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有你{16}
    如果欧阳锋在这附近, 那么, 他要是知道有蛇攻击了燕宁部之后, 会怎么想呢?
    人家那侄儿其实是亲儿子的。
    而欧阳锋对欧阳克的宠爱那也不一般,只比对武功的痴迷少一点。想问题当然是那种‘我们家克儿要杀你们, 那定然是你们不好!’这就是人家的逻辑。
    但林雨桐知道,四爷这么安排,只是不想叫燕宁死。
    活着的燕宁,更有用些。
    先不说兵不血刃的拿下shan东, 就只以后对河bei, 这个燕宁的作用都很大。
    四爷的意思, 就是不想叫人知道他已经亮出了兵刃。对外,他得跟燕宁是合作的。哪怕实际上燕宁弄回去也是塞到寨子里好好的养起来。但真到那份上了, 燕宁也不会不合作。
    河bei八公, 各自为政。谁跟谁的关系都说不上好。都是地方豪强嘛, 其实他们驱逐蒙古人, 不是因为有多大的情怀, 说到底,便是蒙古人的入侵损害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能做的,说好听点叫做‘保境安民’, 说不好听点,那就是土皇帝。谁的手想伸到我的地盘,都绝对不行。
    四爷若想对河bei 动刀子, 这八股不合的人瞬间就能合起来fan gong过来。这当然不行。
    因此, 四爷想拿下shan东, 有立足之地,又不想惊动别人,如今这种办法自然就是最好的办法。要是能叫河北bei对大金朝廷心生忌惮和不信任,那就更好了。
    如今这个局,对外的说法就是,一切都是完颜洪烈算计的。是完颜洪烈想叫燕宁灭了杨元贞,再设下du蛇阵灭了燕宁。消息传到he北,对方会怎么想?朝廷容不下山dong二公,岂会容下hebei?唇亡齿寒啊!
    这是要破了朝廷跟这些人的默契。
    否则,光是完颜洪烈不停的指使这八公这个那个的,今儿这个带兵骚扰,明儿那个带兵劫掠,一天天的,这就够人招架的了,再想干别的也腾不开手不是?可如今这事出了,完颜洪烈再说其他,其他八公能有几个再相信他的?
    而另一方面,随着自家这边的地盘扩大,完颜洪烈反而不敢跟自家轻易翻脸。
    所以,燕宁最好是不死的好。河bei的事,用他的时候还多呢。
    如今人困马乏,要走也走不动了。包了客栈,无论如何今晚都得歇下。而林雨桐抓紧时间睡了一觉之后,换上那身红衣服,就出了客栈。
    她知道,欧阳克肯定不远不近的跟着自己这边这队人马呢。
    果然出了镇子不久,欧阳克就追了上了:“仙子……仙子……”
    林雨桐依旧站在高处,看向欧阳克:“有事?”
    欧阳克看着隔着面纱的脸,实在是看不清楚。他有些不能确定,如今见到的逍遥仙,跟当日没有带面纱的逍遥仙,是不是一个人?
    他试探着问:“赵王府世子是在下的好友,听闻赵王妃被仙子带去海外,不知道在下可能有此机缘?”
    林雨桐轻笑一声:“星宿海一脉想要机缘?”
    “星宿海一脉又如何?”
    林雨桐的话说完,欧阳克还没说话,就听到一个苍老冷冽的声音仿佛在耳边似的问了那么一句。林雨桐心下警惕,果然,这人就在附近。
    听着是说话的声音就在耳边,可话音落了,远远的才看见一道人影,这人影只一眨眼就又到了跟前,站在距离欧阳克最近的一棵树的树枝上,跟林雨桐遥遥相对。
    以林雨桐如今的目力,倒是能看清此人。说实话,这人长的高鼻深眼,倒是真不似中原人物。
    站在那里,身姿比自己还要潇洒三分,他轻哼一声,复又问了一句说:“星宿海一脉又如何?”
