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目光无喜无悲地在巨大广场中扫过,最后停留在石台之上,那同样将一对明亮眸子投射过来的美丽女人身上。
    脚步轻提,然后放下,如此前进三步,唯有低沉的脚步声,在安静的广场中飘飘荡荡。
    三步落下,青年抬头,凝视女子,淡淡开口。
    “陈氏家族,陈耀星!”
    平淡的简单话语,缓缓地飘荡在巨大的广场之上,让得那弥漫广场的弥合气息,略微动荡与紊乱。
    场地中,无数翔鹤宗弟子,皆是目光带着各自不同的情绪,望向石阶处的黑袍青年,对于这个名叫陈耀星的年轻人,他们并不感到陌生,他与楼兰玛丽的关系,使得他成为了很多翔鹤宗弟子,平日口中的谈论。当然,在每每提起这个名字时,大多数人,都会略微带着许些不屑与讥讽,一个小家族的子弟,便是想要娶得在翔鹤宗地位犹如公主一般高贵的楼兰玛丽,这在他们眼中,无疑是显得不自量力。特别是当那个三年之约,在宗内流传开后,这种讥讽之声,更是显得浓郁了许多。当然,这里的讥讽,不乏是因为贫富贵贱差异之间,也自然不乏某种嫉妒的缘故。
    作为翔鹤宗那高不可攀的少宗主,无数云岚弟子将之视为心中女神。平日见面,始终都是面对着那张保持着淡然出尘的精致脸颊,任何人想要与之进一步接触,都将会以失败而归,而陈耀星这个差劲儿,就成为楼兰玛丽丈夫的男人,自然是极容易受到某些有些畸形的嫉妒。
    嫉妒再加上某些风声,这些翔鹤宗弟子,自然是对那以前从未见过面的陈耀星,印象极差,谈话间,大多都是能贬则贬,似乎不在乎把陈耀星说得一文不值誓不罢休一般。
    然而,今日,望着那即使面对翔鹤宗近千名弟子的合体气势,却依然是保持着平淡与从容的青年,一些脑子精明的弟子,在抛弃那些负面情绪之后,心中却是略感凛然,这般淡然态势,可不像是平日里师兄弟们口中的,那个陈氏家族还是废物庸才能够展现出来的。
    楼兰玛丽明眸紧紧地盯着不远处那身子略显单薄的青年,目光停留在那张清秀的脸庞之上,在那里,她能够依稀的辨认出当年少年的轮廓,只不过,三年岁月,磨去了少年的稚嫩与尖锐的菱角,现在面前的青年,再没有了当年陈氏家族大厅中,骤然爆发的那股锋芒锐气,取而代之的,是深邃的内敛。
    “他,他真的变了。”脑中悄悄地冒出一句话来,楼兰玛丽目光中略微有些复杂,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当年的那个废物庸才,居然真的能够毫无惧色的来到翔鹤宗,并且在面对翔鹤宗近千名弟子时,仍然淡如轻风,没有丝毫的紧张与变色之相。
    “楼兰家族,楼兰玛丽。”
    缓缓地站起身来,楼兰玛丽娇躯挺拔得犹如天山雪峰上一朵傲骨的雪莲,明眸盯着陈耀星,声音中,也是如同后一般平静。
    “那便是陈氏家族的那个小娃娃么?不是说是个不能储存力道和内功的废物庸才么?”巨树之上,东方艾吉玛望着陈耀星,眼中有着几缕诧异,轻笑道:“哟哟——可是,看他现在这副气度,可不象是外强内弱,强行装出来的,而且,就算是装的,能够在翔鹤宗那些老头儿特意组合而成的整体气势中,保持这般从容,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干得出来的事了。”
    距离艾吉玛不远的皇甫端微微点了点头,老辣的目光缓缓扫过陈耀星,片刻后,停留在了后脸庞上,眉头忽然微皱,出声道:“不知为何,似乎对他,有种挺熟悉的感觉。”
    “哈哈——你也有这样的感觉么?”闻言,东方艾吉玛低笑了一声,目露深意地盯着陈耀星,道:“看来说不定,我们是在哪儿见过的。”
    皇甫端眉头上的皱纹加深了一些,眼光闪烁的盯着陈耀星,可却并未再说什么。
    “喂——楼兰老头儿,这就是差点成为你楼兰家族女婿的陈氏家族的小娃娃么?似乎看上去并不像是传言中的废物庸才小子呀!他这般气度与心性,在我所见过的年轻人中,可没有几个的。”马项转头对着那眼睛一直停留在陈耀星身上的楼兰枭笑道。笑容中,略微有些幸灾乐祸,一个被认定为废物庸才,而被抛弃的女婿,如今所表现出来的,却是远比一些号称天才怪物那样的人,更要出色。虽然楼兰枭不会因此就出现那种后悔得痛不欲生的情绪,或多或少也是会有着一些懊恼的情绪了。
    楼兰枭脸色难看地狠狠剐了马项一眼,懒得和他说些废话,冷笑了一声,便是继续将目光投注在那个清秀的年轻人身上,心中思绪翻滚。
    虽然楼兰枭早就知道陈耀星已经脱离了废物庸才之名,可如今后所表现出来的心智以及定力,却依然是让得他心中大感惊讶。惊讶之余,也唯有惋惜低叹一声。事情到了这一步,再说任何话都于事无补,他只能希望,等这所谓的三年之约完结之后,陈耀星与楼兰玛丽之间的芥蒂纠葛的婚约能够融化,若是能够重归于好?当然,这或许是一个奢想,可即使两人以后已经不再可能,但若能够让得陈耀星不再对楼兰家族,抱有怨恨的情绪,那也是能够让得楼兰枭,稍稍好受一些。毕竟,这个年轻的小娃娃,在现在的楼兰枭看来,基本上已经是具备了成为强者的所有条件了。
