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拦也拦不住,毕竟,这可是李逵想要在武大面前显示一下能力,自然是不论谁劝都不成的,径直便就向着江边就去了。
    看着李逵远去的背影,戴宗的脸上也挺不好看,简直觉得跟李逵在一起,就是丢了脸面了。
    当然了,正常一些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便就只好对武大说道:“兄长休怪小弟引这等人来相会,哎,这实在是没些个体面,真是羞辱杀人了!”
    即便是戴宗也觉得李逵这样子让他也跟着很丢脸的吧。
    武大的心中其实也跟这意思差不多,但作为一个立志想要成为英雄的人来说,度量那必须要打,必须要虚怀若谷,要不然可怎么成就大业。
    武大便就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这也是他的生性就是这样,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天生的,如何能教他改得了?不过,我倒是敬他真实不假。”
    戴宗闻言,心中倒也放下了不少,毕竟,没有人愿意被人看不起的,见到武大并不在乎李逵的粗俗,戴宗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自在琵琶亭上笑语说话取乐,好不快活。
    而武大通过小追看着李逵接下来就要与浪里白条相会,更是快活。
    那李逵大摇大摆地走到江边一看,只见许多的渔船一字排开,约有八九十只,都缆系在绿杨树下。
    船上的渔人,有斜枕着船梢睡觉的,有在船头上结网的,也有在水里洗浴的,好不快活。
    此时正是五月半天气,一轮红日,将及沉西,也不见得那什么主人前来开舱卖鱼,这就让李逵十分不爽。
    但他倒也不在乎,径直走到了船边,喝一声道:“你们船上活鱼把两尾来与我。”
    这话倒也不是胡说的,反正他身上也没有一文钱,而且,这江中的鱼那么多,他便是随便要两条又有什么打紧,在他看来,实在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那渔人应道:“我们等不见渔牙主人来,不敢开舱。你看,那行贩都在岸上坐地。”
    渔牙主人自然便是那浪里白条张顺,能让这么多人渔人如此听话,端得是非常了得,也难怪会来这江洲,而不是跟在自家哥哥身边做一些没本钱的买卖。
    这等的本事自然是不能只是做一个江匪的。
    李逵听了自然是不答应,要知道,他可不是来买鱼而是要鱼的,钱都不准备给,难道还要等人来吗?更别说,武大还在等着了,他可等不起,便就怒道:“等什么鸟主人!先把两尾鱼来与我。”
    要是别人敢这么说话,那渔人就要怒斥了,但看到李逵这等凶神恶煞的样子,只有将怒火憋在了肚子里,继续说道:“纸也未曾烧,如何敢开舱?哪里先拿鱼与你?不行的,你这可不要为难我了。”
    李逵见他始终不肯拿鱼,怒火中烧,二话不说便就便跳上一只船,准备亲自动手,那船上的渔人想要出手阻拦,却被李逵只是一下便就拨到了水里去了,哪里拦当得住,这可是黑旋风,天杀星啊。
    赶走了那烦人的渔人,李逵呵呵一笑,径直就去拿鱼,可是这厮又如何知道渔船上的事,见到了有个竹篱笆,便就只顾把竹笆篾一拔,这下却了不得了。
    只气得那渔人在水里大喊大叫:“住手,快住手!你这混蛋把我的鱼都放跑了,混蛋啊!”
    李逵却哪里明白发生了什么时候,附身伸手去船板底下求摸鱼,却愣住了,里面居然没有一条鱼。
    原来那大江里渔船,船尾开半截大孔,放江水出入,养着活鱼,却把竹笆篾拦住,以此船舱里活水往来,养放活鱼,因此江州有好鲜鱼。
    而李逵却是不知道这样的构造,倒先把竹笆篾提起了,将那一舱活鱼都走了。
    不过,李逵倒也不气恼,也并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道是这船上本来就没有鱼。
    没有鱼这简单啊,他又跳过边上的船去拿鱼,照例这船上依旧是有竹篱笆的,李逵又伸手去拔那竹篾,那七八十渔人见了,同仇敌忾,连忙都奔上船,拿起手中的竹篙就打李逵。
    没有人愿意眼睁睁地看着劳动成果就这样被人毁坏的。
    李逵大怒,焦躁起来,便脱下布衫,里面单系着一条棋子布手巾儿,见那乱竹篙打来,两只手一驾,早抢了五六条在手里,一似扭葱般都扭断了。
    绝对武侠!
