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稚在现代,就养了条狗。
    那狗狗陪了她四五年,她一头撞了路灯穿回来了,留狗狗一个人在家,这大半年想起,还是要念叨一句的。况她习惯了脚边有什么乱窜,抱起来还能撸两把,现在每每抱起小乙要摸头,只是小乙头发和她一样稀少,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这样问了魏铭,见魏铭没有否认,眼中带了温和的笑,知道自己猜对了。
    狗狗现在可是稀罕物,似鸡鸭猪羊牛这等,还有官府借贷种苗,狗可没有,想要恢复饥荒之前养狗的盛况,没有三五年恢复不过来。
    这西山余家有狗,还有这么多狗,真是个奇事了!
    魏铭敲了门,过了一阵子,才从里间走出来一个老头,老头背着手,面相极凶,打量人的眼神阴郁,到了院子里就站定了,并不走向门前,也不开口问话。
    酒溪庄几人都嘀咕他就是个老怪,魏铭并不怕,朝他行礼开口,“老先生家中小犬可能出让?”
    他果然是买狗来了。
    崔稚一面欣喜,一面不免担忧,觉得这怪老头,恐怕不会答应。
    她小心觑着西山余,西山余鼻孔一声哼,“出让?拿什么让我出让?”
    这态度古怪又无礼,酒溪庄人先看不过去了,“拿钱、拿粮食呗!人家好心买你家的狗,你怎地还这副态度?!”
    西山余并没有田产,全靠山林而活,不管是拿粮还是拿钱买狗,都是在给他减负。毕竟他家这么多狗,吃喝总是要的。
    只是西山余在饥荒年都能养下来他的狗,现在年景好了,更不缺钱粮。
    “哼!”西山余轻蔑地扫了众人一眼,转身就走。
    他这边没来得及走开,魏铭急忙开口,“老先生别误会,我此来并非以钱粮买狗。”
    这话一出,众人全怪异看了他一眼:不以钱粮买狗,还要空手套小狗啊?
    崔稚当然不会这么想,把目光落在魏铭腰间的纸卷上,果见他伸手解开了纸卷,并未展开,伸手向西山余递去。
    “我以此物与先生换一条小犬来养,舍妹常被人欺负,想养条狗给她壮胆。”他说着看了崔稚一眼。
    崔稚呆呆地没反应过来。
    他这话是在说自己吗?怎么跟说小乙似得?不过,她被村人欺负是什么情况?除了老朱婆总惦记她罢了,谁能欺负到她?她怎么会怕老朱婆呢......
    崔稚晕晕乎乎,那西山余却看到了魏铭手里的纸卷,他站着没动有几息,见魏铭也伸手未动,好像确定他会接下此纸卷似得。
    不知道是不是这份确定让西山余转过身去,西山余走到篱笆门前,拉开了门,走了出来。
    他一身黑色长袄,脸色看不到一点温和,好像要出来撵人一样,酒溪庄人纷纷后退让开路,西山余径直到了魏铭和崔稚身前。
    崔稚见他伸出大掌,像要一巴掌把魏铭拍散似得,捞过了魏铭手里的纸卷,拽下细线,展开了去。
    他在看见那纸卷内里的一瞬,脸上的轻蔑不满,忽的被大风吹走,瞬间没了。
    崔稚简直忍不住要跳过去一探究竟,魏木子到底给西山余看了什么啊?!
    她忍着没跳,偷偷打量着西山余严肃认真的脸,又转过头去看魏铭。她满眼疑惑,而魏铭又只是笑笑,神色淡定,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崔稚的胃口被他吊得着实不轻,正此时,西山余开了口:“这幅字哪来的?”
    原来是字啊!
    崔稚恍然想到了这几日魏铭都在房里伏案写字,他推了窗户,满院子都是墨香。
    县试前也未见他这般勤勉,崔稚还以为他沉下心准备府试,没想到......
    “非偷非抢。”魏铭答道。
    魏铭没明说这字是谁写的,西山余皱了眉瞧他。
    崔稚在旁眼睛咕噜咕噜转,好像在一老一小身上,看到了高手对招。
    西山余盯了魏铭几息,似是见魏铭没有旁的解释,又哼了一声,就在崔稚以为他又要说什么讥讽之言的时候,西山余突然道:“不许养死了。”
    什、什么意思?
    只见西山余将那纸卷重新卷了,小心翼翼收回袖中,转身往门里去,又道了一句,“让你妹妹,自己抱一条有眼缘的。”
    崔稚还在因为转折来的太快发呆,魏铭已经应了声,拍了崔稚一下,跟着西山余进院子去了。
    酒溪庄的人看见那许多狗就不敢进去,崔稚也怕,见着那最大的白狗,过来嗅她,伸头就到了她胸前,只把她吓得,恐怕那狗一不高兴,直接咬上她细溜溜的脖子。
    她这身量实在太小了啊!跟前世看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直到魏铭把她拽到了他身前,崔稚才稍微觉得腿不这么抖了。毕竟魏铭虽然也不高,可却能将她护住。
    被人护着,到底安心些。
    两人前后跟着西山余绕到了屋后的狗舍,狗舍着实不小,和旁边的灶房一样大,矮着身子进去一看,里间还有两只母狗,窝里抱着两窝小狗。
    其中一窝小狗太小了,身上还泛着红,毛都没长齐,另一窝大些,围着母狗、甩着尾巴跳来跳去,有三个月的样子。
    都是典型的中华田园犬,小时候那真是要多萌有多萌,崔稚也管不上母狗不善的眼神了,简直想全部抱回家!
    西山余低头去唤两只母狗,又不知从那塞给魏铭一个篮子,“快些。”
    魏铭示意崔稚,崔稚正要挑拣一番,就见一直小狗爬到了她腿上,仰着头看她。
    小狗同体雪白,唯左耳一片黑毛,现下两只耳朵左摇右晃,眼睛水亮亮的,小尾巴摇啊摇,崔稚哪还有心思再挑拣,“乖乖,跟姐姐回家吧!”
    魏铭在旁忍俊不禁,她和小狗崽之间称呼都定好了!
    崔稚抱起这只乖乖小狗。小狗果真乖得很,凑着小脑袋闻崔稚的气味,崔稚将它放进竹篮里,它也不叫,仍旧摇着小尾巴。
    崔稚不用魏铭帮忙,连小狗带竹篮,一并搂进怀里,生怕狗舍外面风大,还有袖子遮上。
    她这般喜欢,魏铭也就放心了,同西山余说了两句话,行礼带着崔稚离了余家。
    到了外间,酒溪庄人间果真抱出小狗来,都跟着稀罕,稀罕过了,又问魏铭到底用什么换的小狗。
    魏铭说一幅字,庄里人更是诧异,“还以为西山余是个老猎户,没想到还稀罕字呢!”
    崔稚也问:“西山余是什么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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