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亿计的四出五铢,源源不断流入陇右。又从陇右流向关中、巴蜀、汉中、西域……熙熙攘攘,利来利往。陇右紧随蓟国与西域,两汉五铢渐绝于市。
    话说,两汉五铢,与蓟国五铢有何不同?除去铜锡配比,铢重略差,别无不同。五兑一收入。回炉重铸成四出五铢,一进一出,获利何止三倍。
    蓟王少时建赀库,当真神来之笔。
    时人重诺轻身。危难之时,受人滴水之恩,自当铭记在心。凡从赀库举债,只需手头宽裕,多提前还款。着实困难,亦按期偿还。未曾拖欠。大汉风气如此,谁又能置身事外。
    这,便是道义。
    故而赀库坏账极少。负资产根本不存在。
    得人钱财,与人消灾。亦是契约精神使然。试想,日薪二百,足额支付。十万羌人,十万氐人。拖家带口,二百余万口。谁人不念着蓟王的好。
    时下,世家大族丁口数十上百。小户人家不过三四口人。平均下来,一户五口。
    氐人、羌人,氏族不同,风俗相似。皆行“饶妻制,故而户户人口众多。蓟国户口亦多。然人口组成却与陇右不同。
    蓟国多移民。且多流徙至此,举家逃难而来。所谓“举家”,非指小家,而指宗族。或称“举族”。来时已分户析产,娶妻生子,各立门户。却在逃难途中,家中多有老弱妇孺,死于半道。于是孤寡兄弟,上下三代,重又被蓟国分成一户。故而人多。
    且蓟王早有王命,家中赡养独父、孤侄、寡嫂、鳏弟者,除徭役。
    待家中寡嫂改嫁,鳏弟新娶。再行分户,却不析产。另置良宅一栋,美田一顷。赀库举债,助其安家。
    “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此四者,天下之穷民而无告者。”
    寡嫂、鳏弟各自成家,独父辞世,孤侄长成。夫妇二人又生子女数人。故蓟国均户,亦过十口。
    蓟王少年种田,将满二十载。蓟国新生一代,正崭露头角。与各自逃难来的父母不同。新生一代,滋生于蓟国这片热土,所见所闻,所传所授,皆出自蓟国。自幼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自幼便知蓟王之天下大同,见识自当远超常人。
    后续如何,刘备正翘首以盼。
    话说,四弟太史慈,今已十八(虚岁)。猿臂善射,身长八尺。先前瞒着众人,与一众少年好友,混上水军明轮舰,南下讨贼,颇有战功。王傅黄忠,已令其独领一曲。据说,演武场点兵那日,人山人海。
    比照白毦卫。能开三石强弓,弓马娴熟能挡三合者,方可入选。
    太史慈,少年英雄。又是蓟王义弟。何止百步穿杨的神射手,便是藏身军中,散落各部的“射雕手”亦纷纷应募。
    一曲不过五百。结果一日竟招满八百。
    刘备大喜。这便将大利城长苏越成名之作,经由将作馆改良后的‘机关马鞍’,配给太史慈。
    改良后的‘机关马鞍’,在二侧马背,靠近马臀之处,各置‘上弦发机’一枚,藏于弩臂形状的‘机关弩套’内。可与“曲臂黄肩弩”上置‘上弦绞盘’及‘棘轮弩机’协同配合。借马力驱动绞盘,为强弩上弦。快人力十倍不止。
    两侧马鞍,各倒插一张曲臂黄肩,骑士再手举一张。三弩轮用,五百步外一击毙命。连发连中,用于远程狙杀敌将,堪称神鬼利器。
    且强弩击发后,便可反手插回鞍后弩套。借马力自动上弦。待满弦,再拔出一用。随用随取,即插即用。又是何等的方便迅捷。
    ‘上弦发机’由变速齿轮组驱动。可进行中、缓、急,三挡匀速绞盘。若马力耗尽,则弃强弩,改用三石强弓。
    若敌靠近,则弃弓,取飞廉在手。若敌近身,长枪施展不开,还有斩薙。
    胯下千里駜駽马,身披吞光朱雀铠。领八百具装神射。来去如风,鹰击长空。
    嗯,没毛病。
    刘备已去函告知母亲及义母。四弟若立功勋,可为蓟国鹰扬校尉。话说,太史慈自幼便领千石家俸,若再封校尉,当与关、张二义弟齐同。
    关羽、张飞,皆万人敌。时下蓟国公认万人敌者,不过寥寥数人。枪随人长(请正确理解)。已有八十斤的钢芯飞廉,在太史慈手中轻如无物。当是万人敌。
    少时初见,刘备曾口出“子义”。太史慈便求恩师取字“子义”。也算是得偿所愿。
    稳住。还有年方十五的黄叙。眉尖刀亦有七十斤。年未满十四的张郃,手中精炼凤羽刀亦足有六十斤。
    还有谁?马驹儿、潘獐儿、朱獾儿,魏疏、魏延……
    可以的。
    所谓人名树影。字号,亦是名声。
    可不是随便乱取。
    蓟国六校:荡寇、讨虏,锦帆、楼船,破贼,扬武。
    皆有出处。甚至为重拾锦帆,甘宁百骑劫营。足见名号之重。可不是一个重号、杂号,可轻易区分。
    蓟国六校中,新任楼船校尉郭祖。个人勇武略差,却善水军。尤其善御舟楫士。横海中郎将黄盖,尤为看重。蓟国水网纵横,舟船之利何须多言。平日黄盖坐镇南港大营,难得空闲。郭祖善水军,正可分担。
    上有凌操驻守范阳易水大营。中有郭祖驻河间乐成滹沱大营。下有甘宁屯兵泉州港。背后还有黄盖统领坐镇。冀州故渎纵横,枝津遍地。数条水路,皆辟有沟渠相通。漕运日益便利,蓟国水军往来平凡。郭祖领兵驻守河间,可谓正当适宜。
    蓟国机关船,皆是楼船。郭祖号楼船校尉,亦得当。
    兵祸之后,便是饥荒。饥荒过后,乃是瘟疫。
    刘备已多次传语二位国相。蓟国上下自当警醒。冀州大族先行迁回,未能北上的民众,亦纷纷返乡。再加不时有裹挟入黄巾的从贼,饥饿难耐,出山投降。民生渐有起色。
    冀州本就是人口大州。到曹操灭袁时,尚有三十万户。时下人口只多不少。按《续汉书·郡国志》,永和五年(140年),冀州有户九十余万(90.8万),口近六百万(593.2万),户均六、七人(6.5人)。
    其中,滞留蓟国百万口。加上战乱罹难,今年上计虽还未出,或只剩一半。黄巾之后,能有三百万众,虽是不幸中的大幸。奈何田地荒芜,各处官仓,豪强坞堡,皆被洗劫一空。三百万,口粮何来,朝廷有心无力。
    冀州各国,全都翘首以盼。等着蓟国八百万亩官田,新粮救命。
    种田何其重要。
    时下,便足见一斑。
    至于南部诸州,传言朝堂正从荼毒较轻的益州、荆州调粮赈济。
    又传言,陛下欲重立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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