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雍正继位以来,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整顿军备,以及训练新军的事情上,但是这事并不是他重视就能做起来的,特别是清军目前的火炮工艺,一直都没有得到很大的改善,无论是质量还是速度,都是维持的老一套。
    在这种模式下来,清军的火炮铸造的工艺水平长期落后于复汉军,铸造量也长期跟不上来,因此目前除了清军新军主力以外,绿营的火炮力量依然是老样子。
    罗其良心里对这些自然也是颇为了解,可以说这么打下去,清军无论输还是赢,伤亡都将会是复汉军的几倍以上,因为在复汉军海军火炮面前,人命几乎只是数字。
    随着火炮的逐渐轰鸣,清军阵型几乎被弹丸给清扫了一遍,大量的残肢断臂混合着血肉模糊地躯体,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道,与硝烟混合在一起时,更是让人感觉空气令人作呕,还有更多的清军士兵们躺在了地上......
    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清军冲到了登陆上岸的复汉军面前,复汉军士兵勉强排出几道横阵,随后便在连长和各队队官的带领下,进行了齐射,一排排的弹丸打在冲锋的清军士兵身上,仿佛溅射开一朵朵血花。
    作为最先登陆的第十师第二团一营营长何世杰,他的胳膊被一颗弹丸击中,渗出大量的鲜血,而他并没有选择后退,而是让医疗兵紧急包扎了一下,便抽出了腰间的指挥刀,坚持站在最前面发号施令。
    “准备手榴弹!”
    第一营的士兵们因为直面清军的进攻,因此人人都配备了四枚手榴弹,毕竟再多也没有使用的机会,在听到了何世杰的命令后,人人从腰间解下手榴弹,一手拿着手榴弹,另一手拿着火折子。
    “扔!”
    随着那一声扔字传来尾音之后,一颗颗的手榴弹被齐齐抛向了清军人群中,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将更多的清军士兵击倒在了地上,而清军子母炮的反击,也使得许多复汉军士兵被击倒在在地,而他们手里的手榴弹,也在人群中爆炸了开来。
    双方最残酷的场景便是看谁更能扛下去,一轮轮手榴弹的进攻,也制造了大量的伤亡,而清军士兵也在各自千总和把总的带领下,与复汉军进行了直面接触,刺刀与长枪刺入人体时发出的噗嗤声,一时间响成一片,如同地狱里发出的声音。
    何世杰的胸口被长枪刺中,胸前都染红了一片,而他一只手拄着指挥刀,另一只手举着手铳,砰地一枪便击毙了对方,不由得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
    “可惜......终不能回家了......”
    在何世杰倒下去之后,双方也在狭窄的海滩上,彻底陷入了肉搏厮杀当中,刺刀、长枪、腰刀还有枪托都成为了双方厮杀的武器,甚至再到后来,拳头也好牙齿也好,都已经成为了武器,只为了杀死对方。
    所有人都挤成了一团,双方的援军也不断加入进来,他们互相用最为残酷的手段,去扼杀对方的生命,丝毫不顾自己的伤势有多么严重,甚至到后来,双方都在同归于尽一般地打着,抱着对方的身体一起死在海滩上。
    钱英望着眼前的这一幕,脸色始终都保持着沉凝的状态,他不可能下令让海滩的士兵撤回来,因为根本不可能后退,除了打退清军的进攻以外,别无他法。
    根据参谋处的计算,以目前双方的伤亡交换比,最迟到明天早上,清军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新生力量加入,而复汉军的胜利也将会无可阻挡,当然为了得到这个结果,中央集团军需要付出大约一千条性命。
    一千人的生死,他们的背后或许牵涉到一千个家庭,数千人的悲欢离合,可是放在这场战争中,也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或许将来的史书会记载一句:登陆塘沽,伤亡逾千,大破清军。
    可是这些东西,注定跟眼下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他们现在真正能做的且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将刺刀捅进清军士兵的胸膛,然后努力活下去。
    程琦作为第三营的营长,终于带着自己的弟兄们,从船上下来踩在了陆地上,尽管他的头依然有些眩晕,可是他明白,前方的兄弟们更需要他的支援。
    “弟兄们,准备手榴弹!咱们等会一路炸过去!”
