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步!转身!对齐!举铳!”
    刘世权随手将火铳扔到地上,抽出腰刀后一边嘶声大喊一边向混乱的方阵冲去,鼓手迅速奋力敲响了军鼓,号手和两名亲兵则是紧跟在他的身后。
    听到军鼓声的士卒们虽然仍是被巨大的恐惧感包围着,但骨子里服从军令的潜意识还是让他们做出了相应的动作。
    刘世权红着眼睛奔到军阵前列,怒吼一声后手起刀落,将一名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的士卒的首级砍了下来,然后迅疾俯身抓起那颗满脸惊骇神色、鲜血犹自滴个不停的首级面向明军士卒大吼道:“不听军令者斩!”
    就在这片刻工夫,荷军第三排火枪手已经面向明军站定后打响了第三轮,在爆响声夹杂着弹丸微弱尖利的呼啸声中,又有六名明军中弹倒地,幸运的是刘世权并没有被枪子击中,而他的一名亲兵则中弹倒地后未再发出声响。
    刘世权扔掉腰刀和首级,捡起刚才被他斩首士卒的火铳,吹了一下后发现火绳并未熄灭,铳弹和火药都已装填完毕,他当即反身屈膝半跪在第一排,举铳对准了荷军。
    另一名亲兵与刘世权并排半跪,也将火铳平举起来,号手半跪在另一侧后将喇叭举到了嘴边。
    在严酷地军法以及上官带头拼死一战的示范下,明军士卒士气大振,随着鼓声的节奏,按照平时的操演迅速排成了三段击的阵势,而这时荷军第四排已经向前站定,同时将火枪举了起来。
    “放!”
    随着短促的天鹅声响起,明军与荷军几乎同时打响手中的火铳和火枪,两军阵型中也不约而同的有惨叫声响起,双方各有数人被击中倒地,但唯一不同的是,明军后排士卒迅速上前补上了空缺,而荷军收枪后准备向两侧撤离。
    就在这时,明军的第二轮火铳打响,侧身移动的荷军又倒下了七八个,剩余的荷军在慌乱中加速向两侧跑开,以免遭受明军火力的持续打击。
    由于冬日风力微弱的缘故,两军连续数轮火铳火枪射击生成的烟雾凝聚在阵前久久不能消散,这让双方的视线受到了比较大的影响,等待烟雾消散的这个时间内,这一边的敌对双方竟然出现了默契而短暂的平静。
    就在刘世权的左翼遭到荷军炮火和火枪的连续打击的同时,陈大栓所在的右翼也遇到了相似的情形,并且形势比刘世权这边还要严峻一些。
    荷军的第一发炮弹试射过后,后面的两颗炮弹全部落在了明军阵营当中,接连产生地爆炸给明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
    两发炮弹造成了二十余名明军士卒伤亡,而且将明军阵型给彻底破坏,这也导致了荷军火枪手在未遭受任何反击的情况下,从容射击了三轮,又使得二十多名明军的伤亡。
    陈大栓所在的一端并未受到荷军的火力打击,但眼看着自己的手下不断中弹倒地后哀嚎不止,他的心里仿佛如同刀绞一般。
    在陈大栓和几名把总的拼命喊叫声中,右翼明军终于暂时摆脱了混乱的状况,在荷军第四轮火枪射击后组成了三段击的阵型。
    随着明军火铳的打响,荷军的伤亡也在迅速增加,前面四轮如同射击训练一样的安全感立刻消失,双方进入了互射的状态。
    就在刘世权的左翼处于暂时平静地的状态时,荷军的第二轮炮击再次打响。
    三颗开花弹有一发落在明军阵前,一发越过明军方阵后落在阵后,而一颗炮弹则是直接在人群中炸开,直接将七八名明军炸翻在地,组好的阵型再一次混乱起来,明军刚刚恢复的士气再一次受到严重挫伤。
    随着硝烟逐渐散尽,荷军第五轮火枪手一字排开后又是一轮齐射,几名明军士卒倒地不起,铳手们再也坚持不住,前排的一些士卒转头就要向后逃。
    而荷军的长矛手在军官的命令下,已经手举锋利的长矛越过火枪方阵后齐步向前,准备趁势将几十步外的明军彻底击垮。
