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卡口不远的地方,张天翊站在路边观察碉楼。
    碉楼分上、中、下三层,共有20个窗口,20个枪眼。底层有门朝着大路,门前有防弹墙。周围有壕沟,壕沟里插着削尖的竹片。边上有几间平房,平房前有两辆三轮摩托车,碉楼北侧栓着两头水牛。碉楼是方形的,长约十米、宽约八米、高约十五米,全都是青砖砌成。炮楼顶部隐约架设有重机枪和一门大炮。
    站在碉楼顶上,可以俯瞰大运河与周围广大地区。
    连通着大运河上桥梁的大路,路面铺着碎石子,可以通行装甲车,向南通到哪里,日军就能控制住哪里。张天翊推测,向南一定距离,必定还会有日军碉堡。几个小村落散在大路两侧,村子里长满树木。一眼望过去,都是绿油油稻田,村子与大路间有小路可以通行。大运河河堤南侧是荒地,蒿草高过人头,几棵大树象哨兵一样矗立在那里。埋伏一支队伍在其中,在碉楼上不一定能够轻易发现。
    张天翊清楚,迫击炮和手榴弹不具备摧毁碉楼能力,有这一座碉楼在,太平镇南侧几十里路范围就都能控制住。
    管家唉声叹气,大声说:“大少爷,我跟老爷说你长大了,谁想到你竟然还少不更事!刚才在卡口处,吓死我了。”
    张天翊不以为然笑说:“这个日本人嘴唇上长着一撮毛,象个矮冬瓜,难看得不得了,竟敢用枪顶住我,不打他打谁?什么时候遇到大佐,还要叫大佐教训他。”
    管家叹气说:“太平镇是日本人的天下,老爷和日本人的关系非常好,日本人对我们做生意帮助很大,我们家是靠日本人发的财,我们进的货都是卖给日本人的。你得向老爷好好学着点,在日军高层结交了大量朋友,他到全国各地去,日本人都把他奉为上宾,识事务者为俊杰,你即使讨厌日本人,也不能表露出来,假如得罪了日本人,我们家的生意就没法做下去。我们家有一万多亩田,种出来的粮食也是卖给日本人的。大少爷,我倚老卖老说你,你不用生气,我真心为你好。你长大了,老爷的家业早晚有一天会交给你,象你现在的样子,怎么有能力接手?”
    张天翊清楚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管家,赶紧嬉皮笑脸说:“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嘛?今后,不再打日本人,只在心里咒骂。”
    管家苦笑说:“你呀!我一说你,就摆出副腆嘻嘻面孔,叫我还怎么说你?”
    张天翊笑说:“太阳已经偏西,你想说我有的是时间,我们还得干正事呢!”
    管家点头说:“我们先到一处车水的地方去看看。”
    管家拔田里稗草,两个家丁跟着管家看水稻长势。家丁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他们对农田里的一切都非常熟悉。管家用村子里的人做家丁,也便于张家与村民搞好关系。
    张天翊与彩蝶等撑着伞看风景。
    在管家和家丁的眼中,绿油油的水稻是粮食,在张天翊的眼中,绿油油的水稻是美丽风景。
    在现代,张天翊整天都在从事军事训练,从来都没有闲心看风景。现在他穿越成大汉奸家小汉奸,身份地位发生了天壤之别,他有闲心欣赏风景了。
    小美女们撑着花伞,本身也是道靓丽风景线。
    两个家丁放下枪,大呼小叫着徒手抓黄蟮,张天翊感起了兴趣,跑过去观看。
    一个家丁在田埂的一头用拳头捅水洞,另一个家丁伸出右手,右手中指成勾状守在洞口。
    用拳头捅水洞的家丁奋力捅着,不一会守在另一侧洞口的家丁大叫起来,右手快速伸出,中指勾扣住一条半斤左右重量大黄蟮。他把黄蟮向田埂上用力砸了几下,黄蟮扭动着的身躯减慢了速度。
    家丁用一根茅草从黄蟮腮中穿过,拎在手中,继续寻找黄蟮洞。
    田里的黄蟮很多,当大家走到一条小河边村民们车水处时,两个家丁手中就各拎了五六条黄蟮了。
    管家从口袋中摸出哈德门牌香烟发给车水的村民,并用火柴给他们点烟,村民们连声道谢。
    在现代影视剧中,地主与农民之间水火不容,相互间仿佛是老虎与绵羊之间的关系,张天翊从管家与村民们之间的互动中,发现至少张家与村民们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
    张天翊看到的水车,与在现代图片上看到的水车差别很大。
    水车上部有一个屋顶状篷子,篷子上盖着麦草,可以遮太阳与雨水,这种设计很是人性化,假如没有这个篷子,车水的村民在太阳下根本不能车水。
    一个直径三十公分左右的树干上,插着踏脚板,中间是齿轮状木槽,连接着木质刮片,木质刮片嵌在长长的斜插于小河中的长木槽中,四个村民面前有一根长木梁,大家伏在木梁上,脚踩踏脚板,树干转动,带动木质刮片转动,从而把水从小河中提上来,让水进入高处水渠。水渠里长着很多杂草,水在水渠中向前缓缓流动。
    张天翊发现水车效率不高,刮片刮水提上来时,有至少三分之一的水会漏掉,水渠里有杂草也影响水的流动。
    当时的农业灌溉技术太落后,假如是现在,水泵一开,要用多少水就可以用多少水,哪用这么麻烦?
