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乌稽港。
    苏飞先筑釜山,再筑南乌稽。可谓轻车熟路。渔村百姓,更是欢天喜地。一夜之间,竟为汉人。
    四夷皆以汉化为荣。可不是说说而已。
    对蓟国而言。渔村百姓,与对马岛夷,作用类似。乃是传播汉风汉仪的重要媒介。试想,比起高不可攀,语言不通的汉家儿郎,这批先被接纳的同伴,自然是指路明灯。脱离苦海之最佳摆渡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抱团取暖,族群大略如此。
    自蓟国立港以来。无人问津的渔村,旧貌换新颜。远亲近邻,皆来投奔。今人已破万。
    那句话怎么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无名渔村,火爆之极。非亲见而不可想象。造城、造楼、造港、造船。脚手架如林而立,物料堆积如山,身穿蓟国工匠防护服的南沃沮人,穿行于各大工地。日赚二百大钱。
    且苏司马已许诺。客庸满三月,可先“分宅入籍”。
    敢问匠师,汉人宅院是何模样?
    蓟国匠师随手一指:如船上重楼,搬到地面。
    “嘶——”一群野民齐声抽气。我家大王亦未有如此高楼!想都不敢想啊。有道是“仙人好楼居”。近仙而居,乃无上福瑞。得汉人如此厚待,化外野民从此心悦诚服。当然,坚船利炮亦必不可少。恩威并济,切记。
    “大隐在朝市,仙人好楼居。方平今白发,未许见麻姑。”
    这日,便有南沃沮信使,快马入城。言,高句丽王伯固,已被俘获。
    苏飞大喜,亲往沃沮城,将高句丽王伯固,好生接回。好言宽慰,沐浴更衣。又献珍馐美馔,以王礼相待。趁六神归位,再将家眷安然无恙等诸情,如实相告。
    高句丽王伯固,遂安心。蓟王果然有礼有节。
    高句丽五宗,除去大加(古雏加)亲族,多达三万户民,被横海中郎将掠入蓟国。方圆二千里国土,残桓断壁,满目疮痍。余下人口基数,或不足万人。恢复元气,几无可能。
    而蓟王,已马不停蹄,上报朝堂。
    临屯郡全境光复。将玄菟郡所属:高句丽、候城、西盖马、辽阳、高显等城,尽数复归。又在盖马大山(狼林山)东麓,增设东盖马县,及东盖马“南沃沮属国”。
    重开苍海郡,郡治临秽县,包括扶余、北沃沮所在领城。即后世松花江流域、图们江流域、朝鲜江原道及俄国滨海区在内的广阔区域。再立沧海郡“扶余属国”,及临秽县“北沃沮属国”。郡属国与县属国,地位不同。
    扶余“方二千里,户八万”,五十万口。其中,擅长饲养牲畜的马加、牛加、猪加、狗加,或东进盖马高原,或南下玄菟郡,据高句丽旧地。四十万众,内迁入汉,不再隶属扶余国。余下十余万众,立为扶余属国,国王仍为尉仇台。设属国都尉,治军政国事。
    得扶余四十万众填充,苍海、玄菟二郡,人力充足。得南北沃沮二十余万众填充,临屯一郡,亦人丁兴旺。三郡皆可堪大用。
    立郡之初,非名守、良将不可镇守。且陛下有言在先,凡岛夷之事,蓟王可自决。
    于是,蓟王当仁不让,保举苍海、玄菟二郡太守,及属国都尉。
    表交州高兴人李进,为苍海太守。李进,字子贤。初为郡功曹,累迁骑都尉。顺帝永和二年(137年),任武陵太守,在任九年,政绩显着。朝廷“赐钱二十万”,以为褒赏。文武双全,正当大用。
    表琅琊临沂人王叡,字通曜,为玄菟太守。
    各属国都尉,尽遣良将领任。
    蓟王就国不满一年。先后光复三郡:真番、临屯、苍海。扩地二千余里,东及大海。纳化外野民,二百万口。
    名震宇内。
    风雨飘摇的帝国,忽现一丝中兴曙光。
    洛阳小市,金水汤馆。
    尚书令曹节,驻足眺望。与右丞贾诩四目相对,这便心神领会。
    “见过老大人。”
    “右丞免礼。”
    宾主落座,略作寒暄。贾诩直入正题:“化外野民,内迁边郡。幽州一地,人心惶惶。今幽州刺史一职孤悬许久,无人问津。我主欲保举一人,不知老大人以为然否。”
    “王上欲举何人?”曹节老眼骤亮。
    “前豫州刺史,王允,王子师。”贾诩笑道。
    “这……”曹节心中一惊:“此人为张让所深恶痛绝。欲杀之而后快。虽有大将军何进、老司徒杨赐等人,联名上疏,亦未得赦免,足见恨之深切。且尚是戴罪之身,如何能再任要职。”
    贾诩言道:“王子师虽有小过,然瑕不掩瑜。郭林宗曾赞曰:‘王生一日千里,王佐才也。’故,我主怜其才,欲破格复用。还望老大人鼎力相助。”
    说完,贾诩便将一饕餮锦囊,推到面前:“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既是王上心仪之人,老奴自当全力以赴。只是……”曹节咬牙应下:“张常侍那里,还需有人说项。”
    贾诩笑道:“老大人所言极是,若无张常侍高抬贵手,此事难成。”言外之意,曹节只需望风而动即可。无需强出头。待得张让息怒,陛下首肯,赦免王允。再顺水推舟,外放幽州,重为刺史。
    西邸,鸡鸣堂前。
    听完黄门令左丰,耳语相告。张让两眼一翻:“少令且换个人选。”
    左丰苦笑:“此乃王上之意,奴婢如何敢忤逆。”先把自己撇清。
    “唉……”张让顿足道:“王上何必强人所难。”
    左丰心有戚戚:“老大人所言极是,奈何王命不可违。王上亦知老大人心意。这才命奴婢前来纾解。”
    “恶气积胸,如何得解。”一想到所受屈辱,张让恨意丛生。
    “老大人息怒。”左丰进言道:“奴婢窃以为,此去福祸难料也。”
    “哦?”张让一愣:“少令何出此言。”
    “奴婢听闻。幽州一地,数十万扶余南下,据前汉旧土。沿途州郡,深恐异族祸乱,皆望风解印而去。足见势如水火,祸福旦夕之间。正因民情如火,蓟王才重用王允。以奴婢所料,此去不啻刀头舐血。稍有不慎,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也。”左丰言道:“再者说来,陛下已赦王允死罪。活罪虽难逃,却罪不至死。然若外放,令其远赴幽州,或可假扶余异族之手,杀之而后快。老大人,岂不闻借刀杀人乎。”
    “嗯……”张让颇为意动。
    见时机成熟,左丰这便亮出杀手锏:“奴婢献上宝钞千万,息老大人雷霆怒也。”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让如何能免俗。
    “既如此,且饶他一条狗命。”张让当即松口。
    “老大人之恩义,奴婢必告知王上。”左丰双手一送。
    “好说,好说。”张让顺势纳入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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