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且说陈元霸惊呼一声,待要闪避,竟发觉无论躲向何处,好似总会有一处穴道暴露在虞仲奎的匕首之下,何况奉先寺内人满为患,如何能进退自如?仓促之间,陈元霸心念电转,随手抓过一人挡在胸前,做了替死鬼,同时右掌翻出,朝虞仲奎脉搏抓去。便在此时,乍然现出五位瘦骨嶙峋、面目狰狞、鹑衣百结的白发老人,他们如同鬼魅附体一般,满脸晦气之色,在刀枪剑雨之下,血肉横飞之中,愈发衬托出无以言表的恐怖。原来他们竟是“日月帮”的五位长老。
    只见五位长老好似有心灵感应一般,五把精钢所铸的镔铁禅杖分头出击,配合得当,扫向陈元霸脖颈、肩胛、手肘、膝盖、脚踝,关节接连之处,势大力沉,虎虎声响,若被击中,陈元霸虽有“力能扛鼎”的能耐,也非成残废不可。
    陈元霸无暇思索,奋力跃起,避过扫向下盘的两把禅杖后,将怀抱之人掷了出去,三把禅杖同时打在那人身上,只听骨骼碎裂之声,那人竟被打断了脊梁,未及惨呼,就此死去。岂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五位长老看准陈元霸落脚的所在,顷刻围了上去,五把铁杖搭成“渔网”形状,直待陈元霸落将下来,取他性命。其时陈元霸身在空中,正处于下坠之际,换气之间,丹田的旧息将尽未尽,新气将吐未吐,没处借力,实在无法改变身体下落的轨迹。陈元霸身经百战,自然看得出这招凶险,他方才临场机变,已是危难关头激发潜能的极限,虽然避过了五人出手一击,然而其中的惊险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见到眼下情形,危险比之刚才犹胜百倍,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自知无力应对,索性闭上眼睛,准备束手就缚。赵无忌与魏不群兀自奋战,余光一撇,叫道:“六弟,当心!”却已来不及营救。
    忽听卓非凡冷笑道:“五个打一个,有什么味儿?”运起“伏羲八卦步”,左一晃,右一晃,说不出得奇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个快如鬼魅的身影从人丛的夹缝中挤过,眨眼便来到陈元霸的所在,长剑惊鸿般递出,仙气凌然,如大海般波澜壮阔,似山岳般雄伟壮观,登时挽起了五个剑花,罩住了五把禅杖。卓非凡这一招叫作“一览众山小”,一字一招,乃是泰山派最为精奥的《望岳剑法》,威力实非笔墨能形容。五位长老登时变了脸色,骇声道:“望岳剑法!”知道这套剑法的厉害,不敢大意,撇下陈元霸,围攻卓非凡:只见大长老舞动手中的禅杖,势道极猛,往剑身上砸去;二长老中宫直进,掏向卓非凡心窝;三长老与四长老左右夹击,“一石二鸟”,禅杖从自己的腋下穿过,打击卓非凡腋下;五长老凌空一个跟头,来到外侧,禅杖“横扫千军”,将旁人一一打死,封住退路。五人各显本领,恰好将卓非凡围在当心,正是“请君入瓮”的阵仗。“日月帮”势大名旺,更是黑道领袖之一,座下长老岂是徒有虚名之辈?这五人原是同门师兄弟,自幼相伴,由少至壮,从壮到老,心意之相同,配合之默契,可想而知。
    忽见卓非凡变招为“阴阳割昏晓”,这五招剑法说不得奇诡怪异,有时刚强如塞北烈日,狠霸凶悍,攻敌必救;有时柔软若江南烟雨,随风化境,缠绵入骨。卓非凡的长剑快如游龙,阴阳并济,分别点向五把禅杖,竟然同时抵达,恰如泰山之高大将昏晓割裂开一般,眨眼的功夫,已将“请君入瓮阵”分裂成两半,使他们前后不能呼应。也不知怎的,五位长老只觉头晕目眩,臂膀酸麻,连呼吸都甚是困难,均想:“这小子明明使得一把极为普通的剑刃,为何竟似有千斤的力道压在我的禅杖之上?”