    以逍遥派的身份来说,星宿海一脉算是孽徒败类。若是这真有人学了这du门一类,不做恶事,这倒也还罢了。可但凡学这一门的,其实难有几个心思好的。即便有,也活不长久。光是同门倾轧,好苗子就难存活。
    更何况星宿一脉的传统,那是反师傅是家常便饭。谁的本事大,谁便是老大。
    这欧阳锋当年是怎么出头的,他的师傅就收了他一个?还是其他同门都在竞争中被干掉了,谁说的清楚?
    林雨桐便说:“欧阳锋,你侄儿不知道当年的事,难道你也不知?你师傅当年是没告诉你,还是他本就出身野路子?”
    “哈哈哈哈……”这老du物放声大笑:“我师傅?”好似对这样的说法觉得很意外又好笑一般,“我师傅?”说着,猛地声音一冷,“那老东西,老废物,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你竟然能问我师傅?”
    林雨桐一脸果然如此的样子,半点不意外的道:“星宿一派的传统倒是没丢。”她也呵呵一笑,“老du物,你这么大年纪,可有徒弟?哦!是了,你的徒弟就是你的侄儿……不,是儿子……”
    话没说完,只觉得气浪掀了过来,来的毫无征兆。林雨桐迅速闪开,闭气躲过对方掌风带过来的du气,对这老du物的认识不由的又多了两分。
    这他娘的根本就是一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人。
    但闪开之后稳下来,林雨桐就反应过来了,这回欧阳锋还真不是想杀自己,这明明就是在试探。
    果然就听欧阳锋道:“星宿一派本就出自天山一脉,我星宿一派自然有资格争夺掌门。告诉我,那些老怪物如今在哪里?打发你这小小的姑娘要做什么?”
    “想做掌门?想要传承?”林雨桐微微点头,心里就有数了,在没有得到这些之前,欧阳锋是不会拿自己如何的。只星宿一派没落的情况下,造就出一个欧阳锋这样的人物来。笨想都知道本门有多少厉害的东西,是他见都没见过的,连想都不敢想的。
    而且欧阳锋的话里还透漏出来一件事,他问说:那些老怪物如今在哪里?
    那么也就是说,欧阳锋是见过逍遥派的其他人的。这些人长的很年轻,但实际年纪却个个都不算是小。
    而这些人……去了哪里,这一点,欧阳锋是不知道的。
    欧阳锋一听‘传承’二字,浑身便是像打了鸡血似的,“你果然知道!”话音才落,人影一闪,手掌就已经到了林雨桐的面前,林雨桐避无可避,迎上去就对上了一掌。北冥神功运转起来,跟对方的手掌挨住的那一瞬间,一股子磅礴的内力奔涌而来。
    林雨桐被这内力冲的感觉有些消化不良,但欧阳锋只‘咦’了一声,没有撤开双手。其实以林雨桐本身的能力,是不能吸着人家不能动的,反倒是对方,只要愿意,轻轻一推,就能将她推开。
    但欧阳锋显然不是这么想的,这门武功他在传说中听说过,但没想到传承并没有断了。还有人会,竟然修习成功了。内力被吸走了,对他而言,不过是大海中流逝了一粟。他一点都不急,反而是感受这其中的玄妙。
    内力奔涌而来,神功自然运转,存于丹田之内。
    然后欧阳锋很快便觉得不对了,这被吸走的内力刚开始不过是一条水线,慢慢的变成了一条小溪,如今倒是有几分河流奔涌的意思了。他的内心怎能不骇然?
    这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化功da fa。反之,明明是炼化了别人的内力为己所用。
    这可比什么九阴真经还是什么经的东西好多了。
    果然,星宿一脉得到的传承根本就不是正统的传承。这不正统的传承还早断了,可偏偏正统的传承却一直也没断!自己身上的这点工夫,最开始是师傅教的,但他发现师傅拿出来的不是全部的时候,他果断的设计杀了师傅,然后拿了秘籍自己修炼。那偏心的老废物本就没得多少星宿派的东西,到了自己这里,当然也不是全部。自己得来的都只能算是星宿派里的一星半点的话,想想星宿派在宗派里也不过是一星半点,那自己的这点工夫跟在天山一派的眼里,岂不是万里沙漠里的一抔沙?