    数百名身着红衣的复汉军士兵们,努力地站稳了身体,随后解下腰间的手榴弹,嘴里则叼着火折子,目光坚毅地望着前方厮杀的人潮。
    清军士兵们专心致志地狱复汉军进行搏斗,他们并没有发现这股新生力量,而等到了厮杀的前沿阵地时,程琦发出一声怒吼,尽管声音几乎被战场上的厮杀声给盖住,可是依然让其他的士兵们听懂了。
    一颗颗的手榴弹被复汉军士兵们给扔到了清军后方,当然也有一些被扔到了双方交战的衔接出,炸裂而出的碎片,如同弹雨一般横扫着站着的士兵们,大量清军士兵还有一些复汉军士兵被炸倒在地。
    “冲啊!”
    在经过数轮手榴弹之后,复汉军与清军之间终于被炸出了一条通道,复汉军士兵们端平刺刀,踩在了尸体构成的地面上,缓缓地向前推进着,而清军在这样的进攻下,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朝着后方溃去。
    战场上从来靠的都是一股子气,只有憋住这股气才能坚持打下去,可是一旦松气之后,那么失败就成为了时间的问题。
    眼下,当清军的这股子气松懈之后,他们便彻底溃逃了,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攻势,而复汉军在打赢了登陆这一仗之后,也就意味着彻底站稳了脚跟,只要等到其他几个师全部登陆之后,天津也就唾手可得。
    “此战已经成了一半,等到天津拿下之后,恐怕雍正就再也坐不住了。”
    钱英脸上挂着笑意,对于目前的复汉军而言,想要拿下京师,就必须要打下保定或者天津,而眼下雍正率军去了保定,可是天津的这天外一箭,他用什么来挡?
    更不用说,除了这两个方向以外,禁卫师也差不多该登陆锦州了,到时候雍正就彻底成了笼子里的鸟,无论再怎么扑腾,终究也扑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眼见得复汉军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罗其良也明白堵住决口的机会已经彻底消失,如今面临复汉军的数万大军,即便是直隶提督宋可进来了也没用,这事最终还得禀告皇帝,由皇帝本人的大军前来,才能堵住。
    因此,在罗其良一方面组织溃兵退往天津之后,另一方面便连夜写了求援的折子,直接通过密匣渠道给雍正上书,目的也只有一个,赶紧派来八旗新军,才能堵住天津方向的复汉军。
    ........
    十月底,天气逐渐变得寒冷,而位于直隶的复汉军状态并没有什么影响,接连不断的胜利,使得所有人都十分愉悦,甚至连宁渝本人,都认为过年前拿下京师,已经不是什么问题,更不是什么立下的flag了。
    飞龙骑脸怎么输?就问你飞龙骑脸怎么输?
    宁渝没有毒奶天赋,可是就眼下这个局面,战事进行得实在太过于顺利了,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一部进逼保定,而中央集团军登陆天津,禁卫师马上要登陆锦州,到时候清军回关内的道理将彻底被封锁。
    简单来说,到了这一步,清军就如同被困在了蝉网上的虫子,越挣扎也就被束缚得越紧,直到彻底倒下。
    宁渝身上裹着大氅,他望着舆图上的各师位置,心里微微思忖了一番,轻声道:“狗急也有跳墙的时候,雍正手握重兵,只怕会选择鱼死网破之举......”
