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极恶的杀人魔,一个是自幼被保护得极好,不为人知的孤女。

    陆之风自幼性子古怪,心地险恶,陆子远不喜这个儿子,对他的关心向来少。陆子远不同于那些纨绔,他不会花天酒地,不会挥金如土,不会仗势欺人,他非常低调,低调到就连最亲密的家人都不知道他成日里在研究些什么事情。陆子远很少在外人面前提起自己和前妻的这个儿子,因此,很少有外界的人知道陆之风的存在。而陆之谣更是如此,因着陆子远师父张得一道长的叮嘱,他从陆之谣很小的时候,就将这个侄女儿的存在隐瞒了起来。基本上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与陆之谣的亲属关系。

    因此,追悼会上陆之谣的出现,着实让人们惊讶了一番,原来,陆家还有这样一个女孩在。只可惜,从此以后,独苗一只,又是女孩,曾盛极一时的姑苏陆氏也算是彻底败落了。

    说来也是讽刺,原本那么大的世家,不该败落得那么快。就说二十年前,也还有陆子远陆子临(陆之谣父)两兄弟撑着,少说也能再继续繁盛个好几十年。可偏偏就在这二十年间,连遭厄运,简直就像是被死神盯上了一般。也不知道是不是惹上了什么煞,真是晦气。

    如此风言风语,来参加追悼会的人,面上不说,私底下却少不了议论。陆之谣却对此充耳不闻,只是尽心尽力地给她唯三的亲人,办理琐碎的身后事。

    丧葬之事,实在是这世上最累心累人的活,若不是有雪阳在身边帮衬着,陆之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所有的事办妥。伯父伯母堂妹的尸体被火化后,骨灰暂时寄存在殡仪馆。接下来,便是遗嘱和遗物的处理。大伯父似乎很早就料到了自己会有死于非命的一天,早早就立了遗嘱。只是,他没能想到,妻子和最宠爱的小女儿,居然也会陪着自己一起离开。因此,他的遗嘱中,有大部分的遗产是留给妻子和小女儿的,留给大儿子的财产,居然连留给陆之谣这个侄女儿的都不如。只是,现在这全部的财产,讽刺性地都归了陆之谣。

    大伯父名下三套房产,其中两处别墅,一处公寓。三辆私家车,不算极品豪车,但也是高档车。储蓄六百多万,可以看出,大伯父并非是大贪官,但也并非真正的清廉。陆之谣接手遗产之后,决定将所有不动产以及车辆变卖,与六百万合并,建立一个慈善基金,帮助遭遇飞来横祸后的残障人士。

    此生冤孽来世报,陆之谣只希望能给伯父伯母堂妹广积阴德,愿他们来世能投个好胎,长命百岁,无灾无难。虽然雪阳早就告诉过她,这世间不存在轮回一说,但这么想这么做,依旧是身为华夏子孙少不了的传统继承,至少,也能给在世者一丝心理安慰。

    至于遗物,能变卖的也变卖了,不起作用的,要么送了人,要么当做垃圾处理。只是陆之谣还是发现了大伯父藏在床头柜里的一本泛黄老旧的册子,钢笔的字迹是大伯父的字,断断续续地记录着一些对陆之谣成长的观察,还有一些属于大伯父自己的心里话。

    最后的记录,停留在陆之谣几天前在淞沪与大伯父见面的时间点上。

    【几年未曾好好看过谣儿,今次在淞沪见到,猛然发现,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真的长成大姑娘了。只是她留在我印象里的模样,依旧是那样的一个小女孩。师父,看着谣儿坐在雪狼上神的身旁,我想我的任务真的完成了,起初当成任务来完成的我,回顾过往十几年的时间里,将一个那么小的女孩子拉扯长大,或许仅仅“完成任务”四个字是无法概括的。只是,我自己的内心一直不愿承认,源于对弟弟突然离世的无措,我对这个女孩的到来,始终有着一种抗拒。大约是我始终不想接受弟弟在那样风华正茂的年纪就离开吧。当然,师父的预言也是一直压在我心头的大石,曾经的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谣儿是不详的征兆。

    当然,现在我依旧是这样认为的。谣儿长得和她的父母亲都不太像,弟弟和弟媳虽然都是相貌出众之人,但却不可能生出那样倾城绝世的女孩。谣儿五官中虽然留着弟弟和弟媳的影子,可她的容貌,几乎和神话传说中的女神一般,让人产生她不似人的错觉。这或许是这么多年第一直难以对她产生亲近之感的原因之一。

    可在淞沪经历了谣儿在面前被掳走的那一幕,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一家人在一起是多么的难能可贵。即便不详又如何,那也是我的亲人,我们的血管里留着相同的血液。想当年谣儿出生的时候,我可是第一个抱她的人,就连弟弟都在我后面。如今看着谣儿亭亭玉立的模样,一股子心酸却犯上了心头。

    唉,人老了,往事总在眼前走马灯般地过,就爱回想过去。说来,谣儿真的算是我半个女儿,但我们如今却也比陌生人强不了多少。不知以后,我还能不能弥补当年给谣儿造成的心理伤害,或许,我有生之年也都看不到她再对我撒娇的模样了吧。】

    写到这里,絮絮叨叨的笔迹停了下来。穿着睡衣,带着老花镜,坐在床头,拿着老牌的钢笔认真书写的大伯父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却渐渐模糊在了泪水之中。“啪嗒”,大滴的泪水洒落在大伯父最后的字迹之上,晕开了笔墨。陆之谣以为自己不会如此难过,但她发现自己错了。

    1月8日,绵延了两日的阴雨依旧没停,今日发展成了大雨。南郊的墓园,身着墨黑呢子大衣的雪阳撑着漆黑的直柄大伞,站在蹲在墓碑前的陆之谣身旁,雨伞牢牢罩住了陆之谣的身子,雪阳自己头顶没有一点遮挡。不过雨点并不能沾上她的身,实际上,陆之谣身上也并无雨点,雨点在坠落到距离她身体几厘米时,便消失不见了,好似她的周身有一层看不见的隔绝空间。当然,这是雪阳的力量,这把伞,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已经离去,只剩下她二人还在墓前。陆之谣双手合十,对着陆氏之墓说着最后的话:

    “小琳,姐姐会经常烧好吃的好玩的给你,希望你在下面不会无聊。大伯母,谣儿从未孝敬过您,虽然您或许不喜谣儿,但谣儿依旧会经常来为您扫墓。大伯父,感谢您多年的养育之恩,原谅谣儿从前的不懂事,谣儿不懂您,从来不懂,如今懂了,却…太迟了…”说到这里,陆之谣哽咽着,说不下去了。她只能站起身来,深深对墓碑鞠了一躬,任泪水混合着雨水滴落在青砖地面上。

    雪阳静静站在一旁,没有言语,没有安慰,因为她知道陆之谣此刻不需要那些空洞的安慰话,她需要的只是默默地体会这些伤痛,默默地明白一些道理,默默地成长。自己只需要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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