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迪妮莎摆弄着手里的转轮枪,一袭淡蓝女警官制服裙,有着超模身材的这个格鲁吉亚超级美女突然抬头,棕色美眸闪烁,“长,官……械,斗?”
    陆宁无奈,瞪了瞪眼睛,“不要再把我当成练习对象,我说了几次了?!你说的中国话不标准,我听不懂,没办法和你对话。”
    迪妮莎被任命为巡检司办公室主任并穿上警服后,好像心里的阴霾也一荡而空,变得活泼起来,听陆宁的话,她抿嘴一笑,娇媚可爱。
    晚上的中文特训班,教的词汇除了日常用语外,巡警常用的特定词汇也是重点。
    马车突然停了,马夫的声音传来,“长官,到了。”
    陆宁挑开车帘下车,马车停在了一处挺幽静的庄园外。
    黑海港并没有城墙,很多权贵都将自己宅院建在海畔风景优美之地,这处庄园也不例外,远离港口中心区,绿林掩映,远方可见碧海蓝天。
    法庭要力求庄严,是以,巡捕房旁的检法院还在加紧改造中,这处庄园是法庭三名法官中齐人法官的官邸,现今作为临时法庭所在。
    今日,也是三名法官组成的法庭正式成立后要裁决的第一个案子,陆宁自然要听听。
    而且这个案子很敏感,是经过黑海港的热那亚商人,怀疑一名哥特码头搬运工偷了其货物,命人狠狠打了他一顿,最后才发现是冤枉了他。
    其实以往这种和外地商人的纠纷也有,通常是该码头搬运工商团首领出面协商解决,现在直接上了法庭,显然哥特首领叶尔马克故意给刚刚才成立的三人法官团出难题呢。
    现今得到拜占庭帝国支持的热那亚商人和威尼斯商人渐渐活跃在黑海各港口,历史上来说,齐人不出现的话,随着可萨帝国衰落,最终也是热那亚商人霸占了黑海贸易网络。
    而在黑海内,拜占庭帝国的舰队毫无疑问是绝对的霸主,是以,处理和热那亚商人的纠纷,便不得不顾及拜占庭人的态度。
    更莫说,实则在东地中海,拜占庭舰队也越来越倚重意大利诸城邦的海军,热那亚海军和威尼斯海军就是拜占庭舰队在地中海中最重要的盟友。
    ……
    临时法庭在这处庄园靠近大门的宴客厅,不过现今里面宴客长桌什么的都搬走了,上面临时搭起略矮的木台,长长的公堂桌案,后摆着三把宽阔威严的太师椅。
    后面巨幅国画,碧海蓝天,雪白浪花,红日当空,仙鹤旁侧飞舞,是《日出东方图》,取“日出东方,光明正大”之意。
    在中原所有检法院,公堂都是如此布局,当然,这个临时法庭,还是简陋许多。
    下面有一些简易椅子,供听审用。
    大齐检法院也是如此,听审的民众不用站在公堂外了,在公堂内有座位,按照检法院所在州县规格,座位数目不等,听审的过程,也算是普法。
    而这处临时法庭,额定了二十把椅子,现今坐的满满堂堂,当然,第一排有两个空位。
    叶尔马克也坐在第一排,大马金刀的样子。
    陆宁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迪妮莎坐在陆宁旁侧。
    “法官大人到!”法警差役唱喏,二十名法警,是殷大德从库尔德骑兵中为法官们选出的,侧重点不是最勇敢的战士,而是学说中文进度最快的人。
    侧门,依次走进来三人。
    第一名是位气度沉稳的中年齐人,也是黑海港法庭首席法官,叫范墉,殷大德总督府幕僚中最精干之臣。
    第二名是一名金色卷发的希腊老者,叫季米特里奥斯,很有来头,出身于拜占庭法学世家,其祖上是帮助巴西尔一世编纂《巴西尔法典》的法学委员会重要成员,季米特里奥斯本身也是君士坦丁堡最富盛名的法学家。
    不过,现今罗马皇帝巴西尔二世登基后,季米特里奥斯支持和其争权的小亚细亚军事贵族集团,因为季米特里奥斯认为巴西尔二世太过专治,根本不遵从《巴西尔法典》而是随心所欲剥夺封建主的财产。
    巴西尔二世和小亚细亚军事贵族的争斗持续了十几年,甚至不得不赔上了妹妹。
    十二年前,巴西尔二世将妹妹安娜嫁给基辅罗斯大公,得到了罗斯人支持,雇佣大量罗斯人雇佣军,才彻底平定了小亚细亚贵族军事集团的叛乱。
    而因为罗斯人被拜占庭人视为蛮族,其妹妹安娜甚至以死相抗拒绝这门亲事,最终为了兄长和帝国的利益,不得不忍辱前往。
