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蔚蓝无垠的海面上,一艘老式英国邮轮正在缓缓前进,在强劲海风的推动下,高大的风帆显得极为壮观,在桅杆上悬挂的英国旗帜也随着海风上下舞动。
    这艘邮轮的名字叫夏尔号,是原来英国皇家海军下属的一艘战船,后来卖给了英国东印度公司,并且被改造成为了一艘邮轮。可即便如此,邮轮船舷下面密密麻麻的炮位,依然在警告着海面上的每一艘船只,它并不是一只听任宰割的绵羊。
    夏尔号并非是从英国出发,而是从法国出发,搭载着几名神秘的客人,经过了大西洋,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然后在巴士拉进行了短暂的停留和补充淡水后,转向东方航行,并且在长时间的航行后,逐渐进入了马六甲海峡。
    “马上要抵达那个神奇的帝国了.......”
    “或许并不神奇,马克波罗也许只是一个高深的骗子......”
    “可无论如何,我们都是身怀使命,不是吗?”
    在略显豪华的邮轮里,三名西洋人正在休息室的壁炉前取暖,脸上大多都带着几分和煦的笑容,可唯独话语中的交锋,却透出些许不和谐。
    实际上这三个人的身份都十分不凡,其中一名满头白发的白人老者是英国派到宁楚的大使皮埃尔·古贝尔,而另外一名身材略显臃肿的中年人,则是法国派到宁楚的大使阿尔弗雷·科曼,最后一名皮肤白皙的中年人,则是受到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派遣的使臣埃里克松伯爵。
    三人之所以乘坐一艘邮轮前往东方,原因便是前番恩斯特的功劳,再加上多国驻亚洲的使臣报告,促使英国、法国以及瑞典决定遣使访华,促使对华进行直接贸易以及达成其他多项目的,而对于这三国来说,他们在访华之旅上有着共同的利益。
    说起来眼下欧洲的局势并不明朗,虽然大北方战争的硝烟已经逐渐散去,可是仇恨却并没有淡化,特别是瑞典与俄罗斯之前的局势,却是越发显得紧张起来,若非刚刚继任的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努力平抑国内的矛盾,只怕跟俄罗斯的再一次大战就会重新打响。
    对于欧洲其他各国来说,他们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大北方战争的影响。其中大不列颠以及汉诺威国王乔治一世与丹麦、挪威、勃兰登普鲁士以及最重要的主角俄罗斯,达成了一项反对瑞典的联盟,并且成功地削弱了瑞典在欧洲的势力。
    在1720年达成的《斯德哥尔摩条约》中,汉诺威大不列颠和勃兰登堡普鲁士与瑞典实行了单独媾和,成功瓜分了瑞典在北德意志的领土,而具备一定反俄倾向的法国则选择了调停,避免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势力的彻底崩溃,使得当时瑞典同法国的关系越发密切。
    因此,当宁楚作为一个新生势力,却是俄人的重大战略敌人出现后,刚刚继任没几年的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顿时就忍耐不住,选择遣使访华,于是便正好连同英法两国的使者一道,乘坐夏尔号前往南京。
    而这一次足以震惊欧洲各国的远航,被誉为前往远东的‘开拓之旅’,只是到底获得的是友谊还是敌意,谁也不清楚。
    不过在举世瞩目中,俄罗斯女皇叶卡特琳娜一世在听说了这件事后,只是轻蔑地对着英国驻俄大使说了一句话,“大不列颠无需为一个野蛮而落后的国家如此关注。”