    渔人看见,尽吃一惊,却都去解了缆,把船撑开去了。
    这下李逵再凶再恶也拿不到任何一条鱼了。
    见到如此,李逵忿怒至极,赤条条地拿两截折竹篙,便就将火气洒在岸边的行贩身上,上岸来赶打行贩,那些行贩们见状,连忙乱纷纷地挑了担走人,可不敢与李逵厮打。
    这混账身手太厉害了。
    简直就是个疯子。
    正一片折腾之中,只见一个人从小路里走出来,众人看见了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纷纷喊叫了起来:“主人来了,这黑大汉在此抢鱼,都赶散了渔船。”
    来的自然比啊你是那浪里白条张顺。
    张顺闻言,双眼一瞪,呵斥道:“什么黑大汉,竟敢如此无礼!”
    众人把手指向了远处的李逵说道:“主人请看,那厮兀自在岸边寻人厮打。”
    张顺如何能容得李逵这般欺辱人,便就小跑而去,喝道:“你这厮吃了豹子心大虫胆,竟然敢在大爷面前捣乱!”
    李逵看那人时,六尺五六身材,三十二三年纪,三柳掩口黑髯,头上裹顶青纱万字巾,掩映着穿心红一点儿,上穿一领白布衫,腰系一条绢搭膊,下面青白枭脚,多耳麻鞋,手里提条行秤。
    便就呵道:“你这厮,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真是找打!”
    张顺便把秤递与行贩接了,赶上前来大喝道:“你这厮要打谁?”
    李逵也不回话,抡过竹篙,却望张顺的头上就打。
    张顺的身手也是了得,径直一把抢入去,早夺了竹篙在手,却不料被李逵扑上来,一把给揪住了头发,张顺气恼,便奔着李逵的下三面而出脚,想要跌倒李逵。
    可怎了得李逵水牛般气力,直推将开去,不能够拢身,张顺见状唯有改变策略,便望着李逵的肋下擢得几拳,李逵那里着在意这些,一点儿也不觉得疼,张顺又飞脚来踢。
    这下终于是踢疼了,李逵直接将张顺的头按将下去,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去那人脊梁上擂鼓也似打。
    张顺这下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比力气绝对不是李逵的对手,再加上李逵这厮居然一上来就揪头发,实在是混账至极,正是气得大呼小叫。
    而李逵不管不顾,打得十分开心。
    却不料一个人在背后劈腰抱住,一个人便来帮住手,喝道:“使不得,使不得!”
    李逵回头看时,却是武大和戴宗来了,便就放开了手,那张顺略得脱身,一道烟走了。
    戴宗埋冤李逵道:“我教你休来讨鱼,又在这里和人厮打。倘或一拳打死了人,你不去偿命坐牢?”
    李逵应道:“你怕我连累你,我自打死了一个,我自去承当。”
    跟李逵这样的混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说理的,只有顺着毛捋,武大便直接抓住了重点笑着说道:“兄弟休要论口,拿了布衫,且去吃酒。”
    一听说又有酒吃,李逵哪里还有其他话,向那柳树根头拾起布衫,搭在胳膊上,跟了武大、戴宗便走。
    行不得十数步,只听的背后有人叫骂道:“黑杀才,今番来和你见个输赢。”
    李逵回转头来看时,便是见到了那张顺,已经是赤条条地,匾扎起一条水儿,露出一身雪练也似白肉,头上除了巾帻,显出那个穿心一点红俏儿来,在江边独自一个把竹篙撑着一只渔船赶将来,口里大骂道:“千刀万剐的黑杀才,老爷怕你的,不算好汉!走的,不是好男子!”