    什么王重阳,什么九阴真经,都统统见鬼去!有浩瀚的森林,谁会向往一棵歪脖子树?
    他的双手一震,林雨桐不由的朝后飞去,好容易一个翻身站稳,欧阳锋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一个锁喉,就要拿住她的咽喉。
    林雨桐岂肯就范?身子朝后倒去,紧跟着脚下一转,瞬间拉开跟对方的距离。
    这个身法叫欧阳锋眼睛一亮,进一步逼了过去。只要不下死手,凌波微步跟他周旋还是绰绰有余的。
    欧阳克在下面看着,心下不由的骇然,叔叔的du掌可没几个人敢接的?敢接的接完没事的,更是少之又少。除了五绝中的其他四绝,当真还没见过其他人。
    而如今这位仙子,接下来du掌之后还能这么跟叔叔纠缠,且还没有落下风的趋势,越打反倒是叔叔越发的暴躁,可见其本身的功力高低。
    可这样的人,听叔叔的意思,还只是门内的一个小辈。
    那这本门的长辈,该有多大的能耐呢?
    林雨桐也察觉到了欧阳锋的暴躁,这人脾气上来会干什么,这可真说不好。于是便道:“住手!今儿既然遇见你,有些事,也不是不能谈。若是你想纠缠,我可不能奉陪,你也不要以为你的du功能独步天下。我是看在你侄儿的面子上,没对你动手罢了。若是明儿老du物死在最擅长的du上,那可就成为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欧阳锋收了势,伸出手来:“先把神木王鼎拿来?”
    “那东西我怎么会随身带着?”林雨桐轻哼一声,“若是想要,需得答应我几件事。”
    欧阳锋冷笑一声:“在我这里,没有条件。答应,叫你活。不答应,便叫你死。”
    林雨桐眸子一暗:“那你也不在乎你侄儿的死活。生死符种在他身上,只有我能解!”
    “哈哈哈哈……”欧阳锋放声而笑,“等我得了传承,区区生死符,何惧之有?”
    林雨桐:“……”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告诉你怎么得传承吗?这人这思维模式,就是这么神奇。她脑子转的飞快,要是叫这家伙给纠缠下去,自己啥事也别干,只负责应付他了。而且,跟着这么一个人,自己的身份就是想藏,估计也藏不住了。
    怎么办?
    她想到了一个地方:西夏皇宫。
    当年西夏的皇宫里,是刻着武功招式的。西夏公主招亲,很多人都中了招,练的走火入魔了。如今,那里不知道毁去了没有。便是毁去了,很多刻痕看新旧还是能还原的。以欧阳锋的武功,那密道里倒是个好去处。
    于是,她便道:“别的先不说,当日答应欧阳克,只要白驼山庄肯听调遣,便给他神木王鼎。如今,你既然想要,那便去拿吧。此物在西夏的皇宫之中……”
    “敢骗老夫?”欧阳锋压根就不信。
    林雨桐摇头:“果然,这星宿一脉没传承下多少东西。当年星宿一派的那个所谓老仙,还是人家当年西夏一位皇妃的师侄呢。我曾去祭拜门内长辈,特意去了西夏一趟。那个东西拿着碍事,我便寄存在那里了。那里隐蔽,从西夏皇宫的冰窖里找进去,细细的找,好似在哪个石缝里塞着呢。du在本门本宗里不算是正道,那东西对于你来说是至宝,可对我而言,一点用也没有。给你也无妨!你自去拿去吧!”
    欧阳锋轻哼一声:“老夫去一趟也不过几十日而已,若是没有……哼!”
    林雨桐也哼了一声:“你只管去便是了。没有再来找我说话!”
