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压迫感绷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特别是段虎,对峙中不过短短几息的时间,就令他有种窒息般的危机感,身上渗出的汗水不知不觉中浸透了内衬。
    四周的环境显得格外的寂静,静得都让人感到有些害怕。一呼一吸,甚至于心脏的跳动声,这一刻似乎都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赵青河依旧没有打算动手,缓慢的转动了两圈脖子后,老头终于停下了动作。
    段虎心中一紧,“来了!”
    果不其然,赵青河身子微微朝前倾斜,接着左脚迈出,利用前倾的惯性以及腿部的力量,人如飞箭般冲了出来。
    让段虎纳闷的是,赵青河的速度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快,难道是在他专注的观察下,对方的动作被他过人的目力无限放缓,以至于每个动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吗?
    不及多想,段虎撤身朝后退去,尽量保持着和对方的距离,以此造成空隙,好让曹满和冷曼瞅准机会伺机而动。
    这个办法之前段虎就已经想好了,只要计划顺利,能让二人先逃出去,届时段虎才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和敌人周旋。
    至于计划成功与否,段虎没有把握,毕竟敌人除了赵青河之外,还有方武。
    别看方武这家伙此刻身体虚弱,不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大打折扣,但是想从他面前逃走,光凭负了伤的冷曼和曹满,情况并不乐观。
    但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所谓尽人事听天命,是生是死姑且一试,至于结果,就让老天来决断好了。
    后退中段虎把目光移向了神色紧张的曹满二人,心里叹息一声,说实话,当初他很厌恶曹满此人,一个痞子而已,别说交往,就是多看一眼都会嫌烦。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就是个这么令人厌恶的痞子,在那张毫不起眼的外表下竟然会有着一颗真诚火热的心。
    “耗子,如果能出去的话,我一定和你把酒言欢,你这兄弟虎爷交定了!”
    默念一声,段虎眼神一闪,示意曹满做好准备,谁知就在这时......
    “唰......”
    赵青河突然改变了方向,转身直冲向曹满二人,不仅方向发生了改变,速度也大幅提升,晃眼不到的工夫,便离着曹满不过丈许的距离。
    段虎大骇,他万万没有料到对方居然能够识破他的计划。
    情急之下,段虎立刻猛追了上去,同时把冥眼权杖和手雷交在左手,右手一抽威虎绝刃,刀光闪烁,绝刃出鞘,随后紧追着移动中的赵青河冲了过去。
    “虎爷,小心!”
    冷曼焦急的喊声刚一响起,老奸巨猾的赵青河再次改变方向,一个回旋,迎着段虎飞奔而来。
    “可恶!”
    知道上当的段虎此刻再想变换身形已然不及,匆忙间他把舌尖顶住上牙膛,提气纵身,整个人飞窜而起,打算直接从敌人的头顶飞跃过去。
    赵青河阴笑一声,不等段虎从他头顶上方跳过去,老头顺势凌空跃起,速度之快,段虎就觉得眼前一花,对方的身影便把他拦在了半空。
    “拼了!”
    手腕一晃,威虎带着森寒的刀光斩落下去。
    “呼......”
    寒冽的呼啸声破空响起,刀光下,赵青河的身影瞬间被撕成了碎片......
    一刀斩下,段虎的脸上非但没有露出半点喜悦之色,相反,肃色更浓,因为他这一刀根本没有砍中敌人,砍到的只不过是对方的虚影而已。
    如此凌厉的身法,在以往段虎不是没有见识过,他深知能拥入如此极致的身法代表着什么......
    这一刻,段虎的心就像石沉大海般恐慌不安,甚至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否正确?
    明知敌人势强却还孤注一掷,如此鲁莽、草率的行事跟飞蛾扑火有何分别?
    段虎不怕死,死亡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曾几何时,他不止一次徘徊过鬼门关,对此他看的很淡......
    他担心的是曹满、冷曼、虎千金、寒大叔,海子......还有老龙寨的寨民以及远在麻县的刘老倌,这些人都是他的朋友,这辈子无可取代的朋友,如果因为他的过错而连累到了大伙,他于心何忍?
