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没?这是马蹄印,不是驴印......”
    “嗯,这是驴印,不过是家驴的蹄子印,还是头母驴......”
    “这个蹄印倒是挺像,但仔细辨认,却不是阿亮的足迹,看四个驴蹄印,后蹄的形状有些歪斜,还有点浅,应该是阿旺家的那头跛驴......”
    ......
    段虎跟在寒岳身后,刚开始还能忍受,时间一长他有些沉不住气了,不是嫌弃老头,而是对方嘴里的碎碎念让他头疼不已,感觉上活脱又多了一个曹满。
    段虎真不敢想象,如果曹满还在的话,外加一个寒岳,这二人要是耍宝动起嘴皮子来,真能像一群苍蝇般把他给吵死。
    “寒大叔,有线索了没有?”段虎出声问道。
    “哟!你会出声啊?我还以为这半天的时间你哑巴了呢?”寒岳一开口就让段虎头冒黑线。
    “不是我催你,您老能不能快一点。”段虎无奈的问道。
    “急什么?老话说得好,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贪多嚼不烂,只会自讨苦吃。”没想到老头反嘴教训了他一顿。
    “呃,道理我明白,只是时间上......”
    “心急吃不了热包子,除非是饿急了的野狗。”老头冒出来的话让段虎有些奇怪。
    “关野狗什么事?”段虎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声。
    “你小子憨啊?没听过天津有种叫狗不理的包子吗?即便是用才出锅的热包子去打狗,都能被狗吃个稀里哗啦,记得年轻时曾吃过一次,那味道真他娘的香......”
    提起好吃的,老头都能爆出粗口,看那吸溜吸溜咽口水的模样,真有副饿急了的野狗神态,看得段虎脸皮直抽,心情那叫一个奔溃。
    “寒大叔别闹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段虎耐着性子提醒道。
    “谁和你开玩笑?不知道什么叫做本能反应吗?就像我说山里的酸果,那味道酸爽十足,酸溜溜的能把你的牙齿酥下来,你会不会口舌生津,口水乱冒呢?”
    “我......”面对老头的胡搅蛮缠,段虎有些无语。
    “对嘛,所以说我一提到狗不理包子,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它的美味,难道有错吗?”寒岳不依不饶的反问道。
    段虎闷气的点了点头,不打算再和对方纠缠下去,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头就是个浑老倌,谁沾着谁找不痛快。
    黑沉着脸,段虎准备自己寻找曹满的线索,谁知他刚一转身,老头发出了一声欢叫。
    “寒大叔,发现踪迹了?”段虎心中大喜,跟着上来问道。
    “呃......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我看错了。”寒岳把脸上的笑容一收,咂了咂嘴叹声说道。
    段虎“哦”了一声,有些失望的转回了身。
    “哈哈......”老头的欢呼声又起。
    “寒大叔?”段虎急忙问道。
    “呃,好像又认错了......”
    段虎......
    娘的,什么老倌,太会折磨人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问题是每当段虎转头,老头总会发出一声欢呼,闹得他根本无法专心。
    “寒大叔,别再闹了,希望你自重一点。”
    冒了火的段虎发出了不悦的声音,这也就是看在老头年事已高,还是虎千斤阿爹的份上,换成旁人,段虎非动真火不可。
    然而他的提醒也就维持了几个眨眼的工夫,老头的话又来了。
    “段虎......”
    “什么事?”
    “你吃过狗不理包子吗?”
    “我......”
    段虎忍无可忍,真想骂一句“我吃你大爷的狗不理包子!”
    “能不能别闹了?”段虎勉强压着真火劝道。
    “嘿嘿,急了?”
    “段虎,你人不错,能耐也大,就是性子差了点,别怪寒大叔嘴贫,我这是在教你本事,换成其他人,求着跪着找我学能耐,我还不乐意呢!”寒岳贱兮兮的说着所谓的道理。
    “受教。”段虎甩了两个字后不再理会。
    什么屁玩意?
    就这他段虎还要学?
    真把自己当成世外的高人,不世的能人了?
    还什么求着跪着去学,拉倒吧!别以为人老脸皮厚,说话可以满嘴放炮。
    “咋滴,不服?”老头的话又来了。
    “服,一百个服。”段虎咬着牙巴骨回道。
    “嗯,孺子可教!”
