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满想多了,是真的想多了。
    本以为自己能先睡大床,谁料......
    正当梦见老友周公,酒未下口,棋未动子,进屋的段虎“哐”的就是一脚,曹满,醒!
    后来挺苦逼,被丢进了杂物间,打个地铺将就着睡了。
    没睡踏实,床铺是草席,没被子,半截糙木当枕头,跟在常家的时候一个天,一个渊,这叫天渊之别,没法子比。
    曹满蛆扭半晚上,最后慢慢也习惯了,听着隔壁传来的鼓动鼾雷,昏昏睡去......
    日头渐渐升高,眼看到了晌午时分,段虎和曹满还在闷头大睡,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人困马乏,睡得又晚,能起来才怪。
    直到下午,日头开始偏西,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曹满被惊醒了。
    打着哈欠揉着发红的眼睛,曹满挺不乐意,张嘴就喊开了,“虎爷,有人来你家串门,起来开门!”
    刚睡醒,嗓门挺紧,一喊就失音,尖尖细细,要不是喉结还在,胡渣扎手,曹满都能吓一哆嗦。
    缓了口气,曹满又喊了几嗓门,他知道自己就一蹭吃蹭住的主,又不是自个儿家,别说敲门,砸门都不关他事。
    接着睡!
    “哐哐哐......”
    这回不是敲门,真砸门了,砸得还挺响,吵得曹满耳膜子直晃荡。
    曹满想了想,双手捂耳,天塌了有黑脸顶着,他,算个鸡儿。
    继续睡!
    砸门声越来越响,曹满捂着耳朵都能感到震撼,段虎居然不醒!
    厉害了我的黑脸哥,你牛,牛巴巴的牛!
    无奈,曹满起了身,没等走到院子,砸门声更响了,细细听来,应该是用脚踹的,又猛又凶,好在门板给力,这么的愣是没被踢开。
    “娘的,这谁啊?日头才升高就踢门!”睡眼惺忪的曹满看看日头,反正都是斜照,就他晕乎乎的脑袋,东南西北早忘了。
    有心叫醒段虎,想想还是算了,就那黑脸,起床气大得恐怖,想挨黑雷尽管试,劈不死你!
    “哐哐哐......”
    “开门,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可要拆门了!”
    这回不仅在踹门,还掺杂着粗语糙话,曹满挺纳闷,莫非黑脸欠人钱了?要不对方咋找上门来了。
    只是......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
    管他谁谁呢,冤有头债有主,开了门让对方进屋薅黑脸去,自个儿接着呼噜噜。
    “别吵吵了,赶投胎呢?至于又踹又吼的吗!”曹满不耐烦的叫了声,拖着一只鞋走进院内,另一只还在屋里躺着玩呢。
    拉开门栓的时候曹满还在想,有人要倒霉,黑脸的门都敢砸,不趴也得跪,嘿嘿,有好戏看咯。
    正幸灾乐祸着,大巴掌从门外扇了进来,曹满原地转两圈,眼冒金星,趴地。
    咋回事?
    为毛是我趴了呢?
    曹满糊涂了,莫非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不带这么狗哔的!
    “他娘的,老子砸了这半天的门,你耳朵聋了还是死过去了?磨磨蹭蹭的耽误老子的时间!我可告诉你曹满,现在老子没空收拾你,等我办完了事,有你好看的!”
    打了曹满一嘴巴的人骂骂咧咧的迈步跨进了大门,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人,一个个趾高气昂的样子,连理都没有理会趴地的曹满。
    “是哪个不长眼的王八蛋敢打老子,给我滚出来!”
    佛都有火,别说曹满一肉人,平白无故挨一巴掌,不火才怪。
    曹满撸袖瞪眼,终于清醒了,只是抬眼一看,进来的几人,都认识。
    前面一共站着五个人,为首的是个彪形大汉,长得牛高马大,满脸络腮胡,熊眼大蒜鼻,厚嘴方脸子,一副凶样,胸前警服敞开,里面的衬衣也半敞着,露出了半截巴掌宽的护心毛。
    整儿一穿衣人熊!
    身后跟着的四个人,有斜眼的,有歪鼻的,一个个嘴巴撇得跟个瓢似的,根本不正眼看人,高抬着下巴,拿俩鼻孔对人。
    曹满不仅认识对方,还挺熟。
    穿衣人熊是赵所长的亲信,就是那位刚刚被提拔上来的治安大队长杨大志,其他四人分别是臭泥鳅,凉米线,老火腿和折耳根。
    四个菜名,都挺好吃。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曹满,以往几人见了他,不是前呼后拥就是捧臭脚,现在......
