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驾麋竺正欲进言,不料被亲信曹宏抢先:“卑下,确有一计。却不知……”
    “但说无妨。”陶谦言道。
    “何不向,陈国求援。”曹宏语出惊人。
    “哦?”便是陶恭祖,亦不由一愣。话说,与麾下属吏,所思所想,如出一辙。解广陵之危,陶谦首选蓟王。不料曹宏竟言陈国。
    “陈王刘宠,坐拥鸿沟水利。又素为淮泗诸王之首。先前王太师易相夺国,淮泗诸国,唯陈国相,得以保全。今又纳车骑将军吕布为客卿。陈国广有粮草,吕布虓虎之勇。当可解广陵之围。”曹宏所言,头头是道。似成竹在胸。却不知此谋,是曹宏苦思所得,还是出自他人之手。所谓“反常则妖”。众属吏,心思各异。一时竟不敢多言。
    “陈王刘宠,素有大志。闻袁公路阴袭寿春,乃得陈王暗中相助。料想与袁公路,必结盟约。焉能背盟助我?”陶谦必有此问。
    “此一时,彼一时也。”曹宏果胸有成竹:“卑下得闻。袁术乃以传国玉玺相质,陈王宠才与其结盟。今袁术窃据扬州二郡,犹不知足。竟二路兵分,共击荆徐。若江北四郡,皆为其所夺。背依江东,必逆袭关中。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却秘而不宣。唯恐被袁术索回,故才引车骑将军吕布入陈。待之客卿。”
    “此等隐秘,长史如何得知?”别驾麋竺,急忙求问。
    曹宏笑答:“别驾毋需多问。陈王心意,一探便知。”言下之意,只需麋竺出使陈国求援。便知陈王宠,可愿出兵相助。
    深看曹宏一眼,陶谦不置可否:“诸位,以为如何?”
    “或可一试。”正是广陵太守赵昱。
    自徐州为王太师,易相夺国。陶谦权势大减,先前委任,如下邳相笮融、彭城相薛礼,皆不在其位。治下唯剩广陵一郡,听命调遣。所幸,广陵因水而兴,足可支应。否则,入不敷出,兵马一朝散尽。俗谓“远水不解近渴”。蓟国远在大河之北,如今天寒地冻,河海冰封。距离最近之黎阳港并敖仓港,蓟国水军船只。皆已入船坞,以避霜冻之伤。更有甚者。袁术素与蓟王,私交甚笃。即便待到来年,河海解冻,雪花路开。蓟王可愿出兵相助,亦是未知之数。
    “别驾可愿一式?”虑及此处,陶谦遂定计。
    “卑下愿往。”麋竺这便领命。
    事不宜迟。陶谦备足礼单,遂命麋竺翌日出使陈国。不得有误。
    是夜,典农校尉陈登,等门求见。
    二人共入内室。麋竺求问:“此去陈国,利弊几何。”
    “别驾此去,可解广陵之围,然恐非陶使君之福。”陈登答曰。
    “烦请元龙,实言相告。”麋竺肃容求问。
    “陈王宠私纳传国玉玺,秘而不发。必有异志。”陈登已窥破端倪:“淮泗八国,除陈,梁、鲁、沛,四国外。下邳、彭城、琅邪、东海,四国皆在徐州境内。传闻,桓帝时,八国便已暗中结盟。时至今日,天下三分,再无共主。陈王宠,其志如何,何必多言。”
    “莫非,陈王欲称帝乎?”麋竺惊问。
    “十之八九。”陈登断言。
    “此去,岂非祸水东引。”麋竺追问:“元龙何言解围?”言下之意,若陈王宠果有称帝野心。此去求援,不啻引狼入室,与虎谋皮。更何况,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有曹孟德前车之鉴,又岂能再令吕布,染指徐州。
    “吕布,傲视桀雄也。”陈登一语道破:“先前为人鹰犬,苦无根基。故屡败于曹孟德。损兵折将,为诸侯王客卿。若此番领兵来援,必窃据徐州,以图霸业。麾下陈宫可称谋主。六健将,皆有勇力。再得你我相佐,可为曹孟德宿敌也。”
    “莫非,缓兵之计?”麋竺一闪灵光。
    “然也。”陈元龙,遂以心腹之言相告:“蓟王兼督四州,河北尚未归心。需假以时日,方能调遣大军,渡河南下。且传闻,不日将通羌身毒道。蓟王恐有南下身毒之意。群雄皆欲趁此良机,兼州并县。以待与蓟王,一较长短。即便事若不济,肉袒牵羊,不战而降,亦足可得一世富贵。何乐而不为?”
    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麋竺如何能不知晓,陈元龙之意。
    遍观叔侄三人,天下群英。能于蓟王一较长短者,唯有六雄。且无意外,关东必为曹孟德所得。若趁蓟王南下身毒。曹孟德一统关东,乃至巴蜀,上与蓟王隔河相望,下与袁绍两两隔江。如此可行合纵连横。蓟王南下,则与关东结盟。若江东北上,求救蓟王当面。行左右逢源。其麾下又得良臣虎将,不容小觑。
    一言蔽之。曹孟德坐大,于汉室三兴不利。
    正如鲁相宋奇,先助曹操战吕布,又说吕布入陈。如今再有徐州长史曹宏,语出惊人。引吕布入徐。谓不谋而合。皆不欲群雄,一家独大。乱炎汉三兴大计。
    陈元龙,湖海之士。高瞻远瞩,竟窥破此局。倒让鲁相宋奇,始料不及。
    麋竺、陈登二人,这便定计。
    翌日破晓。一队精骑,突前开道。引麋竺车驾,出奔向西。
    冈下寿春联军,追之不及。
    事急从权。麋竺单车疾驰。所携重礼,乃蓟国琉璃宝钞一枚。作价千万。如此厚礼,陈王宠断难拒之门外。
    话说,引狼入室,史上三国屡见不鲜。
    韩馥让冀州,刘先主纳吕布。稍后刘璋引先主入蜀,亦循此例。或有人言,前车之鉴,触目惊心。何以屡屡再犯。正如饮鸩止渴。明知剧毒,却需解燃眉之急。
    陶谦亦不例外。
    广陵金城,州牧府。
    “何人献此策?”陶谦直问。
    曹宏不敢隐瞒:“乃前彭城相薛礼。”
    “哦?”陶谦心中颇奇。先前,彭城相薛礼,被王允所逼。不得已,挂印而去。却未随陶谦南迁广陵。上疏言,当效典农校尉陈登,屯田养士。陶谦亦听之任之。
    不料竟献此计。
    “薛礼今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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