    此举,也使得罗斯人宣布东正教为国教,对后世历史影响之深远,可说是划时代的一刻。
    小亚细亚贵族集团的溃灭,使得季米特里奥斯不得不逃亡,来到了黑海港避祸。
    这些年,他潜心学问,更渐渐对东方帝国律法着迷,为此写了许多著作,赞叹文明出于东方。
    是以,齐人聘任他为黑海港法庭法官,季米特里奥斯欣然接受。
    他走在首席大法官范墉之后。
    而走在季米特里奥斯身后的第三条身影,却令法庭一片哗然,因为第三名法官,是阿拉伯少女,仅仅十二周岁的法蒂妮。
    范墉和季米特里奥斯都穿着大齐检法院官服,黑色圆领长袍,头戴黑色乌纱帽,这种装束,作为大齐法官传统,一直延续到后世航天时代。
    而法蒂妮,却是穿着五品外命妇的钿钗礼衣,满头珠翠,五根金翠花钿流苏飘荡,红底云龙纹镶边的华美裙裾,这位深眸高鼻肌肤白皙的精致阿拉伯萝莉穿戴起中原贵妇衣饰,更别有一番风情。
    中原虽然开化,但到现今,各京、道、府、州、县的官方机构里,尚没有一名女性正式官员,所谓女官,全部属于内府名下的系统。
    女法官,就更是绝无仅有了,是以,黑海行省这第一位正式的女法官,便穿了外命妇礼服。
    陆宁一直赞叹,阿拉伯贵族出身的女孩子都很聪明好学又博学多才,巴丝玛是这样,法蒂妮这小家伙也是如此。
    当然,这也是自己地位使然,所以接触天才人物概率便高吧。
    这三人法庭,陆宁必然会选一名和自己无话不谈的亲信担任法官,其实第一个想到的人选是黑法。
    黑法不但学中文很快,同样聪明好学。
    但她毕竟是有黑奴基因的混血,现今来说,所谓“文明”世界,甚至基本不认为黑色人种是人类,而是归为野兽的一种。
    黑法成为教团正式成员,可以说表现天道教教化有术、海纳百川,但如果任命其为正式的女官员,还是女法官,就是另一回事。
    考虑再三,陆宁选择了法蒂妮。
    年纪稍大的三名女奴,就是凯丝、黑法和法蒂妮,而凯丝,学问方面远远不如法蒂妮,更是字都不会书写的文盲,其实基本就属于空有漂亮皮囊的花瓶了,但那希腊小萝莉,生得越来越美,那就足够了。
    此刻,看着三名法官就坐,陆宁微笑往后微微一靠。
    叶尔法克凑过来,嘿嘿笑道:“治安官先生,这位来自萨拉森的小法官,不知道有没有婚配?我有位堂弟……”
    陆宁懒得理会他,但还是点点头,打断他的话,“已经婚配。”
    叶尔法克一呆,摇头不知道低低骂了声什么。
    陆宁身侧迪妮莎,可能大概听懂了两人说什么,咬了咬红唇,但没有说话。
    在法警唱喏声中,原告、被告、证人纷纷被带到,原告一方站左侧,被告一方占右侧,几名证人站在中间。
    被热那亚商人的仆从殴打的哥特人比较瘦小,也确实有点贼眉鼠眼的感觉,此时极为胆怯,还不是偷偷看旁听席上的叶尔马克。
    纠纷其实极为简单,不用证人作证,热那亚商人朱塞佩对自己指使仆从殴打那码头工供认不讳,最后不屑的微微一笑:“需要赔多少钱我赔他就是。”看起来哥特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很惨,但其实只是外伤,简单治疗就可。
    陆宁侧头问迪妮莎,“你说,会怎么判?”在迪妮莎耳边低语,雪白耳廓和晶莹耳坠很是诱人,更清香阵阵,陆宁心中不禁一荡,看着这淡蓝女警官制服裙的超模美女,随口道:“今晚咱们找个地方约会吧?”随之摇头,“可惜现在没有影院之类的,只有酒馆妓院……”
    本来迪妮莎认真思索陆宁第一个问题,可却不想接下来陆宁思维跳跃这般快,俏脸一红,默不作声。
    堂上,三名法官正在交换意见。
    “其实,你挺好的……”迪妮莎突然小声说。
    陆宁呆了呆,随之明白,虽然自己有时色迷迷调笑她,但真说起来,她已经是自己奴妾,自己却从未强迫过她什么,还给了她极为喜欢的工作,自由自在,又不似在故乡,最自由之时,却是要极为疲累甚至可能会遭遇危险的征战。
    自己逗弄她,还要和她约会什么的,倒令她有一种被追求的感觉。
    是以,哪怕看自己身边女奴如云,很多都是幼儿园,但接触久了,她渐渐觉得,其实自己实则是很绅士的男子吧?