    “多谢卓少侠仗义相救……”此时陈元霸一个回旋,已然站稳脚跟,喝道:“兀那狗贼,吃我一掌!”纵到大长老身前,双掌齐出,拍向他肩头。其时大长老正与卓非凡交战,蓦觉背后掌风袭来,急忙沉肩相避,转身回了一脚,随即形成了卓非凡与陈元霸双斗五人的情形。虞仲奎见陈元霸缓过劲来,匕首一挥,又向他刺去。二长老被卓非凡的快剑逼迫得力不从心,险象迭出,匆忙喊道:“救命呐!帮主,快遣人应付啊!”可大殿中杀声震天,群雄各自为战,人人危在旦夕,谁有余暇抽身助拳?
    秦嵩的烟枪亦是指指点点,朝来人穴道上打去,应道:“你先撑着!”沉一口气,喝道:“大家暂且住手,从长计议,切莫在节骨眼上坏了大事!嗨……给老朽一个面子!”他喊得虽然响亮,岂料于事无补,四周竟吵得愈发激烈,杀得越发焦灼,有人骂道:“马脸鼠,你打我作甚?”那马脸鼠道:“余兄,只怪此地太过危殆,四周俱是兵器,我看走了眼……”突然惨呼大叫,原来他分神说话,被砍掉了肩膀。另一人叫道:“哎呦,兄弟们,飞鱼岛打死了咱们帮主,过去跟他们拼啦!”如今奉先寺刀如林,剑如雨,四面八方俱是兵刃相交的巨响,惨呼声与呼啸声此起彼落,求救声与咒骂声沸反盈天,每个人都要防备不知从哪里袭来的枪戟,殊不知自己下一刻是否还能活于世间,此间之惊心动魄,非经历所不能明白。
    只见奇形怪状的兵器层出不穷,粉墙上喷满了鲜血,骨骼爆裂之声淅淅沥沥;临死前凄厉的惨呼萦绕耳畔;开肠破肚之人比比皆是;缺手断脚之人呻吟不休;人头在地上不停翻滚;血肉模糊的惨状映入眼帘;横七竖八的尸体堆积如山,怎奈寺外的人丛依然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涌向大殿,拥挤与踩踏越发严重。眼见群雄都如疯了一般厮杀,各人此刻只存着一个念头:“今日的局面,不是我莫名其妙的被人杀死,便是我莫名其妙的杀死别人。多杀一人,我就多了一分活命的机会。”人类原始的野性此时演变为兽性,极度疯狂,你砍断他的刀,他会用拳头打你;你卸下他的胳膊,他会扑上来撕咬你的咽喉;你抹了他的脖子,他还会在倒下的瞬间,用脚踢一下你的屁股。如此惨烈之景象,即便是“血祭”也难以比拟于分毫。
    泰山派群弟子虽然聚在一起应敌,但一众女弟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连剑都拿不稳了,若非同伴周旋,早已死于非命。卓非凡瞥眼一望,啸道:“结‘七星剑阵’!”泰山派群弟子应道:“是!”唰唰唰唰唰唰唰,七声过后,泰山派群弟子在冯雷霆的指挥下,四人一组,分站“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方位,登时形成了阵法,冯雷霆在“中枢”号令。顾名思义,七星剑阵乃是由北斗七星演化而来,是道家门派的不传之秘,讲究互相配合,在处于劣势之中,往往能发挥更大的效用。
    果不其然,泰山派群弟子摆出七星剑阵之后,外围之人难以近身,内围之人无计可施,慢慢气竭力尽,命丧黄泉。诸葛智达眼前一亮,大喜道:“诸位贤侄,想办法封住寺门!封住寺门!”泰山派群弟子慢慢镇定下来,均想:“是了,寺小人多,若要将这场无缘无故的战事化解,须得将寺门挡住才行,使寺外的人不能涌入,解决踩踏问题,大家即可恢复心智。”一位男弟子对冯雷霆道:“师兄,咱们行动罢?”一位女弟子也道:“事不宜迟,若不当机立断,只怕有更多人无辜而死。”冯雷霆只有一腔孤勇,并无指挥之才,以前这“中枢”的位置都是由卓非凡担任,但眼下他正与“日月帮”的五位长老酣战,不得闲,才由自己替代。全仗冯雷霆对这套剑阵的熟悉,才能勉强支撑到现在,此刻他听到师弟师妹的意见,当即允诺,下令道:“变阵!”只见泰山派群弟子变换方位,改为卜相中的“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交替前进。这次变化以“破军”为主阵,强调突围,无奈“九皇会”中“左辅”与“右弼”的位置无人担任。