    那地方的武功招式,你如果能经得住诱惑才见鬼。可那玩意练了之后,会是个什么程度,鬼才知道。
    不过照着各自的背景不同,当时能进入那地方的,都属于绝对的高手。那些人都练不了,欧阳锋饶是如今的高手高手高高手,想消化那东西,说实话,林雨桐不看好。
    别没逆着练九阴真经给疯了,再练习那玩意给练疯了。
    对于这位暴力不合作者,林雨桐只能这么坑他。
    欧阳锋点点头:“你最好说的都是真话。”说着,一个转身就要离去。
    林雨桐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寒毛就竖起来了。只一眨眼,蛇头杖已经在眼前了!她的头微微侧开,那蛇头杖擦着耳边而去,林雨桐被这内力震得胸口一疼,一股子腥甜味儿就涌了起来,她翻身躲开,自己压穴位,愣是叫这一口血没有喷出来。
    她快速的落入林间,仗着林子的隐蔽,还想着要不要躲进空间去,却见那蛇头杖再没有如影随形的跟来。却听到一声极为清悦的声音道:“老du物,一把年纪了,欺负一个小辈,也不害臊!”
    林雨桐塞下一把药,平复了胸口的郁气,心道一声大意了,这老du物的名号怎么来的?可不光是他擅使du,关键是心性du,下手du,用计也du。
    面上答应的好好的,翻脸不认转手就下du手,这样的事,老du物干的出来。
    这口气倒腾匀称了,撑着一跃而起,又落在树梢之上。
    此时,已经不见欧阳锋了。
    便是欧阳克也不在视线内了。
    而同样站在树梢的,带着可怖的面具男人,应该就是黄药师了。
    他看着林雨桐,林雨桐也看着他。她很清楚,欧阳锋走了,不是惧怕眼前这人,而是这人身上的医du手段,还有旺盛的好奇心,叫欧阳锋怕了。怕那神木王鼎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者。
    而黄药师没走,留了下来,不是对那神木王鼎不感兴趣。而是相比而言,他只是对自己更感兴趣而已。能及时出手,就证明对方已经在这地方呆的时间不短了,还不知道听去了多少话。知道自己的来历的情况下,他不可能不留下来。
    林雨桐拱手道:“多谢黄老前辈援手。”
    黄药师朝这边看过来,带着面具的脸叫人根本不可能看的清表情。对林雨桐的感谢,他只字不言,只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林雨桐在黄药师面前没想着遮遮掩掩,只是朝下看了一眼,想着欧阳克这小子不定在哪里猫着tou kui呢,便道:“若是前辈有空暇,请去梁山镇小住。那里刚好有几位前辈的故人,对前辈都甚是想念。至于我是谁,等前辈安顿下之后,晚辈自当过去,我也有很多话,要问问前辈。”
    黄药师在面具下的眉头微微皱起,正要说话,就见对方的手举了起来,手指上套着一枚指环。
    他心神大震,一句也没说,如夜枭展翅一般,身影快速离去。
    林雨桐心里慢慢的松了一口气,看来猜测没错,这黄药师跟逍遥派的关系,不是一般的亲近。他竟然认识七宝戒指!
    等人影在月光下消失不见,她才朝着探出个头的某个地方看了一眼,欧阳克讪讪的站出来:“仙子……我叔叔也不听我的……我对仙子可并无半点不敬……”眼前这个哪怕不是那个眉目如仙的姑娘,可也必是那姑娘亲近之人。况且,好歹在自己的叔叔手底下,走了数百招且不落败,便是叔叔偷袭,也没能拿人家如何,那这人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况且,自己身上还有生死符呢!指靠叔叔?那是叔叔不知道生死符发作起来有多难受。于是,他的语气越发的恭敬起来,“西域的商道,仙子不用操心,处处都以贵处为尊,绝对不敢出任何差错。”
    林雨桐‘嗯’了一声:“那便不用跟着我了。该去哪便去哪吧。”
    哦!
    欧阳克心说,我哪里知道我该去哪里?
    不过随即心里一喜,有些明悟。仙子刚才可是跟黄老邪说了,要去梁山镇的。难道,叫我去梁山镇等着她?
