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去委身沈横,你可会、可会觉得我脏?”
    穆氏这话一出口,话音未落,沈攀就接过了话来。
    “怎么会?!太太怎么这般想?!太太若不是被逼无奈,不忍秀春酒毁于一旦,不忍与舅舅坏了情谊,不忍我被人唾骂,怎么会愿意委身沈横?!怎么会脏呢?!”
    穆氏听了,泪如雨下,“你真这么觉得?!”
    “当然!”沈攀毫不犹豫。
    穆氏本来也不是处子,去委身别的男人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他再也不碰穆氏就是了!眼下这情形,就算是要把穆氏献到勾栏妓院,只要能让他抽身出来,又有什么关系!
    天下女人这般多,他还缺了穆氏不成?!
    沈攀心里对穆氏已经完全斩断了最后的情丝,铁了心,说出来的话就更好听了。
    “太太,你真要去吗?你可万不要委屈了自己!那样让我如何自处!我心里已经如下了刀山火海一般!”
    穆氏两只眼睛好像是决了口的黄河堤,泪水稀里哗啦地落下来。
    “攀郎!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穆氏扑在沈攀怀里,沈攀搂着她,动情地喊着“太太”,好像是两个苦命又相依为命的人,只有彼此可以依靠。
    ......
    穆氏答应了。
    穆继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看着沈攀冷静到毫无波澜的面孔,心里不住泛凉。
    他能走到这一步,都是因为瞎了眼,信了沈攀的鬼话,以至于连妹妹都祸害了去!
    可是后悔已经没有用了,等到事情了却,他就把穆氏远嫁,从此与沈家划清界限!
    穆继宗暗暗想着,开口同沈攀道:“我如今已经被疑,根本无法进出沈家别院,你不一样,你是沈家人,你带着贞莲去,务必要让沈横满意!然后再平稳带着她回来!”
    沈攀有想过,穆继宗可能会让自己去,可是他还要带着穆氏回来吗?
    沈横还能吃了穆氏不成?!换句话说,就算沈横弄死了穆氏,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要反对,却见穆氏出现在门前,穆氏双眼渴望地看向他,沈攀知道她的意思,事情都做到了这里,他若是反对,岂不是功亏一篑?!
    也罢,去就是!
    沈攀答应了下来,穆继宗派去打听沈横行踪的人回来了,沈横就在沈家别院,跟着沈万里商议事情。穆继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了穆氏身上,反复叮嘱了穆氏几句,穆氏根本不肯理他,只依在沈攀身侧。
    穆继宗没办法,只能又叮嘱了沈攀,务必要让沈横满意,能替秀春酒减轻多少惩罚便算多少,相反,事情没有办妥,沈攀还是要被他拉下水。
    穆氏风萧萧兮易水寒地去了,坐了青布马车,出了沈家的后门。
    而刚刚走到后面,准备贿赂门房进到院里,去寻穆氏的苏玲,却在看见马车窗帘吹起,里面露出穆氏和沈攀的脸时,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妙的感觉升了上来。
    天快黑了,穆氏这个时候和沈攀出去时作甚?!
    她觉得很不对劲,想追马车又追不上,眼见着门房转身去了茅房,后门只是虚掩着,苏玲动作极快,一下晃到了院里。
    她对沈家熟门熟路,三下两下就到了正房廊下,却听见里间传来穆继宗和刘氏的声音。
    舅爷两口子呆在这里,太太倒是同沈攀出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玲嗅到了极不寻常的地方,前后瞧了没人,蹲在了窗棂下面,侧耳去听,将穆继宗夫妇的话语声,听了个一清二楚。
    “......只盼后半夜就能回来,不要太让贞莲吃苦。”穆继宗深深叹了口气。
    只听这口气,好似还是什么疼惜妹妹的好兄长,可窗棂下,把一切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苏玲,头皮都要炸了!
    穆继宗夫妇竟然让自己的妹子去做那样的事!穆氏怎么会答应?!
    苏玲一下想到了沈攀。定然是沈攀!是他蛊惑了穆氏!
    苏玲两脚发软。
    穆氏最亲的人联合起来要牺牲她,现在人已经在去往沈家别院的路上,自己还能去哪找人救下穆氏?!
    要知道沈横表面是个正经的公子哥,事迹行事作风却不敢恭维,有九房小妾不说,那些与他有过一场的女子更是不计其数,而沈横手段并不寻常,有些女子事后伤痛难忍,甚至要找医婆医治,她还听说有个女子,竟然断了腿!
    真真假假的坊间传闻,苏玲听了太多,她想到穆氏那柔弱的样子,就觉得这简直就是羊入虎口。
    贞洁如何就不必说了,只怕穆氏至此,要逃不脱沈横的掌心了!
    苏玲胆战心惊,可举目四望,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帮忙救一救穆氏。
    眼泪落了下来,难道就让她眼睁睁看着穆氏坠入深渊?!
    这怎么行?!
    就在这个时候,苏玲耳边突然回响起一个稚嫩而又坚定的声音——
    “苏姑娘,不瞒你说,我们五景酿同沈攀有些个过节,有位被他欺骗多年的万姑娘,如今就同我们住在一起。那沈攀心思歹毒,不择手段,姑娘若是有需要我们帮助的地方,尽管说!”
    尽管说!
    苏玲一下攥紧了拳头。
    *
    脚下稳稳踩住了第五名的五景酿小老板崔稚,喝了一点甜丝丝的梅子酒,脸上就染了红晕。
    “我就问,还有谁?!”
    她两手举起自家的酒罐,砰地一下碰在了一起,酒水洒出来,众人哄哄叫好。
    魏铭、邬梨和孟中亭也下了山来替她庆贺,当下崔稚面露酡红,孟中亭就觉得不太好。
    小孩子家不宜喝酒,何况她还是个小姑娘。他开口欲劝,只见坐在崔稚一旁的魏铭,手下一动,将崔稚杯中的酒倒进了自己杯中,又将杯子直接收了起来。
    他这一套动作做的行云流水,就好似只是处置自己的杯子一样。
    孟中亭愣了一愣,魏铭和小七很熟吗?看似比段万全同她还要熟一些!
    孟中亭有一时的疑惑,没等他弄明白,小院的门忽然被砰砰拍响了去。
    这个时候,谁这么着急?
    众人皆回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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