    对于宁楚的崛起,整个俄罗斯帝国都是相当恼火的,特别是当大清帝国被宁楚像扫垃圾堆一样,在短短几年的时间被彻底扫除地干干净净,更是使得圣彼得堡的贵人们感觉到如坐针毡,这感觉就好像原来身边只是一只病土狼,可是现在却成了一头真正能够吃人的活老虎。
    或许是傲慢,或许是敌意,圣彼得堡并没有想着给南京派去特使,甚至连更多的关注都没有——眼下的他们,依然想着在瑞典方向找到更多的扩张空间。
    然而实际上,在此时的欧洲,除了俄罗斯以外,其他的国家对于东方的印象都是比较模糊的,对于宁楚这样的帝国更是有些看不清,而华夏辽阔的土地加上大量的人口,也使得欧洲人的态度十分谨慎——这是一个能够跟英格兰和法兰西平起平坐的东方大国。
    “俄罗斯人在远东似乎得到了不错的收获,或许我们将能够看到未来一场爆发在远东的大战,只是相比起俄罗斯的那些灰色牲口,我实在是不太看好宁楚的努力。”
    英国驻华大使皮埃尔·古贝尔是一个十分典型的英国爵士,他望着阿尔弗雷和埃里克松伯爵侃侃而谈,实际上他也是在试探对方的情报。
    埃里克松伯爵眉头皱了起来,与英法不同,这一次瑞典国王弗雷德里克一世派遣他遣往远东,很明显是带着特殊目的的——尽快评估宁楚的军事潜力,并且尽可能与其展开相关的军事方面合作,以牵制甚至是打击远东的俄罗斯势力。
    用弗雷德里克一世的话来说,就算他当掉身上最后一个银币,也要支持宁楚跟俄罗斯打下去——虽然宁楚和俄罗斯还没有正式开战,可是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要知道经历过了惨痛的大北方战争后的瑞典,几乎是真正的大伤元气,曾经的壮志自然是烟消云散,可是对于俄罗斯的仇恨也越发农历浓烈了几分,几乎每一个瑞典人,都想看到俄罗斯倒霉。
    因此,在听到英国大使皮埃尔的这一番论断,埃里克松伯爵有些本能地反感,道:“皮埃尔大使似乎从未去过华夏,如何能够断定他们不是俄人的对手?”
    一旁的法国大使阿尔弗雷·科曼最喜欢看英国人吃瘪,当下也笑道:“或许皮埃尔大使是一个能够进行预言的大师.......只是咱们能不能看到这一幕,还需要上帝的引导才行。”
    皮埃尔对于阿尔弗雷的调笑不以为意,只是叹口气道:“实际上我并未对宁楚有丝毫的歧视,也并非反倒是根据汇总的资料来看,这是一个十分伟大的帝国,也具备崛起的一切条件,如今正处于最关键的变革时期!”
    “他们有一位十分伟大的皇帝,并没有丝毫的骄傲自大,他邀请恩斯特在几年前到来欧洲搜罗人才,并且成功地带走了许多种关键的科技资料和基础的教育资料,并且谦虚地学习一起,使得国家这几年的变化与日俱增!”
    “这个国家的皇帝开办报纸,实现土地改革,进行教育改革,并且大力加强教育,鼓励科研,还对军队进行了全方位的改革,打赢了每一场关键的战争,就好比东方的彼得大帝一般,使得宁楚成长到几乎令人敬畏的地步!”
    “可是,这似乎与您之前的判断完全不符合!”这些资料并不是什么秘密,而这也是国王派他出使的原因,因此埃里克松伯爵并没有十分奇怪,只是他更加奇怪皮埃尔大使前后不一的态度。
    “时间。”
    回答问题的并不是皮埃尔大使,而是刚刚正襟危坐的法国大使阿尔弗雷,他轻飘飘地丢下了两个字,随后饶有兴趣地盯着皮埃尔道:“彼得大帝已经去世,可是他却留下了一个十分强盛的帝国,而眼前的宁楚,无论拥有多么深厚的基础,都很难真正跟这样的帝国抗衡。”
    皮埃尔大使点了点头,道:“没错,或许再给那位东方彼得大帝十年时间,他能够真正与俄罗斯进行全面抗衡,可是眼下的他,并没有办法去改变大势。”
    ..........