    “不敢当。”
    “对了,你到底吃过狗不理包子吗?”
    “我吃过十香九味炒爆栗,你想知道是什么滋味吗?”段虎反问道。
    “嚯!听名字倒挺霸气的,好吃吗?”寒岳凑着脑袋问道。
    “味道绝对独一无二,吃过后保准让你流连忘返,爽到骨头缝里!”段虎声音有些发冷的回道。
    “真的?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尝尝。”寒岳目露憧憬之色。
    “现在就有机会,你想尝的话我免费赠送。”段虎攥着拳头抬了起来。
    “有这好事?那我可要......”
    老头刚要激动起来,却突然话声一停,迈出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段虎冷哼一声,暗道“臭老倌,眼力劲倒不错,否则就算你是阿妹的阿爹,我也要治治你的贫嘴。”
    把拳头一收,段虎转过了身去,不料就在这时,寒岳的欢叫声再次响起。
    “喂,够了!佛都有三分火气,真当虎爷是吃素的不成?”
    段虎一听就急了,一个箭步窜到老头的近前,刚想抬手给对方的脑门来上一下,却发现对方指着地上的驴蹄印开心的说道。
    “怎么样?我就说老将出马一个顶十吧?你看,这不是阿亮的蹄印是什么?”
    “真找到了?”
    段虎附身看去,还别说,地面上那一连串驴蹄的印子,虽然痕迹不太明显,但是却很新,像才留下不久的样子。
    段虎心情激动,正要抬头询问一声,突然眼前黑影一闪,不及躲闪,脑袋上重重挨了一记爆栗。
    “臭小子!以为寒大叔是憨腚不成?就你这小毛猴,在如来祖公面前还想翻天?”
    边嘚瑟,寒岳边悄悄揉着自己的手指,让他吃惊的是,段虎的脑门硬得离谱,敲在上面就像敲在金刚石上一样。
    “你......”
    段虎捂着脑门,疼倒不算疼,就是太窝火了。
    “我什么我?还不快走,晚了黄花菜都凉了,要是耗子嗝屁脚朝天,那时你可别怪我。”
    寒岳可不敢真和对方较劲,就刚才那一下,他已经大致摸出了段虎的一些底细,其他不说,单单这身外功,十个寒岳也干不翻。
    段虎闷哼一声跟了上去。
    “对了,你这金刚头是从哪学来的?”
    “金刚头?”
    段虎恶火直冒,什么金刚头?他练的可是九锡虎贲最为出名的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怎么到了老头的嘴里就变味了呢?
    “不是金刚头,是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段虎补充着回道。
    “哦......”老头拉了个长长的腔调。
    本以为会说什么,岂料当老头摸着胡子拉完腔调后来了一句,“什么耍猴的功夫?没听过。”
    我去你大爷的!
    段虎脸蛋黑得都能拧出水来。
    “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和金钟罩铁布衫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练至大成后有着金刚不坏之体。”段虎头冒黑线的说道,作为本门的绝学,他有必要提醒一句。
    “嚯,这么厉害?”寒岳眼睛一亮。
    “那是当然。”不是段虎自夸,事情原本如此。
    “那你练成了吗?”老头羡慕的问道。
    “没有。”
    段虎说的是实话,否则在黑盘山将冢的时候,他也不至于身负重伤,几乎丧命在了血将的尸威下。
    “去!说了等于白说,还金刚不坏呢,我看是骗人的吧!”老头翻了个白眼。
    “寒大叔,说话注意点,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不是人人都能练成的,除了天资根骨,还需要特殊的机遇,非常人能够左右。”段虎尽可能耐心的解释着。
    “噗.....”
    老头嗤笑一声,段虎眼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
    “练个狗屁功夫还需要机遇,段虎,你是傻啊还是憨啊?这种虚无缥缈的事你都信?”寒岳不忘挖坑带打击一番。
    没理会对方黑沉沉的铁脸蛋,老头一边追踪着土路上的线索,一边老神在在的说叨着。
    “还金刚不坏之体呢?”
    “你说这种莫棱棱的功夫,不就是骗你们这种老憨嘛,真像说得那般神乎其神,你说说看,有谁练成了?”
    “练成后是能够挡子弹呢还是可以抗雷顶炸弹......”
    段虎气得把嘴一闭,什么叫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叫做沉默是金?