    “好啊!好啊!”欧阳克刷一下打开扇子摇了两下,又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样子,“仙子请便,我这就去我该去的地方。”
    林雨桐没急着回镇上,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疾驰了七八里之后,才找了地方猫了起来。那欧阳克果然没老实的说走就走,而是又跟了过来,且路过这里朝前追去。等他过去了,林雨桐才重新返回镇上。心里也不由的提防起来,这欧阳克,如果近距离的话,他应该是有办法追踪自己的去向的。还真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哪怕是提醒自己不要小看人,可还是差点着了人家的道儿。
    回了客栈,换回了自己的妆容。这才给自己重新诊脉用药,一晚上都在打坐运功疗伤。
    欧阳锋到底不是一般人,只蛇头杖的余威,就震得她差点当场吐血,这要是那一杖直接打在头上,自己这颗脑袋当场得成了浆糊。
    事实上,他确实是对着自己的脑袋来的。只是自己偏的那一下十分及时。
    当天晚上没有遇上什么事,第二天,燕宁又不打算往前走了。林雨桐也不说别的,只招呼店家给大家上早饭,却不想外面给店里送菜的农户搬菜的时候跟小伙计说闲话:“……今年这年景也是邪乎,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些个蛇。去城外看看去,满地都是蛇爬过的印记。之前还听说蛇攻击了哪里的当差的,几千人呢,我还不信。谁知道今儿一出门,吓了我这一跳,如今都没人敢下地了。”
    又有来送肉的伙计道:“都是这金人占了汉人的地方,神龙都不答应了,这是示警呢。”
    自古以外,出现异兆,都往这方面想的,压根都不需要引导。
    这话不是谁安排的,事实上欧阳克在附近,一晚上的蛇成批的过境,留下痕迹是在所难免的。如今这话传到燕宁的耳朵里,他又不敢在这地方呆了。偏刚才还信誓旦旦的,说再也不往前走了。如今想走了,又拉不下脸来跟林雨桐说,还是那幕僚先生强笑着道:“依在下看,再往前行半日看看,前面不远,该有城郭……”
    他昨儿跟着跑,朝哪边跑的他都不知道,如今到了那里,他就更不知道了。昨晚想找人打听的,结果从马背上下来差不多都昏死过去了,还能打听什么。
    林雨桐接话说:“是!再往前赶半日也好。别的倒是不怕,就是我怕这万一朝廷请了江湖人士,追来想要燕公的命呢?”
    燕宁心里也怕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要不然这蛇打哪来的?
    肯定是追来了呗。夜里人烟不见,正是驱赶蛇虫赶路的好时机。等天亮了,人多了,蛇也怕惊扰,倒是蛰伏起来了。听这意思,昨晚已经追到距离镇子不远的地方了。这要是再不走,今晚正睡着,说不定就有蛇钻到被窝给来一口。
    这么一想,还是保命要紧。早饭也顾不上坐下来慢慢的吃了,一人带上点干粮,把这小镇子上现成的吃食都买空了。一人一份,带着就走吧!
    结果走了半日,眼看前面有城郭的轮廓,燕宁也假装看不见,继续往前赶。因为这一路上,偶尔还是会看见路边的塘土里,一道道蛇行过的痕迹。
    林雨桐暗笑,也不问。
    一路上便是饿了吃干粮,也是在马上慢行的时候,便走边吃的。
    这一路赶来,等到天慢慢黑下来,却真的错过了宿头,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晚上的野地里,更怕人。
    突的,前面火把一亮,紧跟着一排排一行行的火把跟着亮了起来,照亮了半边天。
    赵金带着人过来,“夫人,主公叫小的来接您。”
    夫人?
    燕宁看向林雨桐,没听说杨元贞有夫人!只说有一义女而已。
    怎么就夫人了?
    难道这姑娘便是杨元贞的义女?可这义女不是许给完颜康了吗?
    难道接人的人是完颜康的人?那岂不是自己从一个圈套掉到另一个圈套里?
    燕宁面色大变,厉声叱骂道:“完颜洪烈!你这背信弃义的小人!”