    便在此时,忽听一人笑道:“你们尽管放心,左辅之位由贫道接管!”一个身穿道袍之人横冲过来,掌风之下,绝无活口,竟是“紫霞神掌”魏不群。魏不群原是齐云山的得道之士,自然对“七星”变化了如指掌,如今见到泰山派群弟子的剑阵之中,缺乏两翼的保护,便使出“紫绵掌”杀出一条血路,占住左辅之位。说话间,又窜出两位大汉,当先那人广额阔面,粗眉厚唇,一双环眼如铜铃般大小,虽是南方义士,却有着北方人的雄壮气魄,此人正是“大翻云手”莫难敌;另一人生得资质风流,腰细肩宽,一股孤傲之气不可名状,如鸷鸟之不群,似白鹤之独往,一身宽袍大袖更显得奇怪。要知江湖中人喜穿合身衣服,适宜行路,便于打拳,像他这般桀骜不驯的气质,寥寥无几的打扮,除了“烟波孤客”胜春朝,还能有谁?
    只见莫难敌手到擒来,激斗之中,依然谈笑自若:“娃娃们大显身手,我‘襄阳三侠’怎能闲着?非要助上一臂之力不可!”说罢在泰山派群弟子的右翼活动。胜春朝不喜言语,只管陪二哥杀敌。他俩方才听魏不群说到“左辅”,与“左”相对的则是“右”,虽不明“右弼”的具体方位,但知道总归是在右边,“襄阳三侠”名动江湖,武功甚高,即便不知阵位所在,亦能牵制住许多人手。有了两翼的保护之后,“七星剑阵”的威力逐渐发挥,慢慢向寺门靠拢,终于顶住寺门,不再放人进来。
    既然寺外的群豪不能一股脑的涌入,寺内的拥堵踩踏便会逐渐缓解,空间一大,战事应该会就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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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贾病见到泰山派群弟子摆成一个勺子形状,不明所以,只当是做游戏,于是拍手喝彩,喜出望外地招呼柳青:“贤弟,快看,那边儿有好玩的。”柳青骂道:“滚你娘的!”格开一柄单刀,连刺三剑,将一名汉子逼退,未及喘息,又有九名“不乐寨”的执事挨了过来。这九人左手握着七八寸长的刚锥,右手使一柄小铁锤,乃是四川青城山一带的独门兵器————“青”字十三打,“城”云十八破,奇诡难测,尤其擅长贴身肉搏。
    原来柳青从事态突变之后,立刻拉着贾病抢到一处角落里,让贾病背靠墙壁,自己则站在他身前。寺内的战况惨绝人寰,人人处于千钧一发之际,柳青自顾尚且不暇,本无力保护贾病的安全,但因地处优势,不至于腹背受敌,才苦苦撑到了现在。无奈“角落”是个天选之地,大家都想占这个便宜,因此争斗更为激烈,拼杀难以想象。柳青虽然剑法精湛,毕竟无路可退,只得迎面招架,兼之敌人接踵而至,好手亦不少,他又心存仁念,不愿无辜伤人性命,出手犹豫,身上反倒被划了几条口子,鲜血舀舀涌出。
    岂料身陷囹圄,贾病仍是一般的洒脱不羁,好似对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不在乎,单说这份气魄,就绝非人所能及,倘若他不是“艺高人胆大”的世外高人,便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只听贾病不时与柳青插科打诨:“嘿,贤弟,你这一剑刺歪了,应当往上划个三分。”“哈哈,你这一招使得不对,应当右臂横拉,左肘跟着撞过去。”