    刘世权眼见如此情景,只得高声起身大声下令铳手退后整队,命令两百名长枪手向中间靠拢排阵迎敌。
    他心里清楚,论火铳对射,己方不但不吃亏,相反优势反倒是越来越大,再打几轮肯定能将荷军击败。
    但荷军的火炮太过厉害了,这种落地后炸开伤人的炮弹自己这边的士卒从未见识过。
    在对这种未知事物的巨大恐惧感之下,平时操训极为刻苦,军纪十分严明的士卒们也是有了崩溃的迹象,就连他自己也被这种炮弹吓得心惊肉跳。
    而右翼明军也遭受到了荷军炮火的第二轮轰击,在被炮弹杀伤多人后勉强维持住了阵型,但士卒们装填弹药时明显慌乱不少,很多人一边装填一边胆战心惊的向一侧的荷军炮兵阵地观瞧,生怕那种可怕的炮弹再次落下来。
    就在这紧急关头,明军大营营门突然大开,马队把总胡勇一马当先,带着四十余骑驰出营门后分成两队,分头向两里之外的荷军炮兵阵地扑去。
    紧随骑兵身后的是几百名明军士卒,既有刀盾手也有为数不多不多的几十名弓手和掷弹兵,吴群亲自带队向情势最为危急的左翼冲来。
    “该死的明国人!他们竟然还是有骑兵!!命令长矛手向炮兵靠拢!命令炮兵迅速撤离阵地!赶快!”
    站在高处观察战场的范、戴克在看到明军的骑兵突然杀出后,脸色顿时变得苍白已极,在迅速做出相应的布置后,也只能暗自祈祷长矛手能尽快赶过去护住宝贵的炮兵们。
    明军大营距离荷军炮兵阵地只有四里左右,没等荷军长矛手转身去支援,明军的马队便已分别从一侧绕过双方的方阵,冲向正在忙着准备下一次发射的炮兵了。
    纵马冲在最前面的胡勇将身子伏低趴在马首上,左手持着雪亮的马刀,右手握着一杆燧发手铳,双腿夹紧马腹控制着方向,人和马如同合为了一体。
    二十余名与他同样装备的骑兵控马紧随其后,马蹄滚滚、其声如雷,在双方官兵的目视下如狂风般掠向已经发现他们的荷军炮兵。
    虽然并未接到撤退的命令,但在欧洲战场上尝到过骑兵苦头的炮兵们还是放弃了阵地,果断地选择了四散逃离。
    这种逃跑并不违反军纪。
    炮兵作为欧洲各国最为重视的兵种,自身对于打到眼皮底下的敌方武力是没有任何抵抗力的。
    欧洲各国军队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在不可抗力的情况下,炮兵可以选择丢弃阵地保命。
    因为当敌人已经打到炮兵阵地时,意味着正面战场已经处在失败或者非常不利的状况下,这时候火炮已经不重要了,炮兵们想法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
    两侧的明军马队在转瞬之间便已先后奔至荷军炮阵。
    胡勇双腿猛力一夹马腹,战马吃疼之下奋力向前窜去,将一名正在拼命逃窜的荷军炮手撞翻在地。
    战马本身数百斤的体重加上胡勇的一百多斤,再有重力加速度的巨大惯性加成,那名炮手顿时骨断筋折、口吐鲜血趴伏在地一动不动。
    战马继续向前,胡勇扣动扳机后打响手铳,轰然一声大响过后,前面几步外正在奋力奔逃的一名荷军炮手被铳子近距离命中,后背被轰开一个大洞后直挺挺地砸在地面上,大股鲜血顺着伤处肆意地流淌开来。
    胡勇顺手将手铳砸向右侧前方的另一名荷军炮手,随后将马刀交于右手,左手一带缰绳,战马顺势前窜。
    在窜过那名荷军身边时,胡勇右手持刀接着马势横向轻轻一挥,那名荷军的首级顿时和脖子分离,鲜血如同喷泉般从脖腔中喷出,失去头颅的身子却凭着惯性继续跑了数步后才轰然倒地,那颗面上满是惊骇欲绝表情的首级在地上咕噜噜滚动一段后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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