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换了一位性感养眼的大美女,叶北感觉气氛变得轻松不少。
    刚才苏定春选手的表现过于新手,叶北作为男方嘉宾已经给女方留了足够的颜面。
    再看眼前这位玉树姐姐,神态举止上就和刚才那位三妹不在一个段位上。
    叶北给玉树倒了一杯茶,以表礼貌和敬意。
    清晨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人来人往的街头,不少国庆出游的学生们,悄悄地打量着这对般配的人,内心猜测着两人的事。
    叶北能嗅到这对姐妹心中的情绪。
    定春的味道,像是没有熟透的覆盆子,闻起来腥涩。
    而这一位玉树姐姐。心中甜蜜的味道很像是草莓,带着一点酸味,增了几分甜意。
    ——不过,非常好闻。
    苏玉树举杯,一手挽着发丝往耳后去,浅尝辄止,她用着老友的熟络语气,上来就准备使绝招,要一击必杀。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
    玉树……玉树。
    “是妈妈给的。”叶北顺嘴带了过去,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名字里有玉有木,不可能每一个都和叶北有关。
    “对,是妈妈给的。”苏玉树紧接着说道:“二妹的名字,叫连枝。我和她是玉树连枝,叶北同学,虽然你易学不好,唐诗学好了吗?”
    叶北疑惑:“学过一点。”
    唐?李白《对雪献从兄虞城宰》
    “昨夜梁园里,弟寒兄不知,庭前看玉树,肠断忆连枝——说的是友情。”
    翻译成白话——昨天夜里我俩在梁园玩儿,我冷,你却不知道。今天一个人去庭院里,看见雪中玉树,为连理树枝而伤心断肠。
    简而言之就是——
    ——我想你了,我的好朋友。
    叶北此时此刻回想起小学语文老师给他留的家庭作业,做着阅读理解。
    “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也谈不上朋……”
    “见过。”苏玉树用力地点了点头。
    叶北眼神失焦,诧异又惊讶。
    ——他尝不到谎言的味道。
    他问:“在什么地方?”
    “在一九七九年!”苏玉树拨弄着秀发,在指尖绕了一圈又一圈,动作有江南水乡的柔,语气却是至死不渝的刚。“你九岁。”
    “我明明是……”叶北眼神变了又变,对着空气中的味道嗅了半天,“oh……oh……哦……”
    是勇敢,是坚毅,是确信,是爱意。
    他学着主子神志不清时会说的话。
    “oh…my…孟婆啊!”
    ——医生姐姐莫非学了什么自我催眠的秘术?
    ——情绪强烈得难以想象,面对她时,我感觉我在面对大海的波涛。
    叶北琢磨着,世上相似之人千千万,不差他这一个。
    “接着说……我不太确定我是你见到的那一位。”
    一九七九年?他叶北还是一滩液体呢!
    苏玉树心神荡漾,脸上有阔别重逢之喜,她和叶北描述着很久之前的故事。
    “一九七九年,我记得是夏天,在电视厂的老房子,你和叶爸爸拿着职工优惠券,用四百来块钱,买了一台‘西湖’牌电视机回来,我记得它,型号12hd,编号10154。”
    叶北听着不太对劲,这位故事的【女主人公】当时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你当时……”
    “我当时挂在你家后花园的铁丝网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陷阱。”玉树姐翻了个白眼,这处细节在她想来十分丢人。
    “不不不,我没有惹你生气的意思。”叶北给玉树姐续上茶,“接着说。我觉得很有趣。”
    “真的嘛?!”
    玉树成熟沉静的气质不见了,反倒开始像定春那样活泼起来,等她意识到失礼之处时,眨巴着眼睛,摇晃着茶杯,看茶青浮荡在水面,散开一圈圈波纹。
    “不好意思,吓着你了……我一想起你,就会很开心。”
    她瞥眼去偷偷瞄叶北的反应。
    叶北还以刚正不阿的眼神。
    苏玉树伸出手,慢慢往叶北手边探,“我记得我喊了好久,你们屋里的人,围了好大一圈,都在看电视,电视的声音好吵,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来管我,救我——
    ——只有你一个小朋友坐在院子的荫坎儿里,赤着脚踩在泥地里,两只手架在板凳上,捧着书,认真地看着,我还记得是什么书,一本《毛选》,一本《全唐诗》。”
    叶北是个很慷慨的人,虽然他听不太懂,但是此时此刻,他愿意当个倾听者。
    “你嫌我吵到你了……”苏玉树形容道:“还骂我喊得难听……那时候你脾气可大了,看你放下书,跑到我面前,想把我取下来,可是你太小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原因,生来倔强的模样,也不肯喊叶爸爸来帮忙。”
    苏玉树握上了叶北的手,这一次,叶北没有拒绝,也没有接受,任由失去灵体的左手,落进玉树姐的掌心。
    “我从窗户里望见,叶爸爸抽着烟,在一群人里,和一个漂亮姑娘说着悄悄话,时不时会指着电视,也许那一位是你的新妈妈……”
    玉树的眼神越来越温情,暗含秋波,柔光似水。
    “你对付不了铁丝网,我也对付不了它,你开始生气,我也开始生气,开始揍你,你也开始揍我……”苏玉树说着说着,眼角的细纹突然落下泪来:“你的眼睛受了伤,带着血和疤,我的眼睛也受了伤,落了痕迹,我想把自己【放下】来,你也想把我【放下】,我俩斗了好久好久……”
    她没有哭,脸上的表情依然是甜甜的,就像是鳄鱼在排除身体里多余的盐分,是一种生理反应,眼神透着坚强与倔强。
    “你把我放到地上的时候,一点都不关心我,嘴里含糊不清的,还在背诗,背的就是这首,你生怕背不好它,念了一遍又一遍,念着玉树和连枝——
    ——我觉得它很好听,从此我就叫自己玉树,你把我从铁丝网上救下来之后,也不打算理我,后来我就走了。”
    叶北还没理清楚这个语境。
    ——等他细细琢磨明白对方的话中深意,回想起自己的闺女是如何诞生的,辈分又怎么算的。
    他这才稍稍明白,眼前的【人】,可能是一只【妖】。
    “信息量有点大,我先让大脑处理一下。”叶北站起身,将手收了回来,“等我一下,我去找点冰,cpu超频了。”
    苏玉树点头微笑:“嗯,我等你回来,我会一直等你,哪怕你不是【一下子】就能回来。”
    叶北跑去奶茶店里,找柜员要了一份冰块,把它们塞进嘴里时,大脑和身体都在渐渐冷却。
    世界上杀伤力极强的东西有很多种。
    对男人来说,女人的眼泪算其中一种。
    叶北冻得脑袋开始生疼时,瞥过柜台前后四个学生妹,心中起疑,随口问了一句。
    “怎么就你们四个?还有一个呢?小美呢?”
    玲希立马答道:“小美被人约出去了!刚约走的!是个大姐姐拉她走的!呃……听小美说是去农大桂花园散散步。”
    叶老板埋怨一句,放下冰块杯:“唔,黄金周还有闲心思偷懒。”
    “不对!”玲希刚把货品物料放下,突然眼神一变,此刻她充满了智慧:“叶老板,我看着人家眼熟,就没多过问,约小美出去的人,好像和医生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头发颜色不一样,是黑发。”
    没等她说完,叶老板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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