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娘,能不能别把这些酒带走!求你了!”
    这男子突然说出这么一个请求,可让众人都吃了一惊。
    这是个什么情况?
    左迅也想知道。
    他看向崔稚,见她一脸的疑惑模样,上前扶起男子,“这些酒我可以给你留下,但是你得告诉我这是为何,大家伙都替我们家找了大半个月的酒,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呀!小孩被抓了这么久,你这人都不出现!现在又要把酒留下,总得有个说法!”
    众人替崔稚吆喝着,那男子低着头,叫了小孩过来,把这些摆在地上的酒瓶依次打开。
    酒瓶打开,五景酿的香气全飘了出来,有人道着真香,有人上前看了一眼。
    “呀!你把这些久都拿来泡东西了!”
    好些人跑上前来看,只见那些瓶瓶罐罐里,有的泡上了草药,有的泡上了瓜果,有的还泡了一条蛇在里头。
    “哎呀!你这人做什么呢?人家这酒不能卖了!”
    崔稚也上前装模作样地瞧了几眼,她抬头,去问男子,“你在泡药酒,做什么用途?”
    男子叹了口气,刚要说话,忽的瞧见几个小衣着褴褛的小孩拿着棍子跑上前来,瞪着眼围在了男子和酒身前。
    “这些药酒是李先生给我们的,你们不能拿走!”
    “不能拿走!”
    小孩棍子耍的威风的很,有人认出来,有几个小孩,还是街上常见着的小乞儿。
    这下可就有闹不清了,众人纷纷去问那被叫做李先生的男子。崔稚也走上前来,“这位先生,你还是说说清楚吧!”
    那李先生长叹一气,不得不把事情原委说了来。
    此人不是本地人,乃是齐鲁人士,还有个秀才的功名在身。他自小就有才名,可惜家贫,寡母靠缝补衣裳将他拉扯大,好不容易读上了书,宗学的先生直夸他有灵性,日后必然能考出一番出身来。
    这李秀才便把全身心投入读书科举之中,连过了县试、府试,且名次都不算低。族里不少人都晓得了此事,去他家中给他寡母道喜,“你含辛茹苦十几年,儿子有出息了,终于熬出了头!”
    然而这事也被族里的宗妇知晓了。这位宗妇在李家说一不二,仗着丈夫宠爱对族人各种刻薄,而她的两个儿子,却是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连县试都是宗妇找人作弊通过的!
    她的两个儿子都没有能过府试,见着李秀才真的快要成了秀才,要越过自家,出风头,心里嫉恨的紧,就在道试前夕,偷偷摸摸使人往李秀才饭食里下了腹泻药,李秀才上吐下泻,毫无意外错过了道试。
    族人都替他惋惜,李秀才母子也没有想过,是有人下药,到了第二次道试,宗妇的儿子又没能进入道试资格,李秀才自然而然,在考试前夕摔断了腿。
    这一回,李秀才似有所悟,待到第三次道试,他提前一月就带着寡母出了家门,母子俩在外典了屋子住着,他这才得以进入了考场,顺顺当当成了秀才。
    待李秀才功名在身回了家,族人无不前来庆贺,只有那宗妇闭门不见,李秀才看透了她的嘴脸,私下里告诫族里的后辈,考试一定要小心着些。他这一告诫,话很快传了出去,虽说没有实证,可这位宗妇平日里如何对待族人,大家一清二楚,当下都晓得李秀才生生被耽误好几年,就是宗妇做鬼!
    那宗妇明里暗里被人好一番骂,恼羞成怒,重金打点县里教谕,诬陷李秀才偷盗金银,并与那教谕串通一气,将李秀才的功名给革了去,还把李秀才除了族!
    众人听到此处,哎呀呀喊成一片。
    “好歹毒的妇人,自己的儿子不中用,倒是欺负其旁人来!”
    “都是一个族里的人,宗妇不帮着些族人,人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好不容易能读出来了,居然行这等恶毒之事!”
    “还将人家母子除族,赶了出来,这是杀鸡给猴看呢!”
    “......”
    众人议论纷纷,崔稚偷偷看了邬梨一眼。邬梨经得一番装扮,早就不是原本的样子,但他此刻半垂着头,面露悲伤,哪里有一点平日里活泼的样子?崔稚都有点担心戳着邬梨的伤口了。
    不过邬梨这一世,同邬陶氏还没到那个程度,一切都还来得及。
    众人议论着,对邬梨的态度和缓了不少,有人见他神情悲伤,小心问他,“李先生,你娘呢?”
    “娘走丢了,”邬梨叹了一气,继续把这一场戏演完,“我娘同我被赶出来后,在这附近走丢了。我四处寻娘寻不见,就托小乞丐们替我打听,我见他们多数伤了病了,就想着家传的药酒之术,替他们泡了些药酒。一来能给他们治病治伤,二来,这是我家家传之术,用的人多了,我娘若是发现了,也能寻过来。只是我托这孩子替我寻酒,没想到他与那主家的狗子一道,串通偷酒。”
    原委说了来,破庙前围观的人唏嘘一片。
    有人甚至落了泪,或许是相似的遭遇,或许是直击了心灵。
    崔稚适时地宣布,“这些酒我不要了!”
    一片欢呼。
    李秀才连忙感谢,崔稚又问,“你还要多少酒?”
    李秀才忙道:“城里的伤病的乞丐还有不少,还有些没钱看病的穷苦人,崔姑娘若是愿意再施舍一些,我替仪真百姓感谢您!”
    他可是在替仪真百姓说话,破庙前站的都是仪真百姓,这些人这才醒悟过来,纷纷转头看向了崔稚,一双双期盼的眼睛,射出一道道渴求的目光。
    崔稚说好,“我们五景酿从山东远道而来,若是能为仪真百姓做些事,也不枉费来了这一遭。只是咱们应了邀酒大会的比赛,带的酒水并不多,我们两位老板的意思,若是能拿下好的名次,就再拨一批酒水从山东过来!到时候,这位李先生要的酒,约莫是够了!”
    众人全都感谢其五景酿来,那李秀才同几个小孩全都躬身道谢。
    崔稚也抹了抹眼角,“我今日就拨二十瓶过来,你们先用着,等邀酒大会拿下好名次,还有许多!”
    她把话说得清楚又漂亮,左迅在旁听了个明白又了然。
    他不由地笑了笑。
    有意思。
    左迅从人群里挤出来,一步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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