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山,天空阴沉下来。
    “咦!离叔叔不在房里。”
    先前那孩童又来到木屋旁,随后又回去找何安下。
    何安下眼珠一转,捋着胡须说道:“算了算了,孩子们,来来来。”
    只见何安下食指轻弹,在地上升起一簇篝火。
    火焰凭空而生,没有任何柴火。
    村口前方有几棵杨树。
    离翘着二郎腿坐在杨树的树枝上。
    符老与刘文平也饶有兴致的凑上来,本来白天工作没有时间听书,然而此时却是到了黄昏休息时间。
    新柳村不大,村民们都搬着椅子过来围着村口的巨石坐下。
    有些村民还带着些瓜子花生。
    “竹爷爷,离叔叔不知道在哪里,还想等他来着。”小孩依旧很失望。
    一张大手摸了摸小孩的头,离站在小孩身后。
    “刚刚叔叔有些事,现在一起来听书好不好?”
    何安下与离四目相对,随后又摇摇头。
    小声嘀咕道:“看来我果然是老了,认错了人。”
    咚咚咚!
    众人皆坐好,何安下拿出一张铜锣敲打起来。
    离与符老一同坐在后排的一张长凳上。
    “老夫何安下!泉村人士!”
    何安下右手提起黄色旗帜,左手以蒲扇指着旗帜上三个大字。
    “想必众位都识得老夫。”
    何安下摇头晃脑,捋着胡须说道。
    众位村民吆喝道:“那是自然,您老可是名人呐!”
    啪啪啪啪!
    又是热烈的鼓掌。
    仿佛这新柳村的村民,无论男女都认得他。
    “嗨!不敢当呐!”何安下拱拱手:“今日就与众位讲个白发的故事如何?”
    “好!”
    “好诶!”
    众位村民大声道,与何安下拍手称快。
    离全程无话。
    只是听到“白发”两字时,心里陡然的一紧,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话说四个月前,在这浩瀚出了一位黑衣白发男子.....”
    何安下在巨石上手舞足蹈。
    ……
    从白发在浩瀚出现,一直讲到前几个月因杀死帝都一位亲王遁逃,最后在浩瀚消失。
    ……
    何安下说起故事来,端的是绘声绘色。
    手舞足蹈,声情并茂。
    说到白发遇险时,话语阴森恐怖;
    说到白发以一己之力打败帝都公爵之时,何安下又是威风凛凛,昂首挺胸气势如虹;
    最后说至白发离开四方悬界,被帝都通缉而遁逃,至今了无音讯,只留下何安下的声声叹息。
    “唉,这样一个人,多少年才能出现一次呐。”
    何安下重重的叹气一声,周围的村民早已停下了手中事。
    “这白发哥哥真是一位大英雄。”一位四五岁的男孩儿满眼憧憬,忽然握拳道:“我以后也要当大英雄!救出爹爹!”
    说完,男孩儿竟然开始呜咽抽泣起来。
    离平日虽然与孩童们偶尔一起玩耍,却对他们的身世没有过多询问。
    只以为是一群天真无邪的孩童。
    “怎么了?”
    离皱眉道。
    “唉!帝都的压迫对这些孩子来说,还是太沉重了。”
    符老叹口气,仿佛不忍见这小孩这般。
    离对帝都的压迫倒是没有什么直观的感触。
    或许是之前离所在的高度,还见识不到赫利俄斯对百姓的压迫与剥削。
    正也出于这种原因,离才选择入世。
    他也想要融入尘世中来感受百姓疾苦。
    “怎么回事?符老。”
    离凝神与问道。
    “嗨呀!一看你就是少了生活的历练。”符老摇摇头:“就是因为我们村落太过偏僻,你才难以在这里看到赫利俄斯的压迫。”
    “离叔叔,你没有被那些坏蛋欺负过吗?”
    先前去叫离听书的小孩,是一位六七岁大的小女生。
    此时的小姑娘面色通红,满眼噙着泪。
    仿佛不愿意再回忆曾经的过往,只是嘟着嘴望着离。
    离的脑袋先是一片茫然,随后忙解释道:“叔叔一直住在深山里,平日里难以见到陌生人。”
    “唉,你这都算命好的。”又有一些村民摇着头,不断叹气与离说道:“每到年底,帝都便会派人来我们村落收缴粮食,说是要补充军需。这不,离过年只有几个月了。”
    说到这里,一位老妇一把鼻涕一把泪。
    满脸的心酸。
    离认识她。
    此人正是郭大婶,曾经拜托过刘文平给她铸菜刀。
    谈到帝都,众位皆是愁眉苦脸。
    “为什么不反抗呢?”离问道:“如果那些帝都之人依旧无法无天,难道就没人管管吗?”
    还是先前那位四五岁的小男孩,哭声越来越大,哽咽着回复离:“就是因为爹爹他们反抗过!那天来了好多人,他们抓走了爹爹、抓走了伯父,还有好多好多叔叔。”
    又回忆起心中的伤痛,小男孩哭得更伤心了。
    何安下叹口气:“唉,老夫不该说这个故事呐。”
    离将小男孩搂在怀里,柔声问道:“知道爹爹在哪里嘛?”
    “爹爹他们都在镇上当苦力!竹付爷爷带我去找过爹爹。”
    小男孩止住了抽泣声,可怜巴巴的望着离:“离叔叔,我还想去见爹爹,你能带我去吗。”
    离听到此,骤然的一阵心软。
    ……
    在离的记忆里,自己父母很是和蔼可亲,生活也十分融洽。
    虽然自己年少时在师父手下修炼吃了很多苦,但是却也未曾体会这样的情况。
    这才是个四五岁的小孩子呀,怎就接触了这世间莫大的别离之苦。
    “叔叔带你去见爹爹,好吗?”
    离说完,摸了摸小男孩头。
    “不可不可!”何安下忙阻止离,说道:“若是没有经过帝都的同意而擅自去见亲属,可能会适得其反,到时候这孩子的爹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哦?这样无理?”
    离的声音骤然寒了下来,地上的一团篝火瞬间熄灭。
    刘文平与竹付月生忽然对视一眼,皆从眼里看出了疑惑,两人却未明说。
    如此一股冷意,何安下自然是察觉到了。
    又是一掌拍出,将篝火再次升起。
    离抱拳问道:“那有什么办法救出他们吗?”
    “只要不是杀他们性命,还是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又是一位大婶说道:“我的丈夫与儿子也被抓了去,只要他们不死,老妇便心满意足了。”
    小男孩也是落寞地附和道:“是呀,我只想看看爹爹。如果试图救出爹爹,我们村子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众位也七嘴八舌说起来。
    他们都劝说离不要冲动,切勿伤了性命。
    “唉!”
    既然连孩子们都这样说。
    离叹口气,独自一人往木屋行去。
    “好了好了,老夫也该收摊了。”
    何安下叹口气摇摇头,将行礼收好便挑着担子往村口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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