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喜悦,叫孩童式的喜悦,那是毫无杂质的愉悦,没有任何理由的喜欢。
    当一个个气泡升上天空,在半空中闪烁着七彩的色泽,没有道理的呈现出虚幻而短暂的美景时,众人不管是带着应付差事,敷衍塞责的想法,还是真心好奇来的,都忍不住站起来,瞪大眼睛,仔细看着那一个个梦幻泡泡。
    “我,我可以吹个吗?”
    周至柔早有准备,嘴一努,”那边有的是芦苇杆,喜欢长的短的,随便!”
    立刻有低等妃嫔的美人,欢悦一声,在一堆芦苇杆中仔细挑选。那模样,比挑选精致昂贵的绸缎还用心些!
    好不容易挑出来一根,小心翼翼的把一头伸进泡泡溶液中,猛的吸了一大口,”咳咳!”
    肥皂水进了嘴里,那滋味可不好受。
    周至柔毫不客气的哈哈一笑,”急了不是?我还没说呢,这液体不能吸到嘴里,快来人,给这位美人簌簌口。”
    美人背着众人,到少人的地方漱口回来,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丁美人?”
    “我不知啊,我初入宫廷,只是看你长得好看,是个美人,随口一说的。”
    丁美人听了,却欢喜起来,也不计较刚刚周至柔故意没说明白了,吩咐自己的侍女,”快把美人我刚刚挑选的芦苇杆拿过来!”
    其他人已经开始吹泡泡了,她也迫不及待的开始吹。
    开始没掌握技巧,总是呼噜噜吹出一大串,看似畅快,其实一个像样的成型的大泡泡也没有。等联系了片刻后,她就知道一次不能蘸太多溶液,够用就行,然后憋足一口气,用力一吹……
    一个比她头更大的泡泡出来了,融融的太阳光下,近距离看着那璀璨的会变幻的迷离色彩,真是令人心醉。
    丁美人开心的手舞足蹈。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宫廷里的女人,要么就装透明人,直接让人忘记,要么就要奋勇争先。扮装靓丽要争,这泡泡自然也要争一争。
    谁吹的好看,谁吹的大,若不是气泡的存在时间太短,她们恨不能能长久的保存了,然后宣告天下,看,我最厉害!
    不知不觉,日头就偏西了。
    竟然过了两个时辰?
    恍然惊觉时间的流逝,众人才发现,哦,今天下午什么也没干,就吹泡泡来着。这件事单纯的想,还真是无聊透顶,无非就是吹泡泡,然后嘻嘻哈哈比较谁的泡泡大,谁吹的泡泡能串连起来,几大几小,能不能串到一起。可就是这么没名堂的事情,竟然让大家都沉醉其中?
    连杨太妃也恍惚奇怪。
    她晚上用膳的时候,还疑惑的问,”我今儿饭量长了?”
    “娘娘是下午累到了。”
    “哪里累了?我又没做什么。”
    “奴婢看您吹了半天泡泡呢,想来这不停吹气鼓气,也是累的吧?”
    杨太妃抚着自己的双颔,”今儿可真是小孩子一样,传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娘娘多虑了。其实今儿天没黑的时候,就有各宫的宫女过来,领了一份制造泡泡水的秘方走了,芦苇杆这东西太便宜,周姑娘说自己去河道采去,一镰刀下去,一大把,半年都够使了,所以就没要钱。”
    “怎么,她还要钱的?”
    “是啊。周姑娘说,这是她辛苦劳累所得,要是喜欢,就送点她脂粉银子。”
    “真是爱财!”
    杨太妃不知是奚落贬斥,还是随口而发。
    总之,她面上没露出明显的喜欢还是反感,但晚上难得一夜到天明,睡了一个舒服而畅快的觉,连梦都没怎么做。
    次日开始,宫内就默默的交流了吹泡泡心得。
    对此丝毫不感兴趣的人也有,嗤之以鼻,”就是个小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
    但更多的人乐此不彼,吹泡泡上瘾了,每天都要吹一吹。看着圆溜溜的气泡在风中成型,然后破灭,心绪好像也得到洗礼,变得透亮起来。
    太多的人玩,还真的玩出不少花样。
    比如,光用芦苇感吹,吹得脸颊疼,那能不能用其他的?有人用了细密的渔网,见过一下子吹出几十个,几百个泡泡的吗?还有用带网眼的头纱,还有其他的丝纱之类的。更有调和更换了溶液的比例,让气泡存在的时间更长了,也能吹出更大的泡泡来。
    宫廷的人太会玩,周至柔听说之后,也是一声叹。
    五六日后,泡泡引发的潮流退了一点点,周至柔再次被邀请进宫。这次,在杨太妃宫里的还有宣平皇帝,以及几位皇子。
    周至柔深知,眼下不管事哪一位皇子,最好都不要打交道,没得惹上嫌疑。她就从头到尾低着头。
    “朕听说,这泡泡是你琢磨出来的?”
    “臣女材质平平,这泡泡也是前人告诉的,若是单纯靠自己,未必这么会玩。”
    “玩?呵呵,你倒是直爽。”宣平皇帝的态度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旁人也看不出他的周至柔是什么观感。只是竖着耳朵,听宣平皇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着重听转折音,往往就是这些转折之间不经意的小气声,透露了些什么。
    果然,下一句宣平皇帝问”气泡为什么是彩虹色的”,就有耳尖的侍婢听出来了。
    周至柔全神贯注之下,也听出了一点点——宣平皇帝对她隐约有些好奇,以及克制的疏远冷淡。这就很奇怪了,皇帝若是讨厌反感一个人,有太多办法让他彻底消失了。
    而想疏远一个人,就更不用提了,不用明说,只要几个眼神,就能让身边人领悟,从此再无烦恼。
    既然谈不上讨厌,也没道理疏远,那为什么,会露出克制的感觉?宣平皇帝可不像是需要克制的人啊?
    当然,这些都只是周至柔凭空猜测,她活了几辈子,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有时候第一直觉是很准的,她一般会选择相信自己直觉。
    可能她唯一一次直觉错了,就是章岂吧?
    章岂前世对她用情极深,她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玩世不恭,喜欢谁,追求谁,恐怕只是给人的错觉,让人以为他对某某人极为喜欢。实质上呢,你根本没看懂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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