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回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备受折磨的老人,他脸上深深的皱纹不完全是岁月的摧残,还是心灵上的折磨,像是挥之不去的浓雾始终萦绕在心间。
    “周南桑自尽,全世界都震惊了。我们当时作为影迷,说实话还是很伤心的。我和大宏还试图参与到案件里,当然因为地域问题被拒绝了。”黄卫国的语气依然很沉痛,“老于......老于当时完全没有任何端倪。”
    在周南桑死后,老于该上班上班,该和人吹牛开玩笑也依旧,比起李大宏和黄卫国两个死忠粉轻松太多。时间一天天过去,偶像女神之死也成了划过天际的流星,偶尔想起来会唏嘘感慨,却不会永远记挂。
    周南桑的死一开始被当成谋杀案,家里有很多东西都被当成证物保管在了平北市局,到确定这是一起自杀案都没有再归还。两年后,李大宏和黄卫国无意间有机会到市局,提出想看一看这些遗物。
    “结果我们就在一堆信件里看到了一封很奇特的信。有一半被烧毁了,应该是周南桑惊怒之下做的。留下来的字迹,我和大宏很熟悉,那是老于的字。”
    没被烧毁的内容让人看了心里发寒。里面表示出一种畸形绝望的爱慕、渴望,口口声声称得不到周南桑就要毁灭她身边所有人。
    “市局没把这封信放在心上,理由是明星都有这样的狂热粉丝,这些人一般不会进行实际行动,而且案件已经定性为自杀,没有查一封莫名其妙的匿名信的理由。”
    黄卫国缓缓舒出一口气,沉重地道:“可是我和大宏知道,这信就是老于寄的,他寄出去的肯定还不止这一封。由于这一封也被烧毁了大半,我们不知道还有一些什么内容,就打算回去质问老于。”
    两人在没有得到切实证据前,也无法让市局的人相信两年前的案子需要重新查办。回到古宁区后,他们很快找到老于家里,质问他是否曾经写过恐吓信威胁周南桑,是否做过更过激的行为。
    “老于一直否认,可我和大宏好歹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他的眼神、神情、语气,每一个高高在上的动作,都表明他绝对不会是无辜的!”
    黄卫国和李大宏问不出所以然,还是只能悻悻离开他家。
    “我当时心里堵得慌,总觉得周南桑的死跟自己也有关系,跟大宏也有关系。和死不认账又洋洋得意的老于吵完一架,心里真是一腔火没处发。在路上遇到老于的老婆,我就不顾大宏阻拦冲上去跟她说了......”
    黄卫国把整件事的怀疑和分析告诉了老于老婆,让她回去劝劝老于,让他说出真相。
    “结果,你都知道了,没多久他就杀了他老婆,自称是心情不好。不过照我想,可能是他老婆在家里翻出了什么证据吧。”
    李大宏闷闷地听他说完,轻声骂了一句:“老不死的......”不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说黄卫国,还是在说仍然健在的老于。
    见他们仍没能从两件事的愧疚里走出来,孟回也颇为感慨。两人既愧疚把信息给了老于,又愧疚一时冲动把整件事告诉了他老婆。特别是黄卫国,看上去明显比李大宏苍老很多。
    “黄大爷,李大爷,要是你们愿意的话,可以在这件事上做个证么?时效是过了,没办法起诉,可是周南桑家人那里还想知道真相。”
    李大宏不在意地点点头:“你记个我电话,我没死就作证。”
    黄卫国犹豫了一会儿,才道:“行吧,反正都要入土了......”
    得到两人保证,存好了他们的电话号码,孟回心中大石彻底落了地。她现在就祈祷着老于要健健康康活过这一阵,等到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罪名,知道他是害死周南桑的恶人,再背负着骂名离开人世。
    永恒女神,听起来无比美好,可是谁愿意以这样的方式做人们心里永恒的美人,而不是好好活到八九十甚至一百,成为不老神话呢?
    孟回离开家属院的时候才刚刚八点,她一边漫步走向附近的早餐店,一边拨通了李桥的电话。
    “喂,小明啊。我正想给你打过去的,我找到当年桑桑报警的档案了。二十六年前,她确实去平北一个派出所说过有人跟踪的事情,当时查到的可疑人物都有不在场证明,桑桑又没有出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孟回叹了口气,暗道果然是如此。“我也找到当年和老于认识的老干部了,他们也都曾怀疑过老于。”孟回把刚刚的事跟李桥说了一遍,听到那边沉默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通话。
    李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会尽快把这件事跟云舒两口子说,今天中午吧,我找他们出来吃顿饭。你有空回来吗?”
    “不好意思李院长,我下午还得去拍戏,今天没办法回来了。等下次和两位老干部见面的时候我能一起吗?”
    “当然可以,这件事都是你在帮忙,他们两口子要是知道了肯定想要当面感谢。”李桥心情有些沉重,没有再和她聊下去,让她保持联络,很快便挂断了电话。
    孟回吃过一碗清淡可口的面条,散着小步走在清晨无人的大街,这里不像城市中心区域,从早到晚都有忙忙碌碌的人。
    这里距离景区不远,甚至还能看到景区里一些建筑的尖角,孟回想到还没和剧组的演员见过面,干脆早点儿过去,看能不能和对戏的演员提前沟通,熟悉熟悉。
    景区里人来人往,很多剧组的工作人员都在小跑,看到她到来,正在一旁指导演员的刘导有点儿微讶:“来得这么早?我说让你休息到下午来。”他话是这样说,脸上表情显然很满意。
    孟回笑着道:“想来先学习学习,免得到时候给导演丢人。”
    刘导哈哈一笑,摆摆手道:“那走吧,你运气好,正好要开始拍贺老师的戏,有得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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