    出色的心智定力,优秀的修炼天赋以及那为了一个约定,坚持奋斗三年的毅力,有了这几样东西,陈耀星通向强者的路途,将会顺利与通畅许多,被一个潜力不知底限的年轻人记恨着,楼兰枭并不认为,这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了。
    “看来,我得派人与陈氏家族接触一下了。”心中低叹了一声,楼兰枭摇了摇头,将精神信念感观力投进场中,现在的他,也只能等待着那即将开始的三年之约了。
    场中,在楼兰玛丽站起之后,其上方的那十几位雪袍老者,也终于是缓缓睁开了眼眸,目光投向那处于石阶处的黑袍青年,互相对视了一眼,皆是略感惊异,心中的疑惑与楼兰枭等人毫无二致,现在的陈耀星,无论从哪里来看,都看不出这便是当年那受尽嘲讽的陈氏家族那废物庸才。
    “你,你便是陈氏家族的陈耀星?”位于中心位置的雪袍老者,抬眼瞄着陈耀星,半晌后,缓缓地开口道。
    视线在雪袍老身上扫过,陈耀星发现,他应该在翔鹤宗地位不低,因为自从他开口后,周围那些身穿同样袍服的老者,都是保持下了沉默。
    “我是翔鹤宗的大长老——戎戈丹。”陈耀星还未接口,雪袍老者又是自顾自地道:“今日宗主尚未回来,因此这次的三年之约,便是由老夫来主持,此次比试,意在切磋,点到为止。”
    “不——各人生死,任由天命。”轻轻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戎戈丹的话语。
    场内目光,顺着声音移动,最后停留在了那一直安静的黑袍青年身上,各自神情略有不同,很多人都没想到,陈耀星会说出这般话来,要知道,他的对手,可是翔鹤宗重点培养的宗主接班人。
    “哈哈——真有魄力的小娃娃!”高树之上,一些脾性古怪的老头子,却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更有甚,还对着陈耀星竖起大拇指。
    楼兰玛丽眼眸轻抬,凝视着黑袍青年,那对漆黑的眸子中,似乎跳动着许些难以掩饰的波动,是怨恨么?
    半晌后,她微微点了点头,声音清冷,“随你。”
    听得楼兰玛丽的回话,戎戈丹眉头微微皱了皱,陈耀星的忽然打断话题,让得这位在翔鹤宗身份不低的大长老,有些感到不愉快,他也知道陈耀星早已脱去了废物庸才之名,可楼兰玛丽的天赋同样不低,并且加上翔鹤宗的培养,其实力进展,简直堪称神速,可真要对战起来,戎戈丹并不看好陈耀星。
    “呵呵——年轻人,依我看啦,凡事都得留一线,不过既然你要这般要求,那也就随你便吧了。生死由命,各按天意。”挥了挥手,戎戈丹淡淡地道。
    嘴角掀起一抹弧度,陈耀星心中忍不住的有些想要冷笑,凡事留一线,当年,楼兰玛丽做得那么绝情,可有人让她留一线了么?
    手掌缓缓握住剑柄,猛然一抽,黝黑霸气剑带起一股压迫风声,斜指地面,剑身劲风,将地面上的灰尘吹拂而起,淡淡的赤红色力道,缭绕在身体表面,陈耀星盯着楼兰玛丽,“三年之约,我是如约而至。今日,解决掉以往的恩恩怨怨吧。当年你给我陈氏家族的耻辱,今天,我是要讨还回来的。”
    玉手伸出,玉指之上的一枚翡翠色光环罩光芒闪动,一把修长的淡青色长剑,闪现而出,剑刃倾斜,阳光洒下,反射出一片森冷。
    楼兰玛丽美眸与那对漆黑眸子对视着,略微有些惋惜地叹息了一声,淡淡地道:“我自己的婚事,自己会做主,即使如今已过三年,可我却并不认为当年我做错了什么,我有权利选择我自己的命运,或许在选择之时,因为一时举止不当,但若时间返回,我想,我依然还是会这样子的。”
    “你会举止不当?”陈耀星轻笑了一声。“一句轻飘飘的举止不当,便是想要将自己的蛮横之举,推卸的干干净净吗?这似乎也太简单了点吧?”
    表情逐渐恢复淡漠,陈耀星握着剑柄的手掌越来越紧,片刻后,脚掌猛然前踏一步,落脚之处,坚硬的青石板,居然至脚心处蔓延出几道裂缝,汹涌澎湃的赤红色力道和内功,夹杂着许些赤红色火苗,自陈耀星身体表面暴涌而起。
    “开始吧——”
    感受着陈耀星身体上,所升腾而起的强悍力道和内功,楼兰玛丽眸中闪过一缕诧异,这个当年那在陈氏家族中受尽白眼与嘲讽的少年,如今还真的是完全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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