    陆宁心下一哂,被这格鲁吉亚超模美女由厌恶渐渐改观,感觉很不错。
    这时,季米特里奥斯敲了敲惊堂木,叽里咕噜开始宣判。
    他用的罗马语言,自是令热那亚商人朱佩塞第一时间听明白判词。
    季米特里奥斯在判词里说,按照大齐《海外诸省法》,无特殊规定之法例,诸般事务以齐律裁决,此案,便适用齐律,大齐诸港口,域外行商主动挑衅滋事,罪加三等,殴打致人头部流血者,苦主一个月内无碍,主犯笞刑三等,加三等,便是杖刑一等,也就是杖刑六十,是以,朱佩塞判杖六十,不过域外行商杖刑及以下,可赎金免刑,每一杖万文,也就是十贯,或者十个银元,有苦主者,半数交付苦主。
    最终判决结果就是朱佩塞要么被打六十杖,要么就交价值六百齐元的罚金,这些罚金,一半归公,一半赔付给哥特苦主。
    季米特里奥斯博学多才,用罗马语言说完,又用日耳曼语重复了一遍判词。
    场中立时哗然。
    “这不公平,不公平!”朱佩塞大声喊着。
    大齐银元的价值,如果用和西方经常流通的中东第纳尔——迪尔汗金银币体系衡量,一个大齐银元大体上和十个迪尔汗银币差不多,也就是等于一个第纳尔金币。
    而这些码头工人,辛苦工作一年,可能也就落下一两个第纳尔。
    朱佩塞的赔付,是这哥特码头工人工作一二百年的薪酬,而且是一次性拿到手。
    尤其是大齐律法,域外行省在齐人港口主动挑衅,罪加三等等等季米特里奥斯解释的判词,令旁听的人都大为震惊,这种东方帝国极度的自信和认为自己国民更文明更加高高在上的法律,一时令这商业城邦的居民很不适应,他们都是无根浮萍一般,从来也没什么国家的概念,此刻,一种新奇的感觉在心间跳动,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至于那位苦主哥特工人,早就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了。
    朱佩塞还在大喊不公平的时候,范墉已经敲惊堂木,喝令收监退堂。
    库尔特法警上去不由分说,将朱佩塞双手从后面绑上绳子,将他推搡向外走。
    几名法官下堂从侧门扬长而去。
    但旁听的人群,却交头接耳,久久不愿离开。
    陆宁站起身时,呆了一会儿的叶尔马克叫住他,神色凝重的道:“治安官大人,热那亚商人,是得到罗马帝国庇护的……”
    陆宁微微一笑:“你认为,君士坦丁堡会为了一名热那亚商人,对我大齐宣战么?”
    叶尔马克一滞,沉默不语。
    ……
    法蒂妮的办公室,很是宽敞明亮,陆宁和迪妮莎进来时,法蒂妮这小萝莉正用心翻看桌上卷宗,显然还在用功研究刚才的案例,以对大齐的法律更熟悉一些。
    公堂上的法官正装仅仅是公堂上着装,现今法蒂妮已经换了女法官常服,深蓝的制服套裙,白衬衣系着深红领带,这位阿拉伯小萝莉从平素的神秘修女,摇身变成了气质极为精致的小丽人,且大大的椅子对她来说有些高,加之又是夏日,她褪去了皮鞋令一对雪白晶莹剔透的小脚丫享受解脱的自由,荡呀荡的,可爱极了。
    陆宁微微一笑,一直就喜欢穿白袍,但当给了她能发挥自己聪明才智的工作,还不是乖乖就范。
    “啊,阿爹……”突然抬头看到对自己微笑的陆宁,法蒂妮忙跳下椅子,手忙脚乱的穿鞋子。
    “不要这么称呼我了!”陆宁笑道:“尤其是在工作场合,我不告诉你了吗?”
    “是……”法蒂妮犹豫了一下,“治安官先生。”
    陆宁就笑,“请个假,和你迪妮莎姐姐,咱们三个一起去小剧场,看看节目,帮你庆祝第一次判案,也为你迪妮莎姐姐庆祝第一个和法庭对口的案子,处理的不错。”
    黑海港很多都是航海之人,是以休闲娱乐业尚算发达,酒馆就有三个,当然,也兼具着妓院的功能,此外,还有个小剧场,有歌舞表演什么的,多少也是受到东来的一些娱乐方式的影响,不过,好像也是变形的妓院,只是表演歌舞的女子,价格比酒馆里娼妓要贵一些。
    “好!”法蒂妮很开心的样子,她心目中,主人的命令自然不能拒绝,尤其是,越来越喜欢的这个神袛般的主人,要帮她庆祝了。
    旁边的迪妮莎,整理着淡蓝警官制服裙,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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