    出于道义也好,情义也罢,段虎绝不允许自己失败,这是烙印在他心底的执念。
    心念瞬间闪过脑海之中,段虎振奋精神,将整个身体蜷缩成团,借着斩落走空的力量快速旋转起来,人随刀转,刀随人动,全身化为一团凌冽的刀光闪烁在半空中。
    刀光浮影,此乃段虎压箱绝技之一,施展的时候,用自身的力量叠加回旋之力,力猛势沉,快如疾闪,此招可攻可防,变化莫测,好似刀光粼波,浮影无踪。
    下方,不仅曹满和冷曼看得目瞪口呆,不远处方武脸色阴沉,眼中同样闪动着惊诧之色。
    “哼,雕虫小技而已!”
    忽然间一声阴冷的话声传来,但见半空中人影一晃,赵青河出现在了段虎的身后,目光随之一沉......
    下方三人连赵青河是如何出手的都未看清,耳中就听见一声闷响,随后刀光一停,段虎魁梧的身躯从半空中重重跌落在地。
    “虎爷......”曹满惊呼一声,快步冲了上去。
    等来到近前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顿时慌成了一团。
    地上段虎口吐鲜血神色萎靡,钢铁般的身躯此时颤抖无力,就连勉强支撑住身体都办不到。
    曹满惊慌的上前扶起段虎,还未出声,段虎一阵猛咳,血水顺着嘴角不断流了出来。
    剧烈的咳嗽稍有停歇,段虎将一直握紧在手中的权杖和手递了过来。
    “跑,快跑......”
    也就一句话的时间,段虎神色一变,在痛苦的折磨下,五官不自然的开始有些挪位,样貌顿时变得狰狞了起来。
    “虎爷,虎爷......”
    拿着递来的权杖和手雷,曹满心如刀绞,眼眶中充盈着的泪水这一刻不断冒了出来。
    “我去你祖宗的赵青河,爷爷和你拼了!”
    心中的怒火陡然爆发,曹满恶吼一声,直扑向前方冷眼讥笑着的赵青河。
    “耗子,别犯傻!”
    冷曼吓得不轻,刚想出声阻拦,恶毒的赵青河已然一脚踢在了曹满的身上。
    出脚的力量虽然不大,但也把曹满踢得像个皮球般滚了出去,随后赵青河迈步上前,一步步走向了趴地不起的段虎,看他那阴毒的眼神,分明是想置对方于死地。
    “嗖嗖嗖......”
    千钧一发之际,几点寒光直袭而来,赵青河眉头微微一皱,撤步闪身,将射来的几根毒针闪避了过去。
    “冷曼,你是打算背叛老夫吗?”赵青河声音冰冷的问道。
    “赵老,我不想背叛你,更不想背叛龙宝局,算我求求你,放虎爷一条生路好吗?”指间扣紧毒针的冷曼痛苦的哀求道。
    “要是我不答应呢?”赵青河眼中的杀机更浓了。
    “我,我一定要保护虎爷!”冷曼坚毅的答道。
    “忘恩负义的贱人,老夫现在就送你上黄泉路!”赵青河面露凶色,身子微微朝前一倾就想出手。
    “住手!老匹夫,你再敢上前一步,爷爷炸了冥眼权杖!”
    不远处的地面上,曹满背靠着一块山石,一手举着权杖,一手握住手雷高声断喝道。
    “曹满!”
    闻声,赵青河停下了动作,目光寒冽的盯着虚弱不堪的曹满。
    “小曼,快带虎爷走,这儿有我顶着!”曹满的话声又响了起来。
    “那你呢?你怎么办?”冷曼心急的问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婆婆妈妈的,带虎爷走,走!”曹满大吼道。
    “耗子......”
    冷曼咬紧双唇,压着心里的悲痛,转身把段虎扶了起来。
    “小曼,记住曹哥哥的话,这辈子我们要是没有缘分走在一起的话,下辈子,下辈子曹哥哥等你,我一定要把你娶到手!”
    悲壮诀别的话声传来,冷曼娇躯一颤,眼眶湿润了起来。
    “耗子!是爷们的话你就别死,有本事这辈子你就娶了我,否则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我都不会答应!”冷曼哭着喊了一声后,架起段虎朝外走去。
    曹满点了点头,泪水流了下来......
    丫丫的,贼老天,看到了没有?爷爷终于把冰山融化了,服不服气,爷爷就问你,你服不服气!
    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蹒跚而去的冷曼,曹满会心的笑了笑。
    其实他听得出来,冷曼的回答并非出于本意,而是想鼓励他坚持下去。
    但即便这样,他也知足了......
