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地上的海子气鼓鼓的直哼哼,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气人,太气人了,这父女俩一个比一个气人!
    不带这么玩的!又不是皮球,踢来踢去不说,连个接球的都没有,我容易嘛我?
    海子不满,寒岳也不爽。
    臭小子,这些年你的功夫白学了,教你的巧劲呢?
    落地都不会,还张着俩胳膊来个老鸦落地,你不羞,我这当师傅的都害臊,活该被摔!
    其实这事吧,还真有些误会在里面。
    当时海子想着寒岳会伸手帮一把,故而落地时没多想什么,自然而然的等着对方接住他。
    至于寒岳,一来认为海子功夫不错,不至于摔个老龟晒日还带遛坡;二来老头自己还跛着脚,行动不便如何帮衬一把;三来,他的心思都放在了虎千斤身上,哪有闲心注意海子。
    这不,误会之下一个被摔一个不爽,所以说,世上最怕的就是误会,最需要的自然就是理解。
    理解万岁,有了理解才能通情达理,才不会犯错。
    ......
    海子躺地上又哼又哧着老大不高兴,忽然他感到身上被人用脚尖点了一下,抬头看去,正是寒岳。
    “臭小子,还要躺多长时间?赶紧麻溜的起来。”海子还未发火,寒岳当先吹胡子瞪眼了起来。
    “起来干啥?”海子不爽的问道。
    “能干啥?把你阿姐追回来!”一句话听得海子大嘴咧得像个瓢似的。
    喂!臭老倌,有没有点同情心?没见着我还趴在地上吗?
    “我身上疼,不追!”海子没好气的回道。
    “疼你丫丫的疼,少找借口,起来!”寒岳不近人情的喊道。
    海子直接翻起了白眼。
    不疼?
    那你来个平沙落雁试试?不是小海子说大话,你敢摔的话,今儿个别说一个阿姐,十个阿姐也不在话下!
    “寒大叔,你别老盯着我好不好?你不也有手有脚的嘛,你咋不追?”海子郁闷的发着牢骚。
    “我追不了? 腿崴着了。”寒岳一本正经的说道。
    海子......
    寒大叔? 我的亲大叔,你真是俺的叔!
    崴脚能挑个时间崴吗?不带这么巧的? 我说你是怕阿姐摔不死我还是咋滴?
    得嘞个得? 能者多劳,壮者耐摔? 看来这事,还得他小海子出马。
    海子人年轻身子壮? 又有功底在身? 摔一两下没啥问题,就见他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跳了起来,摸了摸摔疼的部位后脚下生风,紧追了下去。
    寒岳笑着点了点头? “年轻就是好啊? 瞅瞅,这么摔都没事,身子壮得像牛,以后阿妹要是嫁出去了,家里那些活计总算也有人能拾掇起来......”
    海子耳朵好使? 顿时头冒黑线。
    老倌,消停下行吗?
    真当我是长工使着不累啊?问题你又不是地主老财? 是管饭管住还是管发工钱?
    “比雇长工划算,不用给钱也不用管饭? 嘿嘿,真是不错。”寒岳后半句话顺着风声传入了海子的耳朵里。
    奔跑中的海子一个没留神? 被草杆子绊得差点栽倒? 身子晃几下这才站稳。
    寒岳摇摇头? “看来火候还是不够,下盘不稳心浮气躁,等回去还得严加教导才行......”
    “对了,就用拉磨这招,正好顶上阿亮的活计。”
    海子欲哭无泪,别介我的寒大叔,小海子的下盘稳着呢,刚才是没注意被绊了一下,不需要拉磨锻炼,真的不需要......
    不信?
    看我飞毛腿,箭步两三下,定把阿姐追回来!
    海子豁出去了,施展生平最快的速度,身似流星人如风,一溜烟生生追上了即将入林的虎千斤。
    随后凌空转体三周半,一个漂亮的回旋落在对方的身前。
    双臂伸展,海子凭借他魁梧的身躯硕长的双臂,仿若门神般挡在了林子的前面。
    这样貌,这架势,就差再来两句“呀呀呀!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呀呀呀......”
    堪称完美!
    “你,你给我让开!”虎千斤气不打一处来,顿时气呼呼的喊道。
    “不让,说什么也不让!”
