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翎拿起信,匆匆看了一眼之后惊到:“这……当年韩少傅的幼子?可……不可能!他不是死了吗?!”
    “你知道他?”郑瑛问道。
    “知道。”极翎确定的点点头:“韩妃出事时属下刚刚从宵金卫影卫营选上来不久,在娘娘身边当差。当时韩家被抄,韩少傅已然被贬去平州,但家眷尚在京城,韩妃骤然薨逝,宫中上上下下都觉得十分突然,皇上厌弃韩妃,竟然连葬礼体面都不愿意给,还是娘娘在皇上面前跪求,才为韩妃挣来贵妃荣葬。”
    “娘娘当时身怀有孕且自身难保,能做到这些已经是竭尽全力,但她依旧觉得愧对韩妃,因此宫中整理韩妃遗物时,娘娘做主将大部分金银细软收起来装箱,分成三份,一部分送去二公主宫里,另一部分交到了四皇子手里,最后那些送去了韩家,也算是替韩妃稍尽心意。韩家被抄家,韩少傅被贬黜赴平州,京中韩宅已然空荡荡,这些金银细软眼下看来不多,但对于当时的韩家来说,已然是雪中送炭。”
    “那个时候,皇后娘娘是派了属下送那些财务去韩家的,当时韩家大爷和二爷都已然随着韩大人赴平州,韩宅里只剩下女眷,唯一一位男丁就是韩夫人中年所生的幼子,就是这位韩沐平韩三爷,当年不过十岁而已,属下见过他,小小年纪就十分沉稳聪敏。”
    “我倒是听说,韩少傅幼子当年也是京中有名的神童,甚至比谢常静幼时的名头还响些?”郑瑛问道。
    “谢常静当年的名头如何,属下倒是不知。”极翎摇摇头:“但属下知道,韩沐平当年的确是京里出名的神童,韩少傅中年得子,对这个老儿子极为看中,韩沐平从开蒙开始都是韩大人亲自督导。主子您想,韩少傅能被点为少傅,那必然是有大学问的鸿儒,韩沐平是他亲自教出来的,能差嘛,若不是遭逢家变,恐怕到如今早已是京里相当当的人物了,属下觉得,不会比谢常静差。可是这个韩沐平……后来有消息说是死了啊,怎地又冒出来了。”
    “所以他眼下已然不是韩沐平了,只是个普通的韩氏宗族子弟,”郑瑛答道:“四皇兄不是在信里写的明白吗?果然是聪明人啊!他若还是韩沐平,这辈子都不会有出头之日。”
    “你们记住,”郑瑛将极翎手里的信拿回来,亲手凑到烛火上烧掉:“眼下住在城南客栈的那一位,是颍川韩氏的旁支子弟,志大才疏,无自知之明,最大的优点就是脸皮厚,拉的下脸去巴结、行贿。”
    “属下记住了。”极翎乐呵呵的答道:“那主子看由谁去受这个贿最合适?”
    “你们就不要去了,”郑瑛一笑:“这种庸庸碌碌忙着钻营的小人物,叫章立秋随便找个靠得住的低阶署官去瞧一瞧,搭上线以后,也不要给他太高的职位,随便在王府长史司安排个吏目位置就好。”
    “主子您这是,”一旁的至翎忍不住笑出声:“生怕这个姓韩的没有‘钻营’的空间啊!”
    “总得让六弟摸清这人是个什么路数吧?”郑瑛笑着答道。
    “还是咱们主子英明,”至翎有些小得意的模样:“任谁也比不上的。”
    “我吗?”郑瑛一笑,颇有几分自嘲的味道:“我有什么特别,六弟比我一点不差。若说我哪里强过他,不过也是因为我的母后,比魏皇后聪明了百倍,母后一直到最后也依旧在苦心筹谋为我铺路。都已经自身难保了,还肯照拂二皇姐、四皇兄,还肯冒着风险将韩妃的财务运出宫接济韩家。这都是为了我啊……为我铺路。”
    “不得不说,咱们娘娘还是最了解皇上的人。”极翎叹了口气答道:“依照皇上的精明,当年娘娘接济韩家,陛下不可能不知,却选择了睁一眼闭一眼。眼下玉央宫里那一位,就算是被皇上独宠这么多年,对皇上的了解,也还是不及咱们娘娘。”
    “是啊……”郑瑛淡淡答道:“只是我却不知,韩沐平诈死之事,父皇是真不知情,还是睁一眼闭一眼,放任他入京。”
    “怎样都好,”至翎答道:“皇上全然不知或是睁一眼闭一眼,对咱们来说没差别,瞒过了玉央宫那位和仪王就好。玉央宫那位虽然算不得聪明,但是仪王却是个多疑缜密的性子,今儿主子在安国公府赴宴,不过是出去随意走走,他偏还多疑,特地找了个护卫追上去瞧瞧。”
    “哦?”极翎忍不住问道:“你没跟上去瞎掺和吧?”
    “没!”至翎赶紧摇头:“我记得你的嘱咐,安国公府里头有个特别厉害的老妖怪,绝对不能瞎闯。”
    “没瞎闯就对了,”极翎答道:“那个老和尚可不是一般水平。”
    “你越这样说我越好奇。”至翎挠挠脑袋,接着转头去看郑瑛:“主子,老和尚真有大哥说得那样厉害?”
    “你问极翎,”郑瑛随意一抬手,似乎压根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似的:“上次在元宵灯会偶遇过后,极翎好奇,自己跑去摸了摸那老和尚的底。”
    “但其实也没摸出什么正经有用的消息,”极翎讪讪一笑:“就知道这老和尚以前的确是净慧寺的,在净慧寺也不知多少年了,净慧寺的觉静大师是他师侄,大相国寺的方丈也没他辈分高。”
    “净慧寺的和尚还练武呢?”至翎一脸莫名其妙:“我怎么没听过。”
    “听说以前的方丈慧清大师就是个高手,而安国公府的老和尚,是慧清大师的师兄,应该比他还厉害。”极翎答道:“这都净慧寺的小和尚告诉我的,慧清大师的徒弟里只有觉静大师学了些武艺,其他人都不练,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觉得差不离就这么回事。”
    “这么一尊大佛怎么跑安国公府里去了。”至翎还是觉得挺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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