    张天翊才不管粮食产量情况呢!有想法也不会说。他只对水车本身感兴趣,非逼着一个村民下来,让他上去车水。
    村民们都只穿短裤,浑身被太阳晒成古铜色,张天翊雪白的肌肤,穿着衬衫和长裤皮鞋,当张天翊伏在水车上车水时,村民们都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有一位村民抽着烟,一大笑,烟从嘴中滑落,赶紧用手想接,但没接住。
    管家赶紧跑上前,又递了一支哈德门香烟给他。
    四个人必须同时发力才会省力,张天翊在村民们指导下,不一会就掌握了技巧,有模有样车起水来。
    彩蝶微笑着用雪白的毛巾替张天翊擦汗。
    就在张天翊玩得正开心之际,突然隐约听到远处有吵闹声,张天翊所在位置站得高,赶紧直起腰。其他三个村民也停止车水,大家一起向发出吵闹声处眺望。
    一个村民说:“肯定是三狗与黑毛两家为了水,打起来了。”
    管家踮脚听了听后,叹气说:“怎么搞的?水确实很紧张,两家也用不着打架嘛!大少爷,我们赶紧过去看看,防止两家为了水闹出人命来。”
    管家和张天翊等跑到三狗与黑毛打架处,管家站在两个男人之间,大声训斥他们。
    叫三狗的村民指着田埂间的一个木头大声说:“我刚才过来察看,发现他把水移了一格,他家地少,只能分三成,结果移一格就变成了四成,这怎么行?我家有十多亩地,假如收成不好,叫我们怎么办?”
    黑毛大声说:“我家的田都干得开裂了,稻秧都枯黄了,先让我家田地灌足了水,又能怎么着?”
    张天翊对村民打架不感兴趣,有管家出面,这帮人闹不出名堂来。
    张天翊来到放置在田埂上的木头处,研究木头。木头上有五个凹槽,水从凹槽处流过。分水的方法是用泥巴把凹槽分开,水就流向两侧。
    弄清楚原理后,张天翊心里有了底,看来叫黑毛的村民犯了错,他不该破坏规矩。
    张天翊把彩蝶叫到一边,好奇问:“彩蝶,我有一个问题,感到好奇怪,村民们抢水,管家过来管什么事嘛?与管家有什么关系呀?”
    彩蝶笑说:“这里的田都是我们家的,村民都是我们家的佃户。”
    张天翊更加好奇了,问:“什么叫佃户?”
    彩蝶笑说:“大少爷,您呀!也该管管事了,怎么连佃户都不知道?就是租我们家田种的人家呀!我们家这么多田,靠我们自己种不了,都租出去了。”
    张天翊皱眉小声说:“既然田都租出去了,还管它干什么?到时只管收租就行了。”
    彩蝶笑说:“不行啊!佃户都分散的,象现在这种情况,田里严重缺水,我们家假如不出面帮助村民弄水,村民假如种不好地,我们家到哪去收租?我们家能帮佃户们一点,就要帮一点,不能把地一租了事。”
    张天翊哦了一声,陷入沉思。
    是啊!这种做法张家就相当于是现代的村委,必须帮助各个村子提供公共服务,假如只收租不帮着搞公共服务,收成差了,相互间的利益都会受损。
    在返回太平镇的路上,张天翊对管家说:“那个黑毛犯了错,还理直气壮得很。”
    管家笑说:“黑毛是王队长的堂叔,他仗着有王队长撑腰,自然就蛮不讲理了。黑毛通过王麻子跟老爷说过,想把那块地买下。老爷觉得那里的地靠水源近,不想卖掉。”
    关于田地的事情,张天翊不感兴趣,管家说起了王麻子,张天翊不由感到好笑,黑毛长得很壮实,王麻子居然长得象麻杆,普天之下也再没有哪个男人比王麻子更难看的了。日本人怎么会让王麻子这种人当侦缉队长的呢?日本人难道都是缺心眼吗?
    管家说:“少爷,来时卡口日本军官被你打了,我们回去时,不要被刁难啊?”
    张天翊冷笑说:“他敢?假如刁难,我再给他两个耳光吃吃。”
    管家大惊说:“少爷,你假如再和皇军发生冲突,今后我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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