    有寒岳眯着眼在后面瞅着,给海子一百个熊胆他也不敢让路。
    “你到底让不让?”虎千斤的声调高了八度。
    “就是不让!”海子硬抗了起来。
    虎千斤咬得银牙咔咔作响,柳眉倒竖杏眼圆睁,目光袭来,好似刺骨寒风,凌冽寒彻。
    海子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头皮一阵阵感到发麻,可能有啥法子?老将寒岳还在那坐镇,就他一兵娃子,敢翻天吗?
    眼瞅着虎千斤就要到了发飙的时候,海子眼珠一动计上心头,“阿姐,你是真的铁了心要闯死人潭吗?”
    “滚开!”虎千斤粗口相向。
    海子一瘪嘴,我的阿姐,矜持呢,温柔呢,教养呢?
    就你这样,怪不得虎爷会走。
    “进林子可以,但有一个条件?”海子又说道。
    “滚开!”虎千斤话不改口,还是那俩字,粗暴而又简单。
    海子又一瘪嘴,我的阿姐,说话能别这么直接这么粗暴好吗?姑娘家家的要矜持。
    “除非你带着我一起入林,否则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让开!”海子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海子真这么仗义?敢扛着寒岳这颗老雷帮着虎千斤冒险闯死人潭?
    这可未必,他这么说自然有着他的打算,否则真激怒了虎千斤来个硬碰硬的话,即便强行留下了对方,以后咋办?虎千斤能轻饶了他?
    “你别瞎掺和,死人潭危险,我不要你陪我。”虎千斤脾气是大,但分得出轻重,当即摇头回绝道。
    “你不答应我就不让路,反正寒大叔也快来了,你自己看着办!”海子信心满满的说道。
    虎千斤回头看了看正急匆匆赶来的寒岳,不得已只好点头。
    “嘿嘿,还是阿姐干脆,现在我们就入林,你打头阵我断后。”海子笑嘻嘻的说道。
    “头阵?”
    虎千斤微微一蹙眉,按照她对海子的认识,对方不可能把打头阵的事情交给自己做,除非是......
    好你个臭海子,连阿姐都敢计算,给我等着,我请你坐风筝!
    虎千斤何等聪明,几下就猜出了海子心里的小九九。
    “那好,断后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们入林!”
    回复一声,虎千斤迈步前行,海子低笑一声,跟在了对方身后。
    此时的阴雾煞林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阴森诡异,因为曹满的那把大火,把整片煞林几乎烧毁,除了边缘处还依稀冒着几排树木之外,里面只剩下了焦树枯枝,一副破败萧瑟之景。
    林子里除了被烧焦的树木之外,地上到处都是积满的污水,掺杂着腐败的淤泥和杂草,好似泥潭般寸步难行。
    不顾身后寒岳震天的叫吼声,很快二人入了林子,但没走两步,面对泥泞的泥泽,虎千斤犯难的在那瞅着。
    就在这时,一直寻找机会的海子悄悄摸了上来,目光直视虎千斤的后脖颈,那可是人体相对脆弱的地方,只要力道拿捏准确来那么一下,别说虎千斤,就是强如段虎那等壮汉,也会一击昏迷。
    “阿姐,你可别怪海子心狠,我要是任由你进入死人潭,先不提里面的危险,就是寒大叔都能生吞了我,为了你好,海子可要得罪了。”
    心里想着,海子竖起了手刀,打算给对方来上一下,也好尽快交差了事。
    至于之后的事情,他早已做好了打算,就是豁出性命不要,他也要孤身闯入死人潭,完成虎千斤的心愿。
    “海子......”
    正打算动手,谁知虎千斤竟然转过了身来。
    “啥,啥事?”海子做贼心虚,慌乱的回了一句。
    “你帮我瞅瞅后面,看有没有结实的木头或是树枝。”虎千斤说道。
    “要那些玩意干嘛?”海子不解的问道。
    “扎木排入林。”虎千斤简短的回道。
    “哦,好,我找找看。”海子顺嘴答应一声,转身朝后寻找了起来。
    就在转身的瞬间,海子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腰带被人一提,顿时他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儿。
    “阿,阿姐,你想干嘛?”
    “干嘛?送你坐风筝!”
    话音刚入双耳,不等海子反抗,在虎千斤的怪力下身子腾空而起,瞬间飞出了阴雾煞林。
    我去!还来?
    招谁惹谁了?
    我容易吗我!