    宁渝自然不清楚海上的这一通对话,而且他也并不想再等所谓的十年。
    怎么攻打俄国,在这个时代其实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由于俄罗斯恐怖到极点的战略纵深,任何一个试图回答的人,最终都会跟着考题一块完蛋。
    从传奇统帅再到疯狂画家,他们都想将这道考题答出满分来,可是也几乎因为同样的问题而折戟沉沙。
    如果考虑到传奇统帅和疯狂画家还没出身,宁渝眼下才是世界上真正第一个真正答题的人,而对于他来说,答案只有一个,蚕食分化。
    想要彻底占据俄罗斯,或者是彻底打败俄罗斯,都是一个不现实的问题,宁渝根本不会去考虑,但是将它肢解成几块,然后吞下北方这最大的一块,还是很有可能做到的,特别是在没有西伯利亚铁路的情况下。
    当然,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正面击败俄罗斯人的基础上,如果无法取胜,那么其他的再多的想法也只是多余。
    至于说不打?宁渝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选择,因为要争夺北方的疆土,就势必会同东进的俄罗斯帝国发生冲突,再加上还有残清这一个因素,双方最后一丝和平的可能性也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战争的倒计时。
    所幸的是,在这个时代距离能够成为一切帝国的敌人,即便是眼下俄罗斯实力雄厚,可是隔着茫茫瀚海,他也很难将更多的力量投放在远东,目前能够在郓春和海参崴放一千五百人,就已经竭尽全力了,至于恰克图方向也是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万人。
    相反,宁楚在北方已经具备一定的根基,并且在解决了蒙古问题后,又能依靠蒙古部族提供后勤支持,到时候在远东前线集中的兵力多的不敢说,维持五六万人作战的需求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更好的应对对俄一战,不光是内阁方面开始准备战略物资的存储,连枢密院也展开了对俄作战的战略推演,并且制定了多个相关的作战方案,目的便是为了用更多的准备,在将来爆发的大战中,拥有更多的胜率。
    宁渝负手站在宫殿下,望着外面飘落的鹅毛大雪,轻声道:“华夏正值关键时期,若说驱逐鞑寇完成一统是大业之开端,则未来的二十年内,便是寰球之风云,大楚绝不能再蒙蔽自己的双眼和双耳了。”
    “朕身负亿万毁誉与一身,自然不在乎后世如何评价。可是在现在,朕会做一代令主,带领华夏攀登至世界之巅,你们愿意助朕吗?”
    崔万采点头道:“陛下所行诸策,初看时令人疑惑,可是眼下却又让人不觉有恍然大悟之感,臣等着实深感圣意之高远,自当在陛下率领下,使我大楚传承万世。”
    其余大臣们也是一般,深深高呼万岁,倒不是他们非要当舔狗,实在是宁渝眼下取得的成绩真的太大了,甚至可以说在华夏历史上的开国君王中,如宁渝这般得国至正、治政至功以及生民至德的皇帝,都根本没有几个。
    一方面,在宁渝数年的努力下,复汉军几乎是以最快的时间,便收复了华夏目前绝大部分的领土,距离大一统也为期不远,而在这个过程中,根本没有太多的死伤,战争对于百姓造成的影响和破坏也十分有限。
    另一方面,在目前宁楚的治政下,百姓的生活水平也取得一定的发展,除了增加了许多新开垦的耕地面积之外,工商行业的发展也吸纳了许多人口,尽管距离工业计划1.0开始还没多久,可是在南直隶的工厂区已经表现出了工业时代的潜力。
    最后一方面,《钦定大楚宪法》的确定加上对国内士绅阶层的打压,使得民风顿时一改清廷时期的颓唐腐坏,开始逐渐变得积极向上起来,而对军人阶层地位的拔高和对教育的改革,也使得死气沉沉的民风被重新注入了汉唐雄风,更多的人开始投身与对外的开拓上。
    用《清流报》总编汪景祺在报纸上的一番话来形容,“这注定是一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一个时代。最好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能够在大楚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再也不用去做一个奴才;最坏则是因为有了皇帝陛下,这个时代便再也没有其他可以称道的人物——”
    “陛下万岁,您的荣光照耀整个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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