    “梅儿,看见没?曹哥哥魅力不减当年,等着哥哥,过会儿我就去找你,有你作伴,黄泉路上哥哥不会孤单。”
    ......
    正当冷曼架着段虎往外走时,赵青河伸手拦住了去路,“站住,老夫答应放你们走了吗?”
    冷曼把头一抬,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和愤怒。
    “看什么?再看我废了你的招子!”赵青河阴狠的说道。
    “赵青河,你不是想要冥眼权杖吗?有商量,先放了虎爷和小曼,爷爷在这等你。”曹满喊道。
    “曹满,你真愿意把权杖交出来?”赵青河冷冷的问道。
    “愿不愿意就要看你的行动了,还不放人?”曹满催促一声。
    “我要是不放呢?”赵青河逼问道。
    “嚯嚯!那可就惨咯,狗急了还会咬人,何况人乎?你要是不给我们活路,就别怪爷爷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一拍两散,看谁更凶!”曹满毫无惧色的说道。
    赵青河闷哼两声,随后把手一收,让出了道路。
    “师父......”方武一见,不甘的挡在了道路上。
    “闭嘴,为师做事自有主张,把道路让开!”赵青河不耐烦的命令道。
    “龟蛋,既然做了狗,就要有狗的模样,主人吩咐难道你还不顺从吗?”曹满不忘嘲讽两句。
    方武气得咬牙切齿,愤恨的怒哼一声,最终还是把道路给让开了。
    没人阻挡道路,冷曼继续架着段虎朝外走去,在路过方武的时候,她心情纠结的看了一眼对方,目光中是悲痛,是后悔,是怨恨,是指责......
    方武没有去看冷曼的目光,而是铁青着脸色低头不语,只是那攥紧的双拳不断微微颤抖着,似有不甘,不满,不忿,不平之色......
    至于此时的段虎,痛苦中带着深深的自责,这份自责,这份内疚让他无地自容,让他心如刀绞。
    如果不是胸口的剧痛让他无法出声,如果不是无力的四肢无法支撑他的身躯,如果他在坚强一点,如果他在强大一些的话......
    这么多年来,段虎第一次流泪,默默无声的泪水顺着眼角,顺着脸庞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流下......
    这是屈辱的泪水,是无奈无助的泪水,今时今日,段虎要把这份屈辱和软弱牢牢铭刻在自己的内心,他要记住这一切,记住自己的弱小,记住仇人的怒火,也要记住那位可爱可敬的兄弟......
    “虎爷,你......”
    察觉到手背上的带着温暖而又潮湿的泪珠,冷曼诧异的看向了段虎,刚一出声,她便止住了话语。
    段虎的心情她能理解,不只是能够理解,同样,冷曼感同身受,此刻她的内心也十分沉重。
    前方的道路看似不远,然而此刻在二人的脚下却又是如此的遥远和漫长。
    但是这条路即便再远再艰难,哪怕脚步再沉重,内心再痛苦,希望再渺茫,他们也要走下去,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曹满,现在可以把冥眼权杖交出来了吧?”
    赵青河不是省油的灯,不等冷曼二人走远,已经迫不及待的问道,问话的同时,他故意朝曹满靠了过去。
    “站住,没我的吩咐你不准动!”曹满机警的说道。
    “曹满,别得寸进尺。”停下脚步的赵青河恼怒的回道。
    “我得寸进尺?呸,我还没说你是上房揭瓦呢!赵青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打算,怎么,想趁爷爷不备偷权杖吗?美得你的!”
    跟了段虎这些日子,曹满的嘴炮可没白练,一出声就气得赵青河吹胡瞪眼。
    “你想出尔反尔吗?”赵青河气呼呼的质问道。
    曹满冷笑一声,“哪能呢?如今我可是地地道道的爷们,爷们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只是有一点,想和爷爷交易的话,起码等小曼和虎爷走远了才行,否则......”
    “否则你想怎样?”
    “不怎么样,我这人胆小你不是不知道,再逼我的话,万一爷爷胆颤心惊,手一抖拉了保险,嘿嘿,到那时嗝屁吹灰,你也捞不到好,不是吗?”曹满老神在在的说道。
    “哼,曹满,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老夫,信不信在你没拉响手雷的时候,爷爷就能要了你的命?”赵青河目露凶光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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