“哎呦,你怎么又被砍了一刀?完了,完了!”殊不管人家是为谁拼命。柳青哭笑不得,咬牙切齿,心道:“真是倒霉,我竟遇到了这样一个活宝,若不是因为他,老子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转念又想:“我与他患难之交,更以兄弟相称,怎能不顾他的死活?须得设法摆脱困境不可。”眼见那九名汉子的青城锥纷纷向自己招呼过来,随即挥舞断剑,护住上盘,好在角落的空间甚小,他们一次只可攻来两三个人,应付起来倒也不是特别费力。方拆了几招,忽听一位“不乐寨”的执事大呼小叫,原来背后中了暗算,另有几人转身应战,怎料是“黑风寨”寨主褚赫杀了过来。褚赫脸色阴森,手中长剑鲜血淋漓,不知有多少好汉命丧此剑之下,只听褚赫怒斥道:“都给我滚开!”剑锋闪烁不定,血光飞舞,直闪得眼花缭乱,顷刻便将九名“不乐寨”执事杀得干干净净。柳青心中一惊:“好快的剑!”蓦地发觉他竟是朝自己而来,瞬间警醒,知道碰上一位硬手。
    褚赫的江湖绰号为“一字电剑”,剑法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他抬手便是杀招,直取柳青胸口。柳青喝道:“好家伙!”唰唰唰还了三剑,两人皆是以快打快,有进无退的招式,每次兵刃相交,立即变招,转瞬拆了二十多式。褚赫惊讶道:“剑法很好啊!”虽在说话,掌中之剑却愈发迅疾。其时赶赴洛阳石窟的千位豪杰之中,若论内力与拳脚技艺,胜过柳青之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论剑法与轻功,柳青或许可以排列十名之内,他本就擅长以快取胜,抱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宗旨苦练剑法,因此得有所成,却忽视了内功的修习,虽是舍本逐末,倒也无可厚非。
    两人越打越快,绝无一剑回防,贾病只觉剑气凛冽,刮的脸颊生疼,犹被旋风笼罩,睁不开眼睛,兀自哇哇大叫:“刘阿升,我要死啦,我要死啦!”柳青充耳不闻,只管喂招,一剑快过一剑,他在武当山侥胜钟正之后,半年以来,剑法精进许多,耐性更是增强不少,只因经历过那场恶战,明白了坚毅的道理;他在上官府突逢困窘,奋斗“恶煞四人组”,虎口脱险,更是体会到沉着的重要性,所以此刻能够耐住性子,剑势虽快,却没有明显破绽。
    然而褚赫久攻不下,难免惊异,又见眼前这个乞丐打扮的少年奇招百出,频频失声赞道:“好剑法!”心中更是嘀咕:“我以快剑名震江湖,鲜逢敌手,今日竟与一位乞丐斗了个难解难分,这是何故?”越想越奇怪,何况四周俱是刀枪剑戟,生怕自己冷不丁的遭到暗算,因此胆寒,急于求成,每一剑都竭尽平生之力,痛下杀手,非要抢占“角落”这块宝地不可。柳青见他剑法凌厉至极,心道:“这人必是剑术名家。”又见他出手毒辣,每一剑都欲置自己于死地,不禁愤怒,思虑中略微分神,只听嗤的一响,胸前衣襟已被他划破,剑势诡谲,与肌肉相去不及一寸,端的危险。岂料褚赫这一剑势头未消,半途兜了转来,又向柳青小腹刺去。其实柳青若想躲过此招,原亦不难,只需侧身回避即可,但自己一闪,身后的贾病立即完蛋,无奈之下,只好右臂下压,沉剑相格,同时左脚伸出,勾他脚踝。褚赫狞笑道:“小贼,太晚了!”忽然撤剑收招,往后退了一步,柳青一愣,挡了个空,剑仍举于空中,慢了半拍,右肘便露出了破绽。褚赫欣喜悦狂,叫道:“成啦!”掩人耳目,虚划一个十字,倏地横削柳青腰肘之间,迅如闪电。这一招是褚赫的成名绝技,名唤“一字斩”,乃是举剑平削的普通招式,本无甚奇特,只因角度刁钻,辛狠快捷,再加以虚掩诱惑,所以令对手防不胜防。眼看柳青就要被削成两半,他忽然右臂急缩,顺势将断剑交于左手,出剑的角度更是刁钻迅猛,将断剑压在了褚赫的长剑之上,随即转了两圈,正是“回风舞柳”的看家本领,战胜钟正的一招。褚赫只觉眼前一花,喉头发甜,竟多了两条长长的血痕,喉管里“咯咯”作响,已被划破动脉,血喷如泉。