    宁忠义一直跟在了宁渝的身边,因此他心里早就有了一些思考,沉吟道:“清军现在最要紧的地方不是保定,而是天津和通州......那才是他的后路所在。”
    “哦,也就是说,当雍正在得知塘沽失陷的消息后,他恐怕第一考虑的就是回援天津......或许这个就是我们的机会。”
    宇治景接过了话头,他跟宁忠义二人对这次的作战方案做了不少假设性的预案,其中天津甚至是通州决战的可能性,在二人看来是最大的,原因便是前面清军还有地方退,而过了通州便是京师,清军便彻底退无可退。
    宁渝望向了舆图上通州的所在地,一个熟悉的地名出现在他的面前——八里桥,这让宁渝产生了一个十分强烈的预感,或许一百多年后发生的那一战,如今将会提前上演?
    不过由于眼下这一仗的特殊性质,肯定与后世发生的八里桥之战,存在很大的区别,别的不说,就光是双方的参战军队就完全不同,毕竟双方都是十几万大军,可不是原来的八里桥之战能比拟的。
    只是宁渝心里的想法,自然不会为外人所知,他微微点了点头,“这一仗必须要将清军主力留下来,咱们的目的不会改变,但是也没必要过于逼迫清军,提前决战与我们损失太大,还是要多多谋划方可。”
    “是,陛下。”
    枢密院针对这一次大战,在实质上准备了许多战术,自然会也会考虑到这一点,因此宁忠义等人也都回答得十分干脆。
    等到众人下去按照计划发号施令之后,宁渝却望着舆图静静地发呆,数年的努力与心血,数年的披荆斩棘,终于到了最后的决定时刻。等到此战过后,天下归属也就有了一个定论。
    然而,宁渝心里并没有多么激动,或者说这一切的到来本来就是那么顺其自然,因为数年的拼搏并不是一个偶然,而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战争表面上是双方军队战斗力和指挥水平较量的结果,可是实质上是国力的比拼,而在这一点,宁楚比清廷的优势甚至比军事优势还大。
    从朝廷的赋税岁入,到粮食产量、铁料产量以及军工用品产量,宁楚对清廷都保持在一个碾压的状态,因此战争其实早早就已经结束了,结束在这种硬实力的比较中。
    宁渝摸了摸自己唇上的短髭,不由得微微一笑,雍正或许再也不会有前世那般的名气和成绩了,只是不知道在此战中能不能见他一面?
    ......
    保定城外的军营中,清军众将汇聚一堂,气氛变得十分凝重,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直视坐在上首的雍正皇帝。
    原因很简单,塘沽丢了!导致天津也处于危险境地,一旦天津也丢失,复汉军完全可以通过武清和通州,直接进攻京师,而到了这一步,他们这十五万人就彻底断了后路。
    到了这一步,张廷玉所说的一切都逐渐变成了现实,清军留在关内果然是死路一条!
    雍正的脸色沉凝无比,他的手上攥着宋可进和罗其良的呈递奏报,整个人陷入到了一种疯狂和失落中,这些奏报已经被雍正看了好几遍,可他依然不敢相信,在天津出现了数万复汉军。
    “你们都说说,眼下我大清的出路在哪里?”
    雍正的声音十分生硬冷厉,一个字一个字似乎像挤出来一般,让人听了只感觉背后都在冒着冷风。
    徐元梦长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回皇上的话,以奴才之见,如今决战之机未知,当以保全京师为要,毕竟先皇陵寝所在之地,决不可轻忽。”
    何止是先皇陵寝?可以说大清这么多年的家当,还有他雍正的后宫和子女,还有一部分都在京师,只有小半部分才被运到了盛京,若是京师丢了,到时候雍正就算肠子悔青了都没有了。
    雍正的心里也有这样的打算,可是他却依然有些犹豫,眼下从保定有两条路,一条是直接奔赴天津,而另一条才是回京师,从表面来看,直接奔赴天津才是最好的选择。
    “若是我军走新安和雄县,直接奔赴天津如何?若是就此退回京师,似乎有些不妥。”
    说白了,雍正还是考虑了面子上的问题,毕竟眼下这一战是为了跟复汉军在保定决战,可是眼下又灰溜溜退回京师,怎么看都有些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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