    “曹满,你刚才骂谁呢?有种你再骂一声?”杨大志熊眼喷火,凶煞十足。
    曹满干咽口吐沫,人在家中睡,祸从天上来,早知如此,刚才就该赖床不起,多好?
    后悔也晚了,人熊的大雷,不扛也要扛。
    眼珠滴溜溜了一下,对方五人,不提扬大志的人熊怪力,其他四人他也干不过。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不如......
    以柔克刚,先服个软?
    不行!
    曹满摇摇脑壳,如今的他浪子回头,好不容易爷们起来,怎能不干就趴?
    如此怂蛋,其他人不说,段虎第一个瞧不起他,还有干爹,刘老倌。
    奶奶个熊的,豁出去了!
    曹满八字步一站,气势挺足的吼道:“杨大志,你算个什么玩意?不要以为当了大队长就能在老子面前耍横,不过是老子玩剩的东西,我呸!”
    这叫先声夺人,从气势上压倒敌人,然后再......
    没然后,气急败坏的杨大志抡起大巴掌,曹满脸蛋受苦,原地又转俩圈,啪叽倒地。
    二人相斗,曹满,败!
    趴地的曹满更火了,打人不打脸,欺人莫欺头,他呢?两回抽脸,干!
    俩萝卜腿用力一蹬,曹满打算来个漂亮的鲤鱼打挺。
    忘了,这招他不会,非但没挺起来,还摔得后背发疼。
    这时候扬大志上前,抬脚踩在了曹满的胸口上,冷笑两声,脚下一用力,曹满双眼冒泡,那滋味......
    跟癞蛤蟆被牛踩一样,手刨脚蹬,白沫子都噗了出来。
    第二回合,曹满,再败!
    “日,狗屁都不是的瘪三还敢在老子面前逞强,也不撒泡尿瞅瞅你的这幅德行,你以为你还是常家的姑爷,高高在上的驸马爷吗?当初要不是你老丈人横插一脚,就凭你这条癞皮狗,妄想当什么治安大队长?我呸!不要脸的狗东西!”
    骂完,阴险的扬大志伸手薅住曹满的头发,拎小鸡似的从地上拽了起来,当着其他四人的面挖苦道:“我说各位,你们看看,就这丧门星,配当你们的治安大队长吗?”
    “他配个球!人家扫把星最多克死自己的男人,他这丧门星更狠,娘家人一个不留都克死了,让他当大队长,全警所的人都要陪葬!”
    “照我说,还是所长大人太仁慈了,换我,蹲监下狱,天天让他坐老虎凳,灌辣椒水,让他生不如死!”
    “哥几个这话说得不对,你们想想看,要不是我们的曹大队长大公无私,宁愿自己变穷光蛋,也要把家产让出来,让大伙发笔横财,这是多么伟大,多么善良,多好的一个大队长,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
    粗鄙的嘲讽、刺耳的狂笑声回荡在院子里,几人笑了个肆无忌惮,乐了个前俯后仰。
    一边笑着,扬大志一边揪着曹满的头发,像提线木偶般来回拽动着。
    “老子跟你们拼了!”
    士可杀不可辱,羞愤无比的曹满用力挣脱扬大志的魔爪,一记蛮牛冲撞,脑袋重重撞在了对方的肚子上,直接把杨大志撞了个人仰马翻。
    紧随其后,曹满蹬地窜起,泰山压顶,厚实的老腚坐在了对方的身上。
    扬大志口喷白沫,熊眼外凸。
    “老子让你骂我,让你拽我的头发,让你侮辱常家人......”
    曹满双拳轮起,爆锤!
    这顿老拳,揍了个酣畅淋漓,一身怒火尽数宣泄而出。
    扬大志,绣花枕头一包草,中看不中用,不过两拳下去,
    鼻歪嘴斜,嚎声四起,殷殷血点满地飞,滴滴泪珠眼中转。
    “娘的,老子还以为你有多横,原来是个软蛋,揍不死你!”
    曹满抡拳接着揍,可劲儿的揍。
    第三回合,曹满,胜!
    看傻眼的四人这时候都反应了过来,嗷嗷叫着冲上来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曹满滚地出去,扬大志获救。
    第四回合,群殴,曹满,又败!
