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人自有妙计!额说李三娃,今日这头一阵打的不赖!啥子狗屁的建奴无敌,依着额看,这就是辽西那帮怂货吓破胆子吹出来地!火铳一响,无敌也得躺!哎哎哎,李三娃你个怂瓜!那是额地饭食,给额留下些,想吃自家弄去!”
    看着李三娃只顾着低头从自家帽盔中大把大把的捏着饭团往嘴里猛塞,张远跳起后几步窜过去,与李三娃争抢起来。
    没等两人吃完,军纪官钱杰、千总刘顺、胡大棒先后赶到了营帐中。
    现在兵部将军纪官派驻各部的措施已经全面推开,游击以上独领一军的官军中全部被派驻了锦衣卫出身的军纪官,作为纠劾不法、监督军纪的存在。
    不到三旬的钱杰原是锦衣卫南镇抚司的一名小旗,在崇祯九年与十几名各千户所抽调的校尉一道,被派遣至秦军中担任军纪官一职。
    这批军纪官年龄不一,共同点便是识文断字,有不错的算术,以便能监督所在军营中粮草物资的准确发放,防止负责军需的将官从中贪墨。
    军纪官最重要的职责便是考功、记功,把官校士卒日常和战时的表现汇总后,在与一营主将商议后上报兵部。
    其实主将们心里清楚,所谓的军纪官其实就是朝廷为了防范将领们拥兵自重,特意派下来监视他们这些兵头的。
    因为这些军纪官虽然职级仅相当于千总一级,但仍是隶属于锦衣亲军,任何人都无权给他们下达命令。
    “即是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先把今日之战得失总结一下,之后再合计一下如何应对建奴接下来之攻势。李三娃,建奴的尸首都处理完了?这天渐渐就热了,战场要及时清理,以防疫病播散!此条当谨记!”
    在吩咐给钱杰看座后,坐在椅子上的张远开口道。
    “禀副总制,建奴留在营寨中的尸首都砍下脑袋后扔出去了,营门外死伤那些都被建奴遣民夫拖走了,卑职已着人用铁铲将地面翻了一遍,那些血水都遮盖于地下了!这兵部老爷们发下的铲子着实好用,挖起泥土来毫不费力,若是将来咱们回家种田能用上这般物事就好了!啧啧!着实顺手的紧!”
    李三娃抱拳回禀完之后又顺嘴扯到了别处。
    兵部下发各军的铲子是朱由检照搬后世的工兵铲的样式,由军器监用精铁打制而成,这种划时代的东西端的是挖掘土地的利器,用起来既省时又省力,颇受军中士卒的喜爱和好评。
    “行了行了,恁个怂娃别瞎扯其余!钱营官,今日一战立功士卒名册可是记录好了?我部伤亡士卒有无安置妥当?军械可已备齐?”
    张远抬手止住了李三娃的胡扯,目视钱杰很有礼貌的发问道。
    “回副总制,此战我部伤亡共计三十五人,其中阵亡十三名,其余皆为伤者。在随军郎中对伤者救治后,已一并送往辎重营内。此战立功将士名册已是登录在册,副总制所言之军械业已备齐,可随时由民壮运至营前使用!”
    清军的重箭杀伤力十分惊人,虽然短时间内明军长枪手便已撤离,但仍有不少人倒在清军箭下。
    钱杰除了负责正常职差之外,还顺带管着后营的民夫以及十几人组成的救护队,基本上等于半个后勤营官了。
    “有劳钱营官了。今日之战我军虽是小胜一场,但绝不可就此轻忽建奴之战意!额以为,今日建奴败阵是过于轻敌,若是其大举来攻,我军就算是胜也会伤亡更大。额估摸着,建奴定是在想法子破了我部营栅,之后就是猛攻了。兵部上差交代过,建奴都是以盾车为前阵,我军火铳虽是犀利,但却打不穿盾车,如此就要想法子破了建奴盾车才行,你等有何妙招不妨讲出来听听!”
    张远其实已经有了应对之策,但他还是要听听手下有没有更好的办法来打破建奴的盾车攻势。
    “副总制,要破盾车,唯有火炮,咱们后营的虎蹲炮威力不够,要不趁着建奴还未打来,咱们派人去辎重营里搞几门佛郎机试试?”
    思忖半晌后,李三娃率先开口道。
    秦军千总以上将官都知道辎重营里有朝廷精锐地消息,李三娃说是去借炮,其实是打算连炮手一并借来,反正都是为朝廷效力,这时候就不该分主军客军了。
    “不成不成!这事提都不要再提!”
    张远连连摇头道。
    对于直属皇帝的勇卫营,没有兵部的吩咐,他可没胆子去借兵,更何况他也丢不起这人啊,这大战还没开始就认怂了?
    “副总制,若是有何布置还是赶紧下令吧,卑职等赶紧去准备才好,若是午时过后建奴再打过来,咱们没想好办法可就麻烦了!”
    千总刘顺抱拳施礼道。
    “这个倒不是啥要紧的,不出意外的话,本将估摸着建奴会趁夜毁掉我军营栅,明日才会摆开架势来攻。”
    张远摇头回道。
    “副总制,卑职以为先把虎蹲炮由后营搬运过来,待入夜后再将矮墙加长,之后将虎蹲炮置于前,足够建奴喝一壶的!”
    另一名千总胡大棒建言道。
    “好主意!大棒,今夜你率部与李三娃部换防,明日你和建奴打一阵!李三娃,你率部在后面随时接应!”
    张远眼见几名手下没啥好的建议,随即便下达了命令。
    “副总制,既是料定建奴毁我营栅,为何不加以防范而使其轻易得手?何不布置好人手,待建奴夜里前来时予以迎头痛击?”
    一旁的钱杰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建言道。
    按照朝廷规矩,军纪官是无权干涉主将的军事指挥和部署的,但眼看着一场敌强我弱的血战在即,钱杰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才好。
    就比如建奴遣人毁坏营栅一事,也许是张远有所疏漏,未曾想到布置好人手防范,那自己的建议说不定能起到拾遗补缺的作用。
    “钱营官不用多虑,建奴既是想毁,那这营栅定是保不住,夜里视线不清也是很难防范,不如由他去!本将自有安排,定会教建奴吃个苦头不可!”
    当日午时用过饭食之后,张远让钱杰从后营调来了五百民壮,将自己的想法大致讲说一遍之后,便亲自指挥着民壮们在营栅遮掩下开始忙碌起来。
    而负责明日接战的胡大棒则是带着几个把总跟在张远身后,一边听他讲说,一边心里琢磨着如何派兵布阵。
    就在天还没黑透的时候,围绕着据营栅三十余步的两座炮台而重新布置修建的防御工事终于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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