    被团团围住,请上马车之后,走一路,燕宁骂了一路。
    林雨桐叫赵金:“不着急,咱们走慢点。”
    赵金明白:“是!咱们专挑镇子集市走!”叫人都听听,燕宁是怎么骂完颜洪烈的。这话要不了两天就能传到he北。
    林雨桐点头,见马车上什么都妥当。一躺下就睡了个昏沉。
    因为走的慢,回县衙的时候都已经半下午了。中午饭的时间,因为距离县城很近了,赵金给燕宁的饭就下了点料,如今人被偷偷的放在另一辆马车上,赵水押着,往寨子去了。一路上有卢东来护送,到了镇子有阮侯接应。
    至于那俩护卫和幕僚,暂时被请到了县衙。
    四爷迎出来,接了林雨桐下马车,上下打量她,然后皱眉:“伤着了?”
    身上看不出来伤痕,但明显头发不对。
    嗯!头发被蛇头杖削掉了一些,她已经莂上去了,结果还是叫四爷给看出来了。她抓着四爷的手挠了挠他的手心:“回去说。”
    两人往回走,进了二门龙儿就跑出来了:“娘——娘——你去哪了?怎么不带龙儿?”
    “下次,下次带你去。”林雨桐将孩子拎起来抱着,四爷却接过去:“龙儿乖,娘累了。”
    龙儿鼻子吸了吸:“娘流血了?”
    来例假了?
    四爷看桐桐,“肚子难受吗?叫人熬点枣粥!”
    林雨桐:“……”并不是!只是在车上给自己扎了针,把胸口那口淤血给吐出来了。
    一看桐桐的表情,四爷的眸光一暗:“碰上谁了?”洪七公不可能,他还受了桐桐的恩惠呢。一灯大师更不可能,人家不会跑到这地界来。黄老邪人虽邪,但不算太不讲理。而且根据桐桐的说法,黄老邪一身本事的来历绝对算是逍遥派正统。有这个渊源在,打不起来。周伯通还被困在桃花岛出不来呢,也不可能现身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欧阳锋了?他就问说:“是伤了还是中du了?”
    “没中du,他的du伤不了我。”林雨桐低声道,“也没伤着哪里,躲开蛇头杖的时候被震了一下……”
    那还是伤了。
    四爷的眼睛就眯起来了:“他人呢?”
    “去西夏了。”林雨桐嘴角翘起,“我应付的了。”
    这不是应付不应付的事,这种人压根就不该存在。他拽着桐桐的手:“以后哪里也别去了。”
    也没见哪个宫里的妃嫔就被高手伤了还是如何。
    当然了,一灯和尚那个不算,异类统统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这就因噎废食了啊!
    “欧阳锋短时间内出不来。”里面的武功练去吧,多少年能悟出点什么来鬼知道呢。到那个时候脑子正常不正常还两说。这个不急!
    回来歇其实也是歇不下的,因为县衙暂时不能住了。两人要搬家了,如今shan东都在囊中,两人不能这么偏安!
    “去哪里呢?”林雨桐问四爷。
    泉城,也就是如今的济南府。
    但是在走之前,很多事情都是要处理的。
    林雨桐睡了半天,傍晚吃了饭,天一擦黑,两人就上了马车,带着人出城,往梁山镇而去。
    才出了城,就在城外驿站边看见一人一马。
    四爷对下面吩咐了一声:“叫小王爷上马车里来吧。”
    深秋的夜里已经有了凉意了,不管是城里热闹,城外也逐渐热闹起来。如今三县可都知道,那良种确实是良种。有那日子过不下去的,刨开地里种的地瓜试着吃了,香甜可口就罢了,竟是十分高产。一颗苗下的根茎,足够一家人一天果腹之用了。今年都只种了一亩,县衙还要回收,想这以后都种这个,除了卖银子之外,一两亩地的收成,够一家人吃一年的。只要不饿肚子,那就是好年景了。
    人有了奔头,啥都活跃了一般。
    晚上尚且人来人往,不想打搅过路的人,直接叫完颜康上了马车。
    马车里,炭盆已经升起来了,林雨桐抱着孩子在榻上靠着,身上盖着狼皮褥子。四爷在桐桐的脚边坐着,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火钳子,扒拉着里面的红薯。
    龙儿要吃烤红薯,结果等来等去,不等红薯熟了,她就睡着了。
    四爷这会子把熟了的红薯拿出来,放在边上,搓着手又摸了摸耳垂,“烫的很,吃的时候小心点。”是跟完颜康说的这话。
    完颜康只看了那黑乎乎的东西一眼,着实不知道怎么下嘴。味儿香甜,但这会子是没有这个心情。他冷笑道:“先生高才!如今shan东只怕都在先生囊中了。”
    四爷就问了一句:“王爷联络燕宁之事,小王爷事先知情?”
