
    大哥、二哥在镇上开店、做些生意。
    总体来说,付家两个舅父的日子都过得很不错,家境殷实。
    付纪云死后,杨弯弯的两个舅父对她们姐弟并不亲热。
    一年到头,两个舅舅偶尔会捎几块钱和东西给杨弯弯姐弟。但是,两个舅舅从来没有来过福星水库村看望姐弟们。
    她们姐弟这几个月往返青山镇多次,谁也没有起那个念头去大舅、小舅家的铺子转转。
    杨弯弯是纯粹忘记了还有舅妈这回事,二叶和四月大约是觉得去了受不了舅妈们的眼光吧。
    既然大家的情分已经淡薄成这样子,杨弯弯也没有心思去挽回。
    而且,付纪云其实并不是付大舅兄弟的亲妹妹。
    这件事,是杨弯弯姐弟被林家人认回去之后才知道的。
    京城林家的手段很现代,验dna,一目了然。
    因此,现在她和付大舅他们没什么关系也好,省得将来京城林家的人打主意到付大舅他们身上。
    虽然杨弯弯对付大舅他们并无什么感情,但也不愿看到他们被利用,就像杨家人那样。
    那副嘴脸,实在太难看了些。
    付纪云的亲生母亲,也就是杨弯弯的外婆,是京城林老爷子的堂妹。
    至于付纪云为什么会成了青山镇一个普通家庭的养女,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这件事,这笔账,杨弯弯总有一天要从林老爷子那里讨回来。
    她的亲外婆,被林老爷子逼到那个份上,才不得不逃离,最终命陨。
    还有,她的外公到底是什么人?
    出于礼节,杨弯弯还是准备过年的时候去去付大舅和付小舅家里走动。
    青山镇付家的人,毕竟养大了她们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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