    获救的扬大志也不好过,狗熊眼变熊猫眼,鼻血直流,老牙都崩了一颗。
    擦了把热乎乎的大鼻血,扬大志火冒三丈高,一把推开众人,伸手拔出配枪,不由分说对着曹满就是两枪。
    子弹呼啸的前一瞬,顺着堂屋冲来一道身影,来人揪住曹满的衣领快速朝旁边躲闪,这才堪堪躲过了致命的子弹。
    落空的子弹打在了水缸上,两声爆响,水缸应声碎裂,满满一缸井水连带着碎片洒落在地。
    惊魂未定的曹满瞪着大眼有些发愣,这时身旁那人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曹满抬头一看,不由得眼眶湿润了起来。
    “虎,虎爷,我......”
    “你做的不错,像个爷们。”简单的几个字,曹满泪流满面。
    “哭啥?男儿有泪不轻弹,把腰板给我挺直了!”
    “我,不哭!”曹满忍住泪水,颤抖着身子挺直了腰板。
    “你叫扬大志是吧?”段虎二目如电,迈着重步走了上去。
    “你,你想干什么?”看着段虎铁脸如墨的段虎,扬大志顿感一阵不妙。
    “干什么?老子手痒想割人头!”
    人的名树的影,当年段虎手刃仇人,割了对方头颅的事,时至今日还是大伙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
    “放,放肆!这里是有法治的地方,不容你胡来!”扬大志结巴着喊道。
    段虎冷哼一声,“哼,你要感谢法治二字,让你捡了一条命,说,你们几个狗崽子闯我家里来干什么?”
    “我,我们是奉了赵所长的命令,前来找你过去问话......等等,段虎,你刚才说什么?你骂谁是狗崽子?”
    霸道惯了的扬大志就一糙货,人糙脑子也糙,一上火就就能把脑子烧空了。
    曹满眉梢一挑,敢回嘴?狗崽子,你的好日子不远咯!
    段虎眯缝起了双眼,“骂你狗崽子,说明虎爷是看得起你,要是看不起,你连舔鞋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真糙,比扬大志这糙货还糙。
    果然,段虎也是个书香门第中的糙人。
    “段,段虎,你别嚣张,别人怕你,可我不怕你......”
    曹满笑了,这货,找死的节奏真快。
    “哈哈哈!”段虎放声大笑,震得在场的几个人耳膜子都发疼。
    “你笑什么?”
    “耗子,告诉他,虎爷笑什么?”
    曹满精神一振,麻溜的说道:“狗崽子,你,惨咯!”
    扬大志一愣,几个意思?
    “段虎,你要是敢乱来的话......”
    威胁的话还没说完,段虎又朝前迈了一步,“狗崽子,没听见耗子的话吗?你,惨咯!”
    “你,你敢?”杨大志吓得一哆嗦,本能的反应下,他把手中的配枪又举了起来。
    段虎不屑的冷哼一声,“开枪啊?是个爷们就开枪,不敢开,说明你就是个娘子汉,不,是母狗!”
    母狗?
    尼玛,公狗也成,起码还是个带把的。
    怒不可遏的扬大志槽牙挫响,手指一动就想扣动扳机。
    等手指扣了下去,眼前一花,这才发现手上的枪......
    没了!
    扬大志大惊失色,就在这时,段虎晃晃手上的枪,“不错,算是条公狗,胆还挺肥的,公然敢开枪打虎爷!”
    哐!
    扬大志连对方怎么出的手都没看见,就感到肚囊一阵收缩,紧接着就坐了高射炮,一股脑的倒飞了出去,直到撞在了院墙上,这才落地。
    杀猪般尖锐的哭嚎声响起,扬大志疼得四肢抽搐,扭曲成团。
    臭泥鳅四人吓得魂不附体,呼啦一下作鸟兽散,哪里还顾不上扭曲哀嚎着的队长。
    段虎家的院门不大,四人同时往上一拥,好得了吗?
    这不,门框很为难,只好把四人都挤在了里面。
    门外,早就围满了前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一见四人同时挤搡在了院门口,还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互不相让,大伙哄堂大笑,好不热闹。
    段虎漫步而来,也不急,当来到四人身后,大手一伸,揪一个丢一个,像滚地葫芦般,四人滚进了院中。
    等臭泥鳅、凉米线、老火腿和折耳根四个人灰头土脸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见段虎好似烟熏的太岁般屹立当场,四人,给跪。
    最后一回合,群殴,段虎,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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