    完颜康面色一变:不!事先并不知情。父王没有跟自己说,这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四爷又问说:“小王爷可知道,燕宁这五千精锐若是袭来,你身后的县城当会变成什么模样?”
    完颜康还是不能言。他留在县城,便会被困在这里。其实,自己的危机不是来自于燕宁所部攻击县城,而在于自己本就在县衙的兵营了。若是这位先生没有派兵出去,那县衙里就有一千精锐,加上一千的辅兵……若是燕宁攻了县城,到时候谁不知道是父王的意思?自己留下兵营,这两千人能活吃了自己。
    这些人可不都是梁山后人和流民,一半以上都是当地征兵征来的。他们的亲人在外面受难,自己这罪魁祸首的儿子岂能放过?
    饶是武功高强,可这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想到这里,他的心变的惶恐了起来。父王他……是不要自己这个儿子了吗?
    他想起父王叮嘱自己,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爱惜自身。他……是明知道会发生什么的吧!可依旧是选择没有告诉自己。
    这便是不再信任了。
    一时之间,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强压下心里的慌乱,问了一句:“先生想说什么?”
    四爷摸了摸睡的正香的龙儿的小脑袋,跟完颜康道:“若是叫我用龙儿去麻痹敌人,我是舍不得的。”
    是啊!亲爹怎么会舍得把孩子扔下?
    所以,父王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所以,在要紧的时候,他能狠得下心舍弃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先生不用挑拨离间!”完颜康轻笑一声:“我就是想问先生,您这是要反吗?”
    “我本就是赵氏皇族,说什么反不反?”四爷看向完颜康,“而你,如今倒是该想想,究竟何去何从。是回到王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去当你的小王爷。还是另外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你想叫我跟父王为敌?”完颜康耻笑一声,摇摇头:“不管他认不认我,他都是我父亲。我干不出伤害他的事!”
    “小王爷想多了。”四爷笑了一下:“逼着儿子反了父亲,这样没人伦的事,我也做不来。既然小王爷念着跟赵王的父子之情,那我倒是要提醒一句,赵王危矣。”
    完颜康脸上的表情冷冽了起来:“先生这是威胁我?”
    四爷却拍着孩子摇摇头,林雨桐接过话道:“小王爷未必将我们夫妻想的太过于不堪了。你换个角度想想。如今你是杨元贞的女婿,而杨元贞吃下了燕宁,六王爷偏要求杨元贞养病,所有的事务交由你一人打理。你在,别人就觉得六王爷在。若是大金朝廷要六王爷交出shan东的管辖之权,当如何?”
    完颜康皱眉:shan东根本就不在自己的手里,父王拿什么交?不是父王不肯交,是没啥可交。
    这么一想,他就愣住了。是啊!这事自己知道,别人不知道。只会以为父王揽权越矩!
    他咬牙抬眼道:“你不怕我把你的身份泄出去?”说出此人的身份,父王的危机便解了。
    林雨桐又笑:我们的身份本来想瞒也瞒不住。可完颜洪烈神来这一笔,这么一操作,大金朝廷是信这边多了一个赵氏皇室呢?还是信六王爷不想交权利?
    完颜康恍然:便是如今天下皆说这人是赵家人,只怕朝廷也不信。宋国皇族,早就死的死亡的亡,要是有能干之人,朝廷早容不下了。说这个,没人会信的!可父王不一样……皇上多疑,政敌倾轧,本就没事都要挑事,更何况确实是有事,这些人一定会抓父王的把柄不撒手的。
    如果这位先生是赵氏的事连朝廷都不信,那他究竟是不是的……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完颜康扭脸看这两口子:这到底是怎么算计到这个份上的!这样的危局,竟然用这样的方式给解开了!步步都是顺势而为,可结果却往往出人意料。
    这手段,当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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