    海子嘴苦心更苦,算上这一次,他已经坐了三回风筝,而且一次比一次飞得更远,更加刺激。
    飞出林子便是杂草地,杂草地上寒岳铁青着老脸正一瘸一拐的快步走来,这会儿一见再次飞了过来的海子,老头先是一愣,随后诧异的摇了摇脑袋。
    海子瞪眼鼓腮,我说寒大叔,你摇头算几个意思?没见小海子正在坐着风筝,您老帮衬一把行吗?
    对咯,老倌心黑,刚才就没搭手,这回肯定也一样,抱手看哈哈戏。
    看来还得靠自己,有道是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饭,靠天靠地靠父母,不算纯爷们!
    等前冲的力道减弱几分,海子提气蜷身,就想横空旋转几圈,哪知......
    我去,啥情况?
    咋胯下凉嗖嗖的有些发寒呢?
    低头一看,海子不由得又惊又臊,脸蛋顿时红得堪比猴屁股。
    穿着的裤子不知为何空荡荡的挂在双腿上,迎风鼓动着,屁股上就剩一大衩,不凉难道还热烘烘?
    此时的海子就等于穿着大衩挂着裤子在半空中扑腾着,那画面,美艳惊人,看一眼毕生难忘。
    海子吐血的心都有,可他想不明白,好生生的裤子为啥自己会脱下来。
    海子再次低头看去,当即傻了眼......
    裤腰带呢?
    没了!
    啥时候没的?
    刚起飞那会儿,准确点说,当虎千斤揪着他的裤腰带往外扔时,顺手便把裤腰带给拉扯了下来......
    其实吧,虎千斤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会儿没注意,等把人丢出去后,她这才发现海子的裤腰带还在自个儿手中。
    这事闹的,怪不得寒岳会摇头。
    好在老头心性沉稳,换成其他人,指不定会笑趴在地,抱着肚子打滚。
    “吧唧,骨碌碌,骨碌碌......”
    分神的海子哪还有心思玩什么空中转体之类的高难度动作,一个平沙落雁扑在地上,随后顺着小坡在草地里翻滚了起来。
    翻滚吧,海子!
    滚一圈不咋地,翻两圈扛得住,三圈四圈不算多,没个九圈不尽兴......
    等翻滚中的海子终于停了下来,脑子里一阵眩晕,张眼看到的都是小星星。
    一颗,两颗亮晶晶,三颗四颗排成线,五颗六颗不嫌多,七颗八颗串着玩......
    我去你大爷的翻滚、数星星!
    裤子,现在最要紧的是裤子!
    刚才连摔带滚,挂着的裤子早就没了影,现在的海子就穿了条被杂草染绿的大衩躺地上晾膘呢。
    如此画面,海子情何以堪?
    别说吐血,上吊的心都有。
    只是这些都是后话,先把裤子找到穿上再说,否则待会其他寨民来了,海子非土遁钻地不可,丢不起那张脸啊!
    可裤子呢?
    海子趴在地上足足找了三圈,别说犄角旮旯,就是草皮都快被他给翻平了,愣是没见到裤子的影子。
    这一下海子可冒了汗,急得眼泪水好悬当场流下来。
    自古常言说得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
    此时此景,再一次印证了古人诚不欺我这个道理,海子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
    大爷的证明,裤子,裤子在哪?
    海子要疯了,是真的要疯了!
    早知是这么个羞死先人的可悲下场,别说寒岳罚他拉磨,就是让他背着阿亮拉磨,他都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海子,找啥呢?”
    寒岳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听声儿似乎有些不对味,似笑非笑。
    放在往常,敏锐的海子定能听出其中的差异,可现在,他光顾着找裤子装腚,哪还有心思去理会声不声儿的。
    “没,没干啥。”
    惊慌中海子找了处较高的杂草,把下半身往里面一藏,装出一副平静的样子回道。
    “那就好。”寒岳点了点头。
    “寒大叔,你赶紧去拦住阿姐,晚了她非闯进死人潭不可。”
    这句话绝对发自海子的肺腑,除了对虎千斤得关心之外,还在乎于他那条遗失的裤子。
    否则不支开寒岳,他咋找裤子?没了裤子,他咋装腚?就一大衩,还不被人笑话死。
    “说得有理。”寒岳又点了点头,转身刚要离开,却忽然问道。
    “对了海子,有件事我觉得挺纳闷,你说刚才你从林子里飞出来的时候,为啥光着腚呢?”
    光你个大头的腚,没看见我还穿着大衩吗?
    白色的,是白色的大衩!
    呃......
    现在是草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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