    张顺在这一片做渔牙子,靠的就是本事,若是这次被李逵给毁了面子,那以后可就不好再这样干下去了,必须要把面子给讨回来。
    李逵听了大怒,吼了一声,撇了布衫,抢转身来,那张顺便把船略拢来,凑在岸边,一手把竹篙点定了船,口里大骂着。李逵也骂道:“好汉便上岸来。”
    那张顺却不听,要知道,之前的较量,他已是知晓,在岸上绝对不是这李逵的对手,自然是想要在水中解决掉离开的。
    只是把竹篙去李逵腿上便搠,撩拨得李逵火起,托地跳在船上。
    说时迟,那时快,张顺嘿然一笑,见成功诱得李逵上船,便把竹篙望岸边一点,双脚一蹬,那只渔船,一似狂风飘败叶,箭也似投江心里去了。
    本事绝对一流。
    李逵虽然也识得水,却不甚高,当时就慌了手脚。
    张顺这下也不叫骂了,笑着撇了竹篙,叫声:“你来,今番和你定要见个输赢。”
    李逵兀自还要动手,却被张顺一把拿住了胳膊,笑着说道:“且不和你厮打,先教你吃些水!”
    张顺两只脚把船只一晃,顿时船底朝天,将李逵给掀翻进江之中。
    武大、戴宗急赶至岸边,那只船已翻在江里,接下来就要上演张顺吊打李逵了。
    戴宗只是在岸上叫苦,武大却心中含笑地看着。
    江岸边早拥上三五百人,在柳阴树下看,都笑着说道:“这黑大汉今番却着道儿,便挣扎得性命,也吃了一肚皮水。”
    “是啊,是啊,要这混账嚣张!”
    “哈哈,可不是,竟敢来我们这里撒野,也不看看咱们老大的本事!”
    “好喽,这下子好喽!”
    武大、戴宗在岸边看时,只见江面开处,那张顺正在把李逵提将起来,又淹将下去,两个正在江心里面清波碧浪中间,一个显浑身黑肉,一个露遍体霜肤,黑白相衬,更加有趣。
    两个打做一团,绞做一块,江岸上那三五百人没一个不出声喝彩的,几乎就是在看戏一般。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这当然是快活难得一见的所在。极富视觉效果,看得很爽!
    而武大、戴宗看见李逵被那张顺在水里揪住,已经浸得眼白,又提起来,又纳下去,何止淹了数十遭,这下可真正是倒了大霉了。
    武大见李逵吃亏,便叫戴宗央人去救。
    戴宗毕竟是有些面子的,便就问众人道:“这白大汉是谁?”
    有认得的说道:“这个好汉便是本处卖鱼主人,唤做张顺。”
    武大听得,这才故作猛省地说道:“莫不是绰号浪里白条的张顺?”
    众人闻言,点头称是道:“正是,正是!”
    武大对戴宗说道:“我与他家哥哥张横有交情,想必可以让他住手了。”
    戴宗听了,便向岸边高声叫道:“张二哥不要动手,今有你令兄张横的好友在此。这黑大汉是俺们兄弟,你且饶了他,上岸来说话。”
    张顺在江心里见是戴宗叫他,却也时常认得,便就放了李逵,赴到岸边,爬上岸来,看着戴宗唱个喏道:“院长休怪小人无礼。”
    戴宗虽然也有些不爽李逵,但这个时候还是得出言相助的:“足下可看我面,且去救了我这兄弟上来,却教你相会一个人。”
    张顺听到是戴宗来出头,而且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真的就将李逵给淹死,见好就收了,便就再跳下水里,赴将开去,李逵正在江里探头探脑,若是没人来相助的,绝对只有死路一条了。
    张顺早到分际,带住了李逵一只手,自把两条腿踏着水浪,如行平地,那水浸不过他肚皮,淹着脐下,摆了一只手,直托李逵上岸来,江边看的人个个喝采。
    武大也是看得呆了,你妹的,这可比自己的轻功水上漂也不遑多让啊。
    这浪里白条果然是有水平的。
    半晌,张顺、李逵都到岸上,李逵哪里还像个人,只是喘做了一团,口里只吐白水,惨得不行。
    戴宗却有些高兴,心道,这厮终于是吃了一次大亏了,想必以后也会理解到被人如此欺辱的感觉并不美妙吧。说不定也是会有所更改的。
    可是武大明白这李逵是绝对不会更改的。
    这厮上阵厮杀见人就砍,连敌我都是不会分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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