    这一刻他再次认识到,和刁老头倔老倌说话,只会自讨没趣。
    “怎么,不说话了?看来我说的没错吧!”老头贼兮兮的样子几乎催动了段虎体内的洪荒之力。
    “不可理喻!”难得,段虎还能憋出一句话。
    “嘿嘿,说不过就是说不过,什么不可理喻,你那叫无理取闹!”寒岳笑了个灿烂辉煌。
    “谁无理取闹了?外家十三横练的铁功乃是......”
    “行了行了,解释就是掩饰,跟我说没用。”老头把手一摆,直接来了个不爱听。
    “寒大叔,我敬你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之前还救过我的性命,但是希望你老成持重,不要得寸进尺。”忍无可忍的段虎终于下了最后通牒。
    一听这话,寒岳把脚步一听,转头看看他的黑脸蛋,扣了扣鼻屎,随后小指往地上一弹,毫不在乎。
    “段虎。”
    “咋滴?”
    “你这人......”
    “我这人怎么了?”
    段虎做好了准备,只要老头再敢放肆,他不介意出手教训一下,最起码让这个刁老倌知道知道,什么叫做老虎屁股摸不得的道理。
    “嘿嘿!”
    “你笑什么?我可没时间和你在这瞎磨蹭。”段虎急了。
    “你这人不错,能耐没得说,人也热心正直,品行没得说。”
    “美中不足的就是人黑了点,脾气差了些,要是和阿妹的暴脾气对上,指不定雌虎瞪雄虎,林子里干架......”
    “不过不怕,都说夫妻床头打完床尾和,越吵越闹感情深,嗯......”
    老头上一眼下一眼打量着段虎,就像丈母娘瞅女婿一般,越看越满意,看得段虎恶寒不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段虎几欲到了爆发的地步。
    “想知道吗?”寒岳问道。
    “废话!”
    老头也不气,乐呵呵的回道:“我想说,就你这条件,做我的姑爷还算马马虎虎,勉强及格。”
    段虎感觉自己的一口老血都要喷了出来。
    去你个可恶的刁老倌!
    要脸不?
    还德高望重呢,有你这号嬉皮舔脸的老倌吗?
    说媒做媒婆的事段虎也就忍了,问题是能分分场合吗?
    曹满现在身陷绝境,生死不知,你倒好,不知死活的说媒作客,就你那风霜满面、褶子密布的脸皮,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
    “寒大叔,开玩笑也要分个场合,我还是那句话,自重!”
    段虎故意把最后两个字说得重了些,意在提醒对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挑战他的底线。
    寒岳权当没有听见,依旧我行我素的说道:“也怪阿妹这丫头脾气又倔又犟,打小就看不上寨里的小伙,为了她我可是操碎了心......”
    “唉,人老了,总想着抱孙子,你看我都到了这把岁数,说句难听点的,今日脱了鞋和袜,不知明日穿不穿,没个孙子,心里总是空唠唠的......”
    ......
    “够了,别再说了!”段虎是真动了气,铁脸蛋都快憋成了酱紫色。
    “你看你,说你脾气不好,性子太急,现在又来了!段虎啊,有道是苦口良药,老人家的话总不会害你,听多了对你有好处......”
    “咦?这地上是怎么回事......”
    眼看段虎脸色难看,一副要揍人的模样,鬼精的寒岳把话一收,蹲在路上神色古怪的说道。
    还别说,这一招对段虎还真管用。
    老头刚一蹲下身子,段虎便收回了怒气,跟着也蹲到了一旁。
    看着路面上混乱不堪的痕迹,段虎不免担心的问道:“寒大叔,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寒岳故作高深莫测的手捻须发,片刻后又站了起来。
    “没事,我们接着往前走。”顺着土路老头迈步前行。
    “可是路上的痕迹是怎么回事?”段虎不明白的指着混乱的痕迹问道。
    “呵呵,没什么,是阿亮皮痒,在这懒驴打滚故意蹭痒留下的。”寒岳笑了两声。
    “懒驴打滚?”段虎顿时无语。
    不过说实在话,能从如此混乱的痕迹中一眼分辨是非,他段虎是万万做不到的,也只有经验丰富的老猎人,才有这份眼力劲,而寒岳,无疑正是一位经验老道又老脸厚皮的老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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