    柳青先是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还活着。看向褚赫时,发觉他双目如死鱼般吐出,眼神中带着无比的惊奇与疑惑,好像在说:“你到底是谁?”至死都不肯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柳青本不知他是黑风寨寨主、恶贯满盈的江湖恶汉,只当自己杀了一个无辜之人,于是带着三分歉仄说道:“兄弟,是你要先杀我的!”
    贾病感觉狂风消逝,遂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好端端的活着,欣喜悦狂,仰天大笑,笑了一阵,自言自语道:“奉先寺建造的真气派,屋顶竟是清一色的琉璃瓦。”柳青听在耳中,恍然想到:“咦?我为什么不跳到房梁上去呢?”心随念动,揽住贾病,反踢墙根,身在半空时又拍了一掌墙面,借力跃到了房梁之上,这一下可安全了。要知道奉先寺内短兵相接,人人挥剑乱砍,最安全的地方莫过于高处,这本是一个极为浅显的道理,只是当时大家都面临生死存亡,神智大乱,竟尔想不到。柳青看着下面到处厮杀的人丛,感慨一声,不再去看,接着摇头苦笑,对贾病道:“我真蠢,若非贾兄提醒,我恐怕也想不到这个办法。”贾病向下一望,眼见离地甚远,非常害怕,抱着房柱大呼小叫,颤声道:“什么?”忽然身边蹿上一人,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眨眼上来了六七十人。原来柳青跳上房梁之后,大凡看到之人,只要不是傻子,俱都想通了这个道理,于是纷纷往上跳,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各处支架上都站满了人,但木质材料怎能经得起这许多重量?于是房梁房柱纷纷折断。支柱一断,奉先寺登时塌了,墙壁坍弛,屋顶的瓦片四散,噼噼啪啪,直落了下面的人满脸满身。
    一片断瓦残垣之中,除了那十一尊佛像、以及佛像背后的“魔窟”之外,俱都不复存在。奉先寺既然坍塌,那么再无狭窄之束缚,空间一大,方才被困于寺内的人,赶紧朝四周奔散,生怕再被卷入刀枪剑雨之中;在寺外打斗的豪杰,听到巨响、遭遇坍塌瞬间气浪的冲击之后,身躯摇摆不定,但战况却仍未停止。便在此时,群雄只觉一阵比之前更为响亮的爆炸声滚滚而来,犹在耳畔打雷一般,头昏脑胀,霎时呆了。眩晕之中,各人遁声望去,只见一座小山丘竟被炸平了,硝烟浓烈,一位俏生生的人影若隐若现,又听一个娇美的声音叱道:“再不住手,姑娘可要扔火药下去啦!”群雄虽不明所以,但见这火药竟如此厉害,都不敢乱动,均想:“我可是血肉之躯,只要她一挥手,甭管有多高的武功在身,都要被炸得稀烂不可。”顷刻之间,四面八方的厮杀俱都停了。这时任开心忽然说道:“什么玩意如此之响?”岂料他竟是从佛像背后的“魔窟”中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正是:血雨腥风,奉先寺荡然无存;瞬息万变,轰天巨响弭烽烟。欲知那